方解瞪了一眼项青牛,只说了一句话就让项青牛打消了冒死也要喝酒的念头。
“酒钱我不付”
听到这句话,项青牛顿时萎了。他有冒死喝酒的勇气,但绝没有自己掏银子买酒喝的魄力。要知道在西北的时候,能攒下那么多银子全归功于他的抠门。而且他攒银子是为了他必须要去做的事,无论到什么时候他都不会后悔去做的事。
“你没事不会跑来我这里。”
方解将先上来的一碗热腾腾的汤面推到项青牛面前,递给他一双筷子问道:“说吧,什么事,劳动您的大驾跑来我这。要是来得瑟清虚观的伙食有多好的,我保证把你脸打成屁股形,然后在你屁股上挖出五官来。”
项青牛像是真饿了,也不怕烫,连着吃了几口面条后含含糊糊的说道:“这几天晚上我闲着没事就在大街上转悠,一直没遇到那个偷袭大犬的白衣人。不过这几天我仔仔细细的又想了一遍,如果你们说的没错误的话,那家伙或许是佛宗的人。”
方解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被他笑着掩饰了过去:“佛宗?我和佛宗毫无瓜葛,那些秃驴何必来找我麻烦?”
“我怎么知道!”
项青牛一边吃一边说道:“你从樊固来,樊固紧挨着蒙元帝国,而蒙元帝国说白了就是佛宗的地盘,谁知道你是不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爬过了界玷污了佛宗圣女什么的没有,偷看女尼洗澡这事你又不是干不出来。据说佛宗收女弟子挑剔的很,不是如花似玉体态婀娜的一概不要。而且这些女弟子就是为了伺候男人们才招的,一个个温柔娴淑端庄秀美有求必应。”
“当真?”
方解问。
“当真我就不做道人早出家去了。”
项青牛白了他一眼说道。
方解哈哈大笑道:“别人或许是,你还真没这胆子。今儿能坐和小腰姐她们两个面前坐的这般踏实,你已经让我刮目相看了。”
项青牛脸一红:“打人不打脸!”
“到底什么事!”
“就是想提醒你小心些。”
项青牛将肉汤面吃完,又开始往嘴里塞包子:“听上次你们说起,我越发怀疑那人用的是佛宗的无相功。所谓无相,能隐去自己面貌是最基本的手段。据说无相功若是大成,能幻化成万物,逼真不可识破。一草一木一花,万物之形而又可无形。”
“你的意思是,无相功要是大成就算一个人变成一坨屎我也认不住来?”
方解问。
“这肯定能认出来!”
项青牛一边吃一边说丝毫也不觉着恶心:“跟人似的那么大一坨屎,你再认不出来你就是白痴。”
“幻化万物是有点吹牛-逼的嫌疑,不过能改变自己面容应该能做到。最近这段日子你千万小心,如果有什么生面孔主动和你拉关系套近乎,你千万小心些。若那人真会无相功,说不得大街上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大隋百姓都有可能是他幻化的。比如是这卖热汤面的大叔,也可能是他媳妇……难,腰太粗了……”
“如果我能学会就好了。”
方解不知道想到什么,竟然猥琐的笑了笑。
“你在想什么?”
项青牛好奇的问。
“他在想幻化成女人去澡堂子。”
回答他的是从远处缓步而来的卓布衣,这话让方解脸一红,看向卓布衣讪讪笑了笑道:“趁人不备偷窥别人心思是很不道德的行为。”
卓布衣笑了笑,走到沐小腰身边看着她问道:“何时跟我回大内侍卫处?指挥使大人想见见你。”
沐小腰愣了一下,轻声问道:“我还去大内侍卫处做什么?”
“你还是大内侍卫处的千户,自然要回去。”
卓布衣坐下来,也不客气,要了一碗热汤面后说道:“虽然我知道你对俗气的东西都不怎么在意,但你也应该明白,大内侍卫处一共才七个千户。我不说想做到这个位子有多难,我只想让你清醒别浪费自己的机遇。之前我就对你说过,想帮方解的办法有很多,进公门,穿飞鱼袍,毫无疑问是很好的一种方式。”
“现在……我还不能去。”
沐小腰轻声道。
卓布衣嗯了一声说道:“我知道,等方解参加完演武院的考试,如果他进了演武院就要住进去,想要杀他的人除非也能混进演武院,不过这个可能微乎其微,这三年方解在演武院,你在大内侍卫处,里外都有照应。”
“那好,方解考进去,我就跟你回去。”
卓布衣笑了笑,低头吃面。
“那天那两个人什么来路?”
方解忍不住问他。
“一个是兵部的六品员外郎,之所以要杀你其实缘故也很简单。他有个亲弟弟,是跟着吴陪胜巡查西北的兵部官员之一,死在了樊固城里。他叫鹰鹫,是兵部侍郎虞东来的亲信,也正因为这事,陛下这会儿正在畅春园大发雷霆呢,虞东来前阵子才从兵部尚书贬为侍郎,这次……怕是要辞官了。”
“另一个……咬舌自尽了。”
方解一怔,诧异了一下问道:“你的意思是,不知道他什么来路?”
“我不知”
卓布衣点了点头,没将心里的疑惑说出来。
“这些事不要想了,还是好好准备怎么考核的好。”
卓布衣刚说完这句忽然停顿了一下,忍不住笑了笑道:“你在长安城如今也算是一个名人了,最起码朝廷里和军方有不少人都知道你的名字。你准备好做一个名人了吗?”
方解还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就看见大街上忽然走过来几个身穿大隋边军军服的男子。虽然只有六七个人,但他们走在一起肃然而威武,就如同一队人马迈着整齐的步伐缓缓而行一般。而最让方解瞩目的,是这几个人身上那种冷冷的气质。
只有杀过很多人的人,才会在这样的盛夏时节都让人觉着发冷。
“请问,知不知道方解住在什么地方?”
一个军人走到小吃摊位前,扫了几眼之后抱拳对他们这边问了一句。
……
……
要是按照方解以前的性子,他肯定会说不认识。要么就胡乱指一个方向说句假话,但是今天他没打算这么干。那几个身穿军服的人显然不是帝都守军,从号衣上就能看出来他们应该都是边军出身。
大隋军制,禁军,战兵,边军,郡兵,不同的归属身上的号衣也略有不同。虽然都是深蓝色的号衣,但款式看起来有些差别。而王公属地的厢兵,绝不能穿蓝色号衣黑色皮甲,因为从真正意义上来说,他们只能算是王公封地的私兵。
世人皆知大隋最精锐的人马是十六卫战兵,但方解却知道,真正能打仗能杀人的,还要数边军。虽然边军的饷银和装备都比不得战兵,可那些已经安逸了十几年的战兵就算训练的再精锐,论杀人的手段绝不会比边军更犀利。大隋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边疆各处基本上每年都在杀人。
不服教化的蛮夷,趁机作乱的马贼,还有盘踞山野的绿林队伍,这些人都是边军清剿的对象。
方解站起来,对那人抱了抱拳道:“我就是方解,请问有什么指教。”
问话的那个边军似乎是没想到方解竟然是这样一个看起来稍显秀气的少年郎,微微一怔之后客气的说道:“我们几个都是今年要参加演武院考试的边军,咱们都是同袍。凤凰台的斥候队正莫洗刀在客胜居请客,结交从边疆各处而来的兄弟,我受莫大哥之托,特意来寻你。”
“莫大哥的名字如雷贯耳,他相请,我自然不能推辞。”
方解问道:“不知是什么时候?”
“明天中午。”
那人见方解答应的爽快,倒也不在意他年少:“方兄弟的名字我们也一样的熟悉,在边城樊固积累下二十一件战功,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听说樊固方圆三百里的马贼,两年之内被你带人杀了一个干净。明天客胜居吃酒,再请方兄弟好好说说。”
“哪里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是分内事。几位兄长吃过饭了没有,要不一起吃?”
方解问道。
“不打扰了,明天客胜居再会!”
那人抱拳,转身干脆利落的走了。
“后天演武院就要开考,现在才想起来拉拢你。”
卓布衣笑了笑道:“你们这些军武出身的人,消息显然不如那些世家大户的子弟灵通。据我所知,最近那些世家子弟已经有人开出了赌局。看看在考试的时候谁能踩住你这个让几位大学士都赞不绝口的卑微小卒,谁踩你踩的狠,他们就凑一大笔银子,出钱让胜利者把红袖招的息大家包下来一夜。”
他说的息大家,指的是息烛芯。
方解没来由的一怒,很生气。
“赌的人多不多?”
他问。
“江南王家的王定,郴州卢家的卢凡好像都是赌局里的热门。至于大名鼎鼎的裴初行和谢扶摇,倒是没听说进这赌局。现在最热的是王定,他前日时候还在醉仙楼放过话,让你爬回樊固接着去做边军小卒。”
“一条臭泥鳅,也想跑到江河湖海里游几圈,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卓布衣微笑道:“这是原话。”
听到这句话,沐小腰的脸色阴沉,沉倾扇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似乎是感觉到了淡淡的杀气,项青牛立刻搬着板凳坐远了些。方解看了一眼沐小腰,又看了一眼沉倾扇。他笑了笑道:“小腰姐,赶紧跟着卓先生到大内侍卫处做千户。省得你每日在这里馋酒,卓先生看着你,你想喝也喝不到。”
“你嘛……”
他对沉倾扇笑眯眯的说道:“你看看你现在瘦成了什么样子,衣服都显得有些宽松了。老板,切一盘鸭胸来,给我姐姐补补身子。”
他本还想说吃哪儿补哪儿,当看到沉倾扇的眼神后没敢说出口。沐小腰撇了撇嘴,沉倾扇眯了眯眼。
“自求多福,自求多福!”
项青牛搬着凳子又坐的远了些。
方解坐下,低头吃面。
感觉到自己激怒了小方解的卓布衣笑了笑,微微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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