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陛下强抢民女,这已经不是郭业头一次听说了。
第一次向他提及此事的是马周马元举。为了此事,他还特意向长孙皇后打听,得到的回答是绝不可能。
现在,李行廉带着李忠来到长安府敲鸣冤鼓,很显然为的还是这件事情。
对于此事,郭业选择相信长孙皇后。作为枕边人,长孙皇后对李二陛下的身体状况,那是最有发言权的。她说李二陛下不行了,就真的不行了。李二陛下面对美女有心无力,又怎么可能去干强抢民女的勾当?把美女抢回来能看不能用,那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所以说,李行廉的兄弟媳妇失踪一案,定然和李二陛下无关。
有了这个底气,郭业处理起这个案子来,就毫无心理负担了。训斥起李忠来,也是理直气壮。
李行廉上前一步,站在了郭业和李忠的身边,道:“秦国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不敢得罪陛下,要拿我那侄儿撒气?”
“不敢。李侍郎还请稍安勿躁。”郭业微微一笑,道:“咱们《贞观律》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诬告反坐。令侄刚才言之凿凿,把矛头对准了当今天子。要是他所言属实,那还没什么。但是假如他的话里有一点虚假之处,那他刚才的所为就是诬告陛下!这件事情的后果,不用我说,您自己也清楚。所以,本官想让他清醒一些,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李行廉冷哼一声,道:“老夫今日和我那侄儿来到府衙敲响了鸣冤鼓,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倒是您,听说了这件事,准备干什么?”
“我?我干什么?”郭业挠了挠脑袋,道:“李侍郎,您这么说,我就不明白了。要是一般百姓,遇到了这事,没说的,应该找我这个父母官来告状。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为了治下的百姓,哪怕冒着丢官罢职,乃至掉脑袋的风险,我郭业也会还他们一个公道。”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但是您不一样啊,您是中书侍郎,有权面见陛下。假如您兄弟媳妇,真的是被陛下纳入宫中,您应该是找陛下的麻烦,到我这敲鸣冤鼓为的是什么?哦,您不敢得罪陛下,倒是敢折腾我郭业。您这么干,可有点欺软怕硬的嫌疑。””
李行廉的面上现出尴尬之色,道:“老夫当然是想向陛下要人,不过就在去皇宫的路上,遇到了高阳公主。她说……她说……”
高阳公主接话道:“还是本宫来说吧。秦国公,这件事情,李侍郎还真是应该找您。”
“那是为何?”
“您刚才也说了,涉及陛下的事情,必须慎之又慎。那几个太监只是说宫里边有个大人物看上了吕家娘子,又没说那个大人物一定就是陛下。再者说了,即便他们亲口所言,那个大人物就是陛下,也还可能是他们撒谎。甚至那几个人,到底是不是太监,也并不一定。所以,李侍郎这次来,就是要您查明到底是谁掳走了吕艳娘。”
郭业点了点头,道:“高阳公主此言有理,既然如此,那李侍郎和高阳公主您,就先请回吧,在下一定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请回?”李行廉轻笑一声,道:“我说秦国公,你少给老夫来这个里根儿愣。我李行廉也是从下面一步步升上来的,官场上什么手段我不懂?你这分明是要给老夫施展‘拖’字诀啊。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后天拖下个月,下个月再拖明年……”
“哪里,哪里。郭某人决无此意。”
“既然如此,那你给老夫一个准信儿,到底要查多久?”
郭业伸出了三根手指,道:“三个月!”
“太长。”
“一个月!”
“老夫等不了那么久。”
“十天!”
“还是不行。”
郭业道:“那以李侍郎之见,到底要查多久?”
李行廉也伸出了三根手指头,道:“这个数!”
“三天?您这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小弟我是刚上任,手底下的人都人不全呢……”
“哼!”李行廉连连摆手,道:“老夫说的可不是三天!”
“您不会说的是三个时辰吧?”
“老夫说的是三刻钟!”
“三刻钟?我说李侍郎,您是太新任郭某人了,还是太高看长安府的衙役了?三刻钟查清此案,绝不可能!”
李行廉道:“三刻钟足矣。”
“那郭某人倒是要向李侍郎请教了!”
李行廉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陛下强抢民女,乃是事实。你就给老夫写一道文书,盖上你长安令的大印。然后,我再拿着这个文书,管陛下要人。虽然你郭业不学无术,但是给你三刻钟写一道公文,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郭业道:“李侍郎,您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敢情您根本就没打算让我查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干的。只是要我这个长安令出个公文,说此事就是陛下干的,给您做个证明。”
“对喽。我李行廉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跟陛下打擂台的事情,我自己来,不让您秦国公为难。今天来您这里呢,只是让您给我出个公文,说确确实实是陛下把我那兄弟媳妇纳入了后宫,以免到时候陛下出言塞责。老夫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郭业眉毛一挑,道:“您这个要求的确是……过分了!”
“秦国公,您再说一遍?”
“李侍郎,您刚才没听错。我说的是,您这个要求的确过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个公文,我郭业是不会出的。”
“你……好,好,好!看来老夫看错了你。本以为你虽然不学无术,但是心中总会有那么一点良知。没想到,哼哼!算了,君子绝交不出恶言,秦国公,祝您公侯万代,老夫不打扰了。”
郭业赶紧把他拦住了,道:“不,不,不。李侍郎咱们还是把话说清楚的好。听您这意思,是不是想说,我不肯写这道公文,就是良心都被狗吃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
郭业微微一叹,道:“李侍郎,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让我出一道公文的主意,是高阳公主给您出的吧?”
“正是。”
“那高阳公主和郭某人不和,您也听说过吧?”
“有所耳闻。你的意思是……这是高阳公主给你下的一个套?”
“正是如此。高阳公主这是想要借着这个案子,把郭某人拖下水。很显然,您是被高阳公主利用了。”
“哼,那又如何?”李行廉对郭业的话,丝毫不以为然,道:“秦国公,咱们一码归一码。高阳公主或许真有利用这件事坑害您的心思。但是,出这个公文本来就是您份内之事,高阳公主的所为,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您不肯出这个公文,是不肯为了此事得罪陛下,可别把什么事情都推到高阳公主身上。”
郭业摇了摇头,道:“李侍郎,说句不好听的,您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郭某人不想出这个公文,并非是畏惧陛下,而是因为……在下相信,此事绝非陛下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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