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吉在郭业的授意下离开客栈,花了十吊子的大钱在集市雇了一名包打听,将郭业的原话稍加改工之后便让他跑进了城西的嘎巴思府里,前去告密。
包打听这个行当,就是专门打听小道消息,负责收集风声和消息,然后倒手获利的混子。这个职业不仅在中原有,吐蕃也有。因为这个世界从不缺乏爱八卦嚼舌头的人,所以包打听这个行业就应运而生了。
康吉去而复返回到客栈,向郭业复命交了差。
郭业立马安排起斑鸠砒霜三人。
“一会儿,地方就安排在二楼那个通往后院天井的房间。对,就是我住得那个房间。”
“为防万一,我们要做两手准备!”
“如果乌鸦率着大队人马进客栈搜捕,那我们就从那个房间跳到后院天井,然后通过枯井侧壁的密道逃到逻些城外。”
“如果乌鸦这厮真如我们预料的一般,轻敌冒进又想独揽功劳生擒我们,那么他肯定就只会带上几个人进来的。康吉,委屈你到下边做回鱼饵,将乌鸦带上二楼骗进这个房间来。”
一通吩咐下来,几人都知道这一次非同小可,一只脚已然踏进了鬼门关,不成功便成仁啊。
尤其是负责在客栈楼下做鱼饵的康吉,更是一脸坚定,心中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挺起胸膛保证道:“番主尽管放心,一旦情况不妙或乌鸦率大队人马进客栈搜寻,小人便会摔杯砸碗当作信号。届时,番主与几位大人抓紧时间从密道撤离,小人在下面给番主争取拖延时间。”
郭业唔了一声,突然问道:“如果乌鸦要你说出客栈的密道呢?”
“绝无可能!没有东厂当初将小人救出苦海,小人这几年哪里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康吉坚定地说道,“小人绝对不会出卖番主,将密道告诉他!”
郭业再问:“如果乌鸦严刑拷问你呢?”
“那也休想从小人嘴里套出实情,”康吉道,“纵使是个死,小人也不会出卖番主。只求,只求番主……”
话音一转,康吉道出了自己心中的软肋,说道:“一旦小人被擒,不求番主救小人脱困,只求番主能够将我的妻子,还有我那个不满一岁的儿子带离逻些城,带离吐蕃,让她们母子后半生过上安稳日子。”
忠心呐!
郭业由衷地感慨一声,拍了拍康吉的肩膀,郑重说道:“如果真如你所说得那般,你的妻儿我一定会管,东厂上下也会将她们当成家人一般照顾。我会将她们安全带回长安,让你的妻子过上安生日子,更会栽培你的儿子,将来让他够长大成材,甚至让他有机会成为大唐的朝廷栋梁,锦衣玉食,富贵无忧!”
“朝廷栋梁?天朝上邦的官…官员?”
康吉视死如归的脸上突然泛起一阵光彩,脸色激动结结巴巴喊道:“真…真的?奴隶的儿子也有机会成为天朝上邦的栋梁?”
郭业笑道:“从一加入东厂,为东厂效力的那天起,你康吉就再也不是奴隶了。放心吧,有我在,一切都不会食言。就算我不在,东厂还在,不会让你白白冒如此大风险的!”
“好,小人豁出去了!”康吉握紧拳头,神色上看不见害怕,反而多了几分昂扬斗志。
郭业见状,冲砒霜几人挥挥手,喝道:“走,楼下这里交给康吉。你们随我上楼进房间先藏匿好,一旦乌鸦被康吉领进房间,你们先别轻举妄动,我说动手,大家再一拥而上将乌鸦制服!行动必须要迅猛及时,不能与他纠缠打斗,不能让他招来帮手,更不能让他逃脱。不然的话,我们今天就要全交代在这儿了!”
“遵命!”
刚劲有力地两个字从三人口中呼出,是服从,更是决绝!
“好,上楼!”
郭业手臂一扬,抬脚一步先行上了楼。
咚咚咚~~
砒霜斑鸠等人摩拳擦掌,拎刀提剑匆匆紧随而上。
……
……
漫长的等待是令人煎熬的。
康吉佯装着在客栈楼下扫着地清理着柜台,不时竖起耳朵或扭头打量着客栈外头的街上,看有无动静。
可惜一直都是风平浪静,别说乌鸦率奴隶兵过来,就连普通的车马都没见打客栈跟前过过。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
嘎吱嘎吱的骡马车声骤然在康吉耳边响起,紧接着,咚咚咚的步履踏地之声临近耳边,好像是大队人马朝客栈这边奔来的迹象。
“难道是乌鸦率领大队人马过来捉拿番主了?”
康吉心中没来由一慌,险些失手打掉了一早便准备好发信号的杯碗。
不过他还是按下了发信号的举动,他要等乌鸦进来客栈之后,是否会带人马上楼再决定摔杯砸碗发信号。
嘭~
客栈门被一脚踹了开来,几名奴隶兵率先冲入客栈,各个弯刀出鞘,气势汹汹。
康吉装作没事儿人似的走出柜台,用吐蕃话叫道:“本店今天暂停歇业,概不留宿客人!”
可那几个奴隶兵却没有用话来回应他,而是一拥而上将他围了起来,逼到了柜台边上。
康吉瞟了一眼柜台上事先摆好的杯碗,心里推算了下,一个跨步就能拿到杯碗,距离尚够!
随即,他继续装作无辜道:“你们是什么人?在下康吉,乃是这家客栈的主人。我不是奴隶,你们这些奴隶兵无权来我店里闹事。就算我犯了事,那也有城防士兵来缉拿我!”
“哟,康吉,有日子不见,你这嘴皮子倒是变得利落了哈?”
一阵阴鹜的声音从客栈门口传了过来,听在康吉耳中既是刺耳又是熟悉。
一道熟悉的身影跃入他的眼帘,一名身穿藏袍,左耳朵戴着一个硕大的耳环的男子徐徐走进客栈,来到康吉跟前。
嘎巴思!
嘎达儿的儿子!
不,确切地说,正是昔日东厂五虎之一的乌鸦——胡光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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