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
郭业看着面容沉毅冷峻的李二陛下,心中暗生揣意,李二陛下为何会表现得这般紧张?他不该是表现出震惊,或者震怒,甚至是痛斥谩骂吗?
“郭业,你看着朕!”
李二陛下猛然站起,遥喝道:“关于南边之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郭业受不了李二陛下的这份凛冽眼神,仿佛要穿透自己的胸腔探个一清二楚般,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李二陛下如此异样的表现。
他不禁暗暗揣测,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冷静从容的李二陛下吗?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杀伐果断的太宗皇帝吗?
莫非我知道的都是表象,背后还存在着错综复杂,甚至是不可告人的惊天秘密?
那,到底又是什么?
不就是一场邪教作祟,蛊惑百姓的阴谋吗?还能有什么?
“说!”
李二陛下一声暴喝,将郭业的后背都惊出一身冷汗来。
郭业左思右想始终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他也知道自己那点微末心理学诈诈李淳风还行,如果想要在李二陛下面前摆弄,那完全就是班门弄斧。
旋即,他起身拱手,如实回道:“启奏皇上,臣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南方正一教中因为受到摩尼教,白莲宗的蛊惑而出现了内讧,分裂出太平教来。如若让这两教一宗糅合在一起,南方必会出现大乱。”
李二陛下没有表态,仍旧是冷着脸喝道:“还有呢?你还知道些什么?”
郭业见着这事儿还是无法打动李二陛下,越发地猜想李二陛下早已知道了南方这些事情,对方的心中肯定早就有数。
于是,他继续如实答道:“微臣还知道,北方全真道掌教,前蟠龙观观主,前护国法师、钦天监袁天罡,已经赶往了岭南,正准备与南方正一教天师张奉贤会晤。”
李二陛下脸沉如水,依然冷冷哼道:“哼,你知道的还不少,说吧,你还知道些什么?”
对方的这个表现让郭业越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原本以为自己在疑窦谜团中拨开云雾见了月,谁知竟然一切都没那么简单,原来自己知道的竟然只是冰山一角?
随即,他弱弱地看了眼李二陛下,将自己知道的最后一点东西都交代了出来,说道:“臣还知道,袁天罡前往岭南之前进宫见过陛下,咦?”
郭业惊呼一声,心中冷不丁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满面惊疑地揣测道:“莫非袁天罡此次前往岭南会见正一教张奉贤不仅是奉了皇上之命,而且并非是平息内讧而去的?难道说此番南方出现的乱局,是陛下您一手策……不对啊,您这么做又是图什么呢?”
嘭!
“郭卿!”
李二陛下单手拍案,叫骂道:“你今天的话有点多了。”
拍案之下又闻帝怒,郭业果断地闭上了嘴巴,双眼傻愣愣地看着李二陛下不再吱声儿。
李二陛下道:“郭卿,你知道的太多了,聪明是好事,但太过聪明却不一定是好事啊。”
郭业在一恍一惚间听出了李二陛下的话中藏话,看来自己好奇心驱使之下,摸到了一桩了不起的秘闻,偏偏这桩秘闻还是老虎屁股摸不得,李二陛下不愿让自己去摸。
你知道的太多了……太过聪明却不一定是好事……
他想起后世影视剧中大BOSS要杀手下心腹的时候,都会来上这么一句。
完犊子!
这下,他终于感受到惊惧害怕了。
他暗恨自己多管闲事好奇害死猫之时,不忘冲李二陛下表态道:“皇上啊,臣就是天生一副爱管闲事的臭毛病,但臣对陛下您可是忠心耿耿,日月可昭啊。”
“你惶恐什么?”
李二陛下见着郭业这幅战战兢兢的模样,不由纳闷道:“朕又没说要把你怎么样?朕只是希望你多干点自己力所能及之事,不要再多管闲事了。今日之事,你只当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听到,懂了吗?”
郭业这个时候怎么还能不懂?
二话不说,纳头就拜,诚感动天地喊道:“皇上英明,臣一定谨遵圣命,多干点力所能及之事,不再多管闲事。”
李二陛下挥挥手,喝退道:“好了,下去吧!”
“臣遵旨!”
郭业起身连着倒退数步,转身推开了望北阁的大门,准备一脚跨出。
“郭卿,等下!”
龙椅上的李二陛下唤住了郭业,待得郭业转身过来之后,他沉默了半许,突然一脸郑重地嘱咐道:“朕知道你今天进宫也是关心社稷,但是有些事情并非你看到的那么简单。切记朕说的话,不要再管南边之事,即便你猜到了什么,也给朕烂到肚子里面去,不然你会坏了朕的大事。”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郭业怎么可能还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去折腾这破事?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他自然是连连点头称是。
当他小心翼翼地跨出望北阁大门之后,后背已是惊出一身冷汗,浸透了贴身的汗衫湿漉漉。
刚走两步,人还没消逝在李二陛下的视眼之内时,又听身后的李二陛下声若洪钟地传音道:“你只需记住,朕在下一盘棋,一盘史无前例改天换地的棋局。天下苍生黎民百姓,还有这世间所有所有的人,都在朕这棋盘之上。而朕,便是那执子下棋之人。郭卿,莫要让朕失望……”
声音落罢,郭业已走远……
走出宫门之时,郭业顿感浑身乏力,甚至有几分虚脱的感觉。他知道,这尼玛都是被李二陛下给吓得,也是被自己心中的猜测给吓得。
他神情恍惚地拖着疲惫的身体钻进了自己的马车,呼喝一声,马车哒哒哒而行,朝着太平坊的府中走去。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马车抵达侯府之外,郭业下来马车进入府中,吩咐了下人几句并叮嘱今天谁也不许打扰谁也不见之后,他便进了卧房,准备好好睡一觉休养休养身体。
今天,委实累坏了,吓到了。
他和衣躺在床上,眼皮沉沉,昏昏欲睡,沉睡过去之时他脑海中仅剩一个念头在打转,那便是:
以后,再也不好奇,再也不多管闲事了。
一觉睡去,直至天明。
...
...
翌日醒来,他按例洗漱一番,穿戴妥当之后便朝着礼部衙门赶去应卯。
昨日之事,他刻意将其忘却,即便在脑海中依稀尚存,他也打定主意将其烂在肚子里。
他在马车上想了一路,哪怕是下来马车走进礼部衙门后,他都觉得后脖子一阵生凉,昨天真是在一线生死,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啊。
“你知道的太多了……”
李二陛下冷冰冰的话犹言在耳,挥之不去。
届时,君王一怒,轻则丢官归故里,重则颠沛流离掉脑袋,君要臣死,臣敢不死吗?
他心不在焉地朝着自己公务房所在的小院走去,突然后背猛然拍了一下,吓得差点直骂娘。
霎时,勃然大怒扭头骂道:“麻痹的,谁在背后拍老子?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姐夫,你好凶啊,吓死人了……”
身后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亭亭玉立站在身后,一脸委屈地模样,说话间的功夫,眼泪儿吧嗒吧嗒,说掉就哗哗掉下来了。
卧槽儿!
原来是自己的小姨子,临阳小县主柴禾禾。
大清早的,她不在家好好呆着睡懒觉,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