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鹤年留在赵府吃得晚饭,虽然很遗憾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见到赵府的女主人,赵飞轩的妻子慧娘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但是却不影响他今天与赵飞轩对饮的心情。
直到夜幕降下,劝业坊的更夫在赵府外头敲响了二更天的梆子声,崔鹤年与赵飞轩的酒局才告罢战歇。
崔鹤年拒绝了赵飞轩的挽留,在下人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出了赵府。
今天崔鹤年的心情那是相当的好,简直可以说是败兴而来,趁兴而归。
送走了崔鹤年之后,赵飞轩伫立在赵府大门口一小会儿,心想着今天与崔鹤年的合作与崔鹤年的许诺,霎时,整个人志得意满尽是滚滚斗志。
嗝儿~
他满面绯红地打了个酒嗝儿,在夜风的侵袭下有些酒性上头,微微感到疼痛。
懒洋洋地打了个困觉的哈欠之后,赵飞轩也步履蹒跚地朝着卧室慢慢走去,准备回房睡觉。
回到房中,烛火通明,慧娘已经盖着绸被躺在了床榻上。不过慧娘并未睡觉,而是见着醉气熏天的赵飞轩走进来之后立马下来床,走上前去将他扶住,略有嗔怪道:“夫君,怎么喝得如此酩酊烂醉?喝酒最是伤身哩。”
“呃?慧娘,你还没睡呀?”
赵飞轩又打了个酒气冲天的酒嗝儿,然后哈哈笑道:“今天你夫君我高兴,哈哈,崔尚书今日有此雅兴,而且还这般赏脸在咱家喝酒,你夫君我怎能扫兴?”
一听崔尚书三个字,慧娘的眉头不禁皱了皱,不过也没说什么,默默地赵飞轩扶到了床榻边上坐着,然后替赵飞轩缓缓褪下了身上的衣裳,将其扶到床上躺下。
突然,赵飞轩趁着醉意中还有些许清醒,问着准备和衣躺下的妻子道:“慧娘,刚才晚饭的时候,为夫让你出来坐陪崔尚书,好歹你也是赵府的女主人嘛,你怎么不来呀?”
慧娘躺下之后盖起绸被,然后低声说道:“我今天身子不舒服,由怕扫了你们大男人喝酒的雅兴,所以不便出来见客。”
“哦……”
赵飞轩辗转了下身子,突然在被窝里伸手从慧娘的身后将其紧紧抱住,吐气灼热地凑在慧娘的耳边,呼吸急促地说道:“慧娘,今晚难得为夫这么开心,不如你我……”
“不要!”
慧娘在被窝里挣扎了一下,钻出丈夫的双手紧箍,然后转动身子背对着赵飞轩,拒绝道:“夫君,妾身今天真的不舒服,不方便。时候不早了,睡吧!”
赵飞轩求爱不成被妻子拒绝,顿时意兴阑珊,顺带着刚刚燃起的激情也顿时退散下去。
约莫过了一会儿,慧娘便听见了身后响起阵阵刺耳的呼噜声来,再转过头来一看,丈夫已经睡得死死,早已进入了梦乡,每每打起一记鼾声,就会从口鼻中喷涌出一阵难闻的酒气,甚是刺鼻。
不过慧娘没有介意,而是趁着烛光摇曳下打量起丈夫这张酒醉睡得正酣的脸庞,就这么静静地呆呆地傻看着。
大概看了小一会儿,慧娘又是皱起眉头,喟然叹息道:“唉,变了,夫君,你变得让慧娘感到陌生了。须臾不到半年,你怎会变成一个欲壑难填,以权谋私的贪官污吏呢?当年那个两袖清风,一身正气的赵飞轩,到底去了哪里呢?”
不过赵飞轩早已醉入梦乡,别说慧娘轻声细语说这话,便是外头打雷闪电,估摸着也惊醒不过来。
慧娘叹息过后,又爱怜地用手轻轻替丈夫掖了掖被子,然后缓缓抱腿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上继续看着丈夫睡着的脸庞,自顾道:“夫君啊夫君,你怎能答应崔鹤年呢?慧娘虽然读书少,但是也知道以次充好造皇陵,中饱私囊贪银子,若是被朝廷发现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呀。你,你……”
自言自语说到气头上,慧娘真是恨不得抬起拳头狠狠打丈夫几下。
不过拳头举在半空却没有落下去,慧娘愁眉莫展地又是摇了摇头,心里半点主意都没有。
无计可施一筹莫展下,慧娘不禁担心起这件事情的后果,最终将整张脸贴在了膝盖上,自顾抽噎了起来。
可是,至始至终,赵飞轩都睡得死死,呼噜打得震天响,纹丝没有惊醒。
慧娘,抱腿坐在床上,自顾啜泣到了天亮。
...
...
三天后,高士廉率着赵明德与赵飞轩等人离京,前往永安府的永安村督造皇陵工程。
当日,崔鹤年和唐俭各自率领礼部与工部的官员前来送行。
不过郭业缺席,并未前来给高士廉送行。并非他怕了崔鹤年,不敢与他碰面,而是他今日被琐事缠身在侯府,一时之间走不开了。
这个琐事并非别的,而是他远在蜀中陇西的便宜岳父吴茂才,风尘仆仆日夜兼程赶来长安了。
便宜岳父驾到远来长安,吴秀秀此时又在霍国公府,他这个女婿总不能将吴茂才孤零零一人扔在益州侯府吧?
随后,他也让下人火速赶往霍国公府,第一时间去将平阳郡主吴秀秀请回侯府中。
吴秀秀还在路上未到家,郭业只得亲自招待起吴茂才来,与他在花厅中闲话拉家常了一番,并将吴秀秀的身世之来龙去脉,从头到尾一五一十的跟吴茂才讲了出来。
吴茂才听完之后尽是满脸的不可思议,他愣是没想到到,自己收养打小养到大的女儿吴秀秀,竟然是大唐长公主殿下李秀宁和霍国公柴绍的亲生女儿。
吴茂才端坐在椅子上,双腿有些发抖,口中不断地嘟囔着:“不可思议,当真是不可思议啊,没想到俺家秀秀还是公主和驸马家的娃子,跟皇帝天子沾了亲,还被封了平阳郡主。啧啧,俺老吴家真是冒青烟啊,哈哈,这下俺看东流乡,哦不,俺看整个陇西县谁还敢说吴家是乡间土财主?”
郭业见着便宜岳父这般模样,生怕他老人家太过激动导致心脏负荷不足,最后嘎的一声抽抽过去。
于是他起身绕到吴茂才的身后,轻轻替他抚背劝说道:“岳父,淡定,淡定。一会儿秀秀就从霍国公府回来了,您老人家总不能这幅哆嗦着肩膀颤着腿跟她见面吧?”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之下,吴茂才突然患得患失起来,扭头瞪大了眼珠子问郭业道:“贤婿啊,你说秀秀现在已经跟他亲爹相认了,他爹是咱大唐功勋彪炳的霍国公,她呢?又被皇上封了平阳郡主,你说她见了我之后,还会认我这个爹不?”
“扑哧~”
郭业忍俊不禁笑出声儿来,劝说道:“岳父啊,你可别瞎琢磨了。秀秀是你一手带大的,她是什么秉性你老人家还不知道吗?她会是那种攀龙附凤,忘恩负义的女人吗?放心啦,不会的,柴绍是她亲爹不假,但是你老人家将她自小拉扯大,不是亲爹却胜似亲爹,您说对不?如果她敢不认你,我大嘴巴子抽她,中不?”
“不中!”
吴茂才听到郭业最后放出狠话,立马拉下脸来叫骂道:“你小子敢打我家秀秀一下,老子老子就跟你拼了,你小子能耐了是不?连我家秀秀都敢打,你要知道,她可是真正的贵族,她跟皇家沾着亲呢,她见着皇上都要叫一声舅,你小子敢打秀秀?”
吴茂才顿时翻起脸来,冲郭业张牙舞爪嚷嚷着。
郭业顿时一阵无语,我靠,哥们不就是想让您老人家安心,才这么说得吗?我啥时候打过秀秀了?
靠,真是不识好人心!
见着吴茂才被自己挑起护犊心切来,居然跟自己掐起架来,郭业只得赶忙转移话题,突然问道:“岳父,我不是派人回陇西给你捎信时提过吗?让你也通知我娘和贞娘她们一声,届时一起来长安路上有个伴儿啊?怎么着?你把我娘和贞娘她们忘脑后啦?”
“呀?瞧我的狗记性!”
啪的一声,吴茂才重重拍了下额头,急急叫道:“俺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那啥,贤婿啊,不是俺没有通知你娘她们,而是她们这个时候委实抽不开身,一时半会儿离不开陇西来不了长安呢。”
郭业奇道:“这是为什么?这又不过年又过节的,怎么还过不来?”
吴茂才没好气地白了郭业一眼,哼道:“有你这样当儿子,当丈夫的吗?难道你不知道贞娘现阶段正在坐月子吗?哪里有坐月子的女人可以动身长途跋涉的?你懂不懂点人情世故啊?真不知道你小子是怎么当的官,居然这么糊……”
“啥?”
郭业搭在吴茂才肩膀上的双手突地一使劲,重重地摁了一下,疼得吴茂才龇牙咧嘴直叫疼。
而郭业则是浑然不理,一脸讶色地叫道:“岳父,你刚才说贞娘坐月子,那你的意思是说贞娘生了?”
吴茂才疼得直叫唤道:“屁话,十月怀胎,到日子自然就要呱呱落地了,咦?难道你还不知道贞娘已经生了?”
“我靠!”
郭业大声叫道:“没人通知我,也没人给我送封信,长安离陇西山长水远的,我上哪儿知道去?对了,岳父,贞娘产子顺利不?身体现在怎么样?还有,她生得就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哟哟哟,你先放手,疼,疼疼疼,这么多问题,你等我慢慢回答你啊,混球,赶紧放手,你把我弄疼了!”
显然,郭业此时整颗心都悬在贞娘那边,对吴茂才情急追问之时手上又再次使上蛮狠劲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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