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当场翻脸撂挑子,让李泰嘲讽奚落了一番,李承乾自然是又气又恨下不来台,好是一阵没有面子。
不过他还是记着大事为重,并未当场发飙,也没有中了李泰的激将法,而是耐着性子让兔相公赵节带人去亲自打捞杨勇的尸体。
很快,赵节便在别苑的水井中成功打捞出杨勇的遗体,向李承乾复命。
看着地上断气丧命的杨勇遗体,李承乾心里对杜荷的恨意又加重了几分,暗暗发誓从宫里邀功出来之后,便要杜荷这厮好看。
而李泰看着淹死在井中横躺在地上的杨勇,再次暗暗松了一口气,再次大呼几声侥幸。
最后,李承乾大手一挥,冲赵节喊道:“美……不,赵节,你带着几个儿郎与本太子一道进宫,将李泰这厮和前隋余孽杨勇的尸体一起押解致父皇面前,哼,今日不仅是李泰的失宠之日,也是本太子重新获得父皇宠爱之时。当然,也少不得你赵节献计献策的一番功劳。”
赵节喜上眉梢,早就盼着这一天了,而且今日杜荷撂挑子辞去了亲卫旅帅一职,他已经能想象到,出宫返回太子府后,便是他赵节顺利接手太子府六率亲卫旅帅之时。
至于太子妃苏紫萱,呵呵,他已经暗暗想到了数十种折磨羞辱这贱女人的方法了。
倏地,他心中不滞兴奋起来,整个人精神为之一震,狐假虎威地学着李承乾的挥手疾呼,喊道:“儿郎们,随太子殿下进宫献俘献囚领赏哩!”
唰唰唰~
这一次,李承乾和赵节打头,一众太子府亲兵押解着五花大绑的李泰,抬着杨勇的遗体,浩浩荡荡出了魏王府,朝着宫门方向行去。
……
……
皇宫,甘露殿。
李二陛下听完一名头戴白羽盔的御林军校尉禀报后,完全清楚了魏王府到底发生的事情。
这名御林军校尉退下之后,负责御史台的御史大夫于得水也适时求见,手里正拿着一张状纸,向李二陛下禀报道:“皇上,有人匿名向御史台投状纸,称吏部右侍郎卢承庆与前隋余孽一直互有往来。状纸中提及,前隋太子杨勇还在人世,而且在长安就一直藏匿在卢侍郎的府上。兹事体大,微臣不敢独断,也不敢声张,为求谨慎,臣特地进宫向皇上禀报此事。”
说着,于得水手捧状纸呈到李二陛下跟前,低着头不敢直视皇帝。
别看于得水说话之时一副平稳中正,但他的内心岂止有震惊二字来形容,这封状纸并非匿名投来,而是出自他的妹夫黄傲手中。
而且他知道授意妹夫黄傲检举揭发卢承庆之人,正是益州侯郭业。
于得水本来不想搀和这事儿,因为前隋二字一直都是大忌讳,凡是牵涉前隋余孽案子,哪次不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不过拗不过妹夫黄傲请求,也念着郭业当日的恩情,他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接下来这道举报信。
但是他知道这事儿一定要低调隐晦处理,不然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特别是这里头不仅牵出了前隋的一个太子,还扯到了魏王李泰这个陛下最宠爱的皇子身上。
所以,他接到这封举报信的第一件事儿,便是奔进宫中向李二陛下密报,让李二陛下亲自处理,他清楚李二陛下肯定也不想将事态扩大,弄得天下皆知。
果然,李二陛下接过于得水递上来的检举信之后并未打开看,而是用一种满意的口吻赞道:“于大人识大体顾大局,知道朕的心思,朕深感欣慰。不错,你未将此事扩大足见你深懂朕心。唉,孽障啊,可惜朕生了两个混账不肖子,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这件事。难道他们不清楚杨勇若苟活于世,会引起朝野一众前隋遗臣遗老的眷念故主之心吗?于卿,这件事情你处理得相当好,不过对于卢承庆此人也无需求证确凿证据了,也无需三堂会审了,朕给你下一道口谕……”
听到这儿,于得水已经暗暗在庆幸,没想到还郭业一个恩情还能得来陛下的夸奖,真是意外之福啊。幸亏咱老于聪明啊,没有将这检举信里头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而是直接禀报给陛下。
这边他庆幸,那边李二陛下已经下旨道:“于卿,朕给你一道口谕,你去找秦琼,让他从宫中调拨五百千牛卫直奔卢承庆府上,将卢承庆不动神色地扣押拿下。”
千牛卫?
这是宫中直接听命于皇帝的大内侍卫,是禁卫中的精锐,直接效忠于皇帝本人。
于得水记下了李二陛下的话后,不忘问道:“陛下,将卢承庆扣押拿下之后,关押到哪里?刑部大牢,还是大理寺天牢呢?按理说,卢侍郎这种身份的朝廷重臣,应该关进大理寺天牢才是。”
“关押?”
李二陛下眉宇间浮现一抹狠厉,冷冷说道:“这种人朕怎么还能留他性命?你跟秦琼说,拿下卢承庆之后无需关押,就地处死,至于卢府上下,统统株连,一个不留!”
“啊?”
于得水手心和后背都不由冒出涔涔冷汗来,有些骇然地问道:“皇上的意思是卢府满门,全…全诛?”
李二陛下满面阴沉地点了点头,低沉吼道:“杨勇之事不能泄漏,不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来。所以,朕定要斩草除根,卢府之人统统处死。”
“臣,臣遵旨!”
于得水感受着李二陛下话里话外的杀伐果断,多呆甘露殿一会儿都觉得不自在,随即就要转身执行圣谕去。
刚走到殿门口,李二陛下突然又交代了一句:“于卿,此事一定要秘密进行,不宜闹得沸沸扬扬,懂朕的意思吗?”
“懂,臣懂!”
于得水驻足回身,恭敬地应了一声之后,便飞奔出了甘露殿。
于得水一走,李二陛下依然是满面阴沉,胸中一股戾气缠绕,久久不散。
约莫过了一小会儿,他突然冲着殿中寝宫方向的那道珠帘喊道:“皇后,你都听见了吧?这就是你给朕生得两个好儿子啊。”
声音落罢,珠帘内居然传来了长孙皇后柔和的声音:“皇上,臣妾都听见了,御林军校尉和于得水于大人的禀报,臣妾都听得真真儿。唉,承乾和泰儿这次闹得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太让我这个当娘的伤心了。”
长孙皇后何等聪明的一个女人,一听自己的丈夫不叫自己观音婢,而是直呼皇后,显然猜出了丈夫心中的怒意,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还敢为两个儿子说情。
李二陛下听着妻子并未替两个不肖子说情,心情多少平复了一点点,不过依旧是阴沉着脸,冷笑一声呵呵,痛骂道:“朕虽然跟于得水说,大唐立国尚短,担心杨勇之事勾起朝野前隋遗臣遗老的眷念故主心,但更让朕担心的却是这两个孽障啊,皇后。当年朕玄武门亲手葬送了两位兄弟的性命,这是为求活命迫不得已。但是即便这样,至今仍是午夜梦回,时常被噩梦惊醒。也正是因为玄武门之变,让朕有了永远洗刷不掉的污点,朕恨啊,皇后。可偏偏前车之鉴在前,这两个不肖子还敢手足相残,还敢祸起萧墙,朕,朕……”
咚咚咚~
一阵仓促的脚步打断了李二陛下的感慨,只听一名内侍跑了进来,正是董顺顺公公。
顺公公跑入殿中,火急火燎地喊道:“禀报皇上,太子殿下率领一干太子府亲兵,押解着魏王殿下,还让人抬着一具尸体进了宫来,就在甘露殿外求见!”
“哈哈哈……”
李二陛下怒极发笑,不理顺公公,而是扭头又看着珠帘后头,痛心喊道:“皇后啊皇后,这就是朕的太子啊,居然到现在还不知道错在哪里,竟然还押解着弟弟来见朕,这是跟朕邀功来了啊。哈哈哈,这就是朕的儿子,这就是大唐帝国的监国太子,哈哈哈……”
李二陛下笑得令长孙皇后痛心揪心,笑得令顺公公一阵颤栗发寒,可见他对李承乾已经失望透顶。
咚咚咚~
又是一阵仓促的脚步传来,很快,一名手提拂尘的内侍再次闯入殿中来,应该也是站在殿外职守的太监。
只见这名内侍跑到顺公公身边止住了脚步,然后冲李二陛下喊道:“禀报圣上,尚书右仆射长孙无忌大人,殿外求见!”
“他也来了?”
李二陛下依旧满脸阴沉,摇头莫名笑道:“都说娘舅疼外甥,这话半点都不假啊。呵呵,一家人倒是来得挺齐全啊,行啊,董顺,你们出去将长孙国舅,还有太子、魏王都请进殿来吧。”
“喏!”
顺公公与那名内侍齐齐应了一声,便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
侍候皇帝这么久,他们岂会揣摩不出皇帝的心情是好是坏呢?
眼瞅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他们怎么可能还敢呆在这里,省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两人一走,李二陛下便大步走向通往寝宫的那道珠帘,抬手一掀,依旧阴沉着脸淡淡地说道:“皇后,既然你我所生的两个孽障要见朕,国舅也要见朕,不如你也一并出来吧,难得今天来得这么齐全,不如咱们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聊聊。”
任谁都听得出来,李二陛下这是说得反话,接下来除了疾风骤雨之外,还有什么好聊的?
不过长孙皇后却在里头温顺地应了一声是,缓缓走了出来,走出了那道珠帘,走到了殿内。
而她的襁褓中,竟然还抱着一个酣睡正熟的皇子。
这一次,真的一家人凑得够齐全的,至少她与李二陛下所生的三个儿子,今日都齐聚在这甘露殿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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