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很简单,告诉你也无妨……”
阮副帮主阴沉着脸继续一副阴柔令人作呕的口吻,说道:“不瞒郭刺史,阮某今天受人之邀也进了一趟扬州城。嘿嘿,邀请阮某的并非别人,就是郭刺史口中欲要拔除摧垮的扬州张家。扬州张家二老爷张元信亲自设宴款待了在下。而且坐陪的还有张家三老爷张元智,当然,还有张家承字辈的一些人杰。啧啧,在下今天算是长了见识,张家果真不愧为扬州第一名门望族,积蕴深厚啊。”
此话一出,郭业顿时恍然大悟了过来,原来扬州张家一方面暗中想调拨自己与盐帮的矛盾,一方面又为了对付自己,对盐帮极尽拉拢。
而他们要拉拢的盐帮第一对象,便是这位盐帮副帮主阮旦。
郭业从阮旦的话里听得出来,这厮对张家极尽吹捧恭维,看来已经被张家腐蚀拉拢过去了。
原来盐帮帮主陈浪迟迟不肯答复自己,推诿犹豫的真正原因还是出在这个人身上。
他突然想起之前那两个执法堂帮众对自己讲的话,声称陈帮主与阮副帮主在聚义厅争执不休。
莫非陈浪打心眼儿里是不愿意和张家合作的?
一念至此,他宽心了不少,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还有斡旋宛转的地步。
随即,他嘴角噙笑,有些鄙夷地望着阮旦,戏谑道:“阮副帮主,我很好奇扬州张家到底给你许了什么重诺,竟然能让你这位堂堂盐帮副帮主如此的恭维和吹捧。瞧瞧你那点头哈腰一脸媚笑的样儿,莫非你忘了盐帮与扬州张家有着无法比天高比海深的血仇?”
谁知这番讥讽与嘲笑不仅没有激怒阮旦,反而引来他一阵哂笑和得意,只听阮旦笑道:“郭刺史,阮某人知道你想说什么,嘿嘿,不就是想说我冷酷无情良知泯灭,不仅不为我们盐帮死在张家手上的无数弟子讨回一个公道,还与宿敌握手言欢吗?”
说到这儿,阮旦底气十足地朗声道:“冷酷无情与良知泯灭又怎么样?此一时彼一时,逝者已矣,人都死了还计较那么多作甚?实话告诉你吧,扬州张家答应了阮某,只要盐帮肯归顺他们,不仅对以往之事既往不咎,而且还允诺保荐我家帮主出任折冲都尉一职,而且安排盐帮诸位堂主到扬州下辖各县出任县尉、捕头等职务。
嘿嘿,今后我们便再也不是江湖中人了,也不需要整日担惊受怕躲躲藏藏了,而是成了名副其实的官府中人。郭刺史,你觉得在扬州地界,是你的承诺价值千金呢?还是扬州张家的承诺管用。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名臣择主而伺。郭刺史,你觉得在扬州地界,是你的承诺价值千金呢?还是扬州张家的承诺管用?”
郭业心里一惊,没想到扬州张家为了谨防自己拉拢盐帮,还真是下了重本。
不过他脸上仍是古井不波,淡淡地问道:“阮副帮主,那扬州张家又是如何安排于你呢?”
“我?”
阮旦这下更是得意了,有些飘飘然地说道:“说句心里话,阮某人也厌倦了这整日打打杀杀东躲西藏的日子。所幸,阮某以前念过几年书,扬州二老爷张元信对在下颇为看重,不仅愿意将张家的一位小姐下嫁于在下,招我为婿,嘿嘿,还愿意保荐我出任盐运衙门的七品书吏。郭刺史,扬州张家能做到的,不知你又是否能做到?”
郭业很意外地看了眼阮旦,敢情儿这厮还被张家招了婿,难怪会如此卖力了。
阮旦见着郭业脸有意外之色,又久久不语,以为也被张家所开的条件吓坏了,心里更加地得意洋洋了。
当即,冲着堂首坐着的陈浪拱手叫道:“大哥,你也看到了,张家能给我们的,郭刺史根本无法给予,孰好孰坏一目了然,毋庸争执了。希望帮主念着兄弟义气,早早答应了张家吧。要好给帮中弟兄们找上一条明路,过上无忧安乐的日子。”
陈浪面色犹豫地看了眼郭业后,冲着阮旦摇了摇道:“老二,此事还是考虑斟酌之后再做决议吧,如何?”
阮旦见着陈浪还是犹豫不决,不由着急了,连连催促道:“大哥,还考虑啥子呀?你纵是放不下与张家的仇隙,你也得顾及顾及兄弟们,对吧?你总不能一味地考虑自己的感受,是不?”
陈浪突然来了火气,喝道:“老二,若不是我念着你我兄弟义气,我还能让你在我面前大肆替张家说着好话?扬州地界儿上,谁不知道我陈浪虽然草莽一个,但却是出了名的讲义气。也正是因为我顾念兄弟情义,我才没有责问你与张家的私下接触,也没有拒绝你替张家的游说,换做其他人,老子早就一刀砍下他的脑袋了,还容他在老子耳边聒噪?”
陈浪不是病猫,所以发起火来也极具威势,令阮旦的锋芒微微示弱。
郭业观察到陈浪发完这通火之后,其他五位堂主都是不约而同地相继点头,貌似都很赞同陈浪的话。
郭业隐约猜到了陈浪犹豫不决的原因了,不过不敢百分百肯定。
此时,阮旦因为被陈浪当众喝骂,脸上已经布满了怨毒之色,看着郭业的眼神都要吃人一般。
郭业自动无视,冷笑一声,讥讽道:“原来阮副帮主着急忙慌,是想着上杆子去当张家的乘龙快婿啊?理解理解,攀龙附凤之心,不难理解。”
“放屁!”
阮旦终于被郭业激怒,不再阴沉,而是恼羞成怒地叫嚣道:“阮某是为众兄弟谋上一条明路。”
郭业笑道:“我担心你给大家谋得不是一条明路,而是一条通往黄泉的不归路哟!”
说到这儿,他突然朝着陈浪一拱手,道:“陈帮主!”
紧接着,他又转身冲厅中五位堂主徊首拱手行了一礼,沉声说道:“还有五位盐帮的堂主!好教诸位知晓,就在郭某人还在赴任扬州的路上,扬州刺史童焕与扬州盐运使张承宗便已经开始暗中合谋,欲图对付在下的同时,也在算计着盐帮。诸位且听我慢慢道来……”
这时,他将自己如何在船上救下扬州郡丞陈集涛之事,还有陈集涛无意中听到童焕和张承宗合谋挑动自己与盐帮火拼之事一一道了出来,说得事无巨细丝毫没有隐瞒,就连两人妄图藏匿刺史金印之事都没有省略,一并讲了出来。
最后,他冷笑道:“扬州张家真是打得如意算盘啊!这边想着栽赃嫁祸于你们,好让你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边又暗中联络阮副帮主,欲图让盐帮弃暗投明归顺张家。呵呵,扬州张家到底意欲何为,还用我说得再直白一些吗?阮副帮主口中的明路,也许便是盐帮的不归路啊!”
轰~
聚义厅中五位堂中率先炸开了锅,义愤填膺地唾骂起扬州张家来,江湖草莽肯定不会出口成章之乎者也,纷纷骂起娘来。顺带着,五人看向副帮主阮旦的眼神都有些怪异,甚至痛恨。
陈浪也是被郭业所说的这件事情给震到了,自言自语道:“看来张家并非是真心招揽我们盐帮啊,还是视我盐帮为眼中钉肉中刺,除之而后快啊!”
阮旦一听陈浪这话,心里已然凉了半截,赶紧叫道:“帮主,这都是姓郭的一面之词,你不能偏听偏信啊?张元信二老爷的确是诚心诚意招揽我们呀,而且张家三老爷张元智为表诚意,还再三跟我保证,凡是我们盐帮历年来命丧张家之手的弟子,他们都会赔付损失。一颗人头他们赔付三十两银子。大哥,这些年我们盐帮死在他们手上的兄弟没有三千也有两千吧?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难道还不能表明张家真心招揽我等的心志吗?”
嘭!
陈浪闻言勃然大怒:“老二,你说得是什么屁话?这种话你也有脸说出口?难道盐帮弟子的性命在你眼中还不值三十两银子?若不是你我兄弟一场,老子恨不得一刀砍下你的脑袋来泄愤!”
陈浪重重一掌击在桌子上,将桌上横放着的鬼头大刀震得微微发出鸣响。
其他五位堂主显然也被副帮主阮旦的话给激怒了,一个个怒目而视着阮旦。
郭业看在眼里,乐在心中,暗暗好笑,还尼玛副帮主阮旦呢?我看你就是个蠢蛋!这种拉仇恨开嘲讽的话,你也说的出口。
趁着陈浪与众人对阮旦的不满,郭业趁热打铁说道:“陈帮主,事到如今,我想你心中也自有分晓了。不知您对于郭某人的邀请,还有在下对盐帮的诚意绵绵,心中可有了决定?”
郭业话一说完,阮旦还是锲而不舍地叫道:“大哥,张家在扬州根深蒂固,势力浑厚,岂是姓郭的这么一个外来户所能比拟的?我不同意,身为盐帮副帮主,我也不能同意与姓郭的合作!”
陈浪冲着郭业苦笑一声,摇头道:“郭刺史,你也看到了我兄弟的态度,盐帮不是我陈浪一人的盐帮啊。陈某不能因为自己,而罔顾兄弟义气,对吧?这事儿,令在下很是为难,不好下决定啊!”
郭业听罢之后静静地看着陈浪,仿佛要洞穿他内心最深处的一切。
猛地,他心中一发狠,暗道,既然你要讲义气讲手足,要顾全面子顾全大局,那就由替你当这个恶人吧!
毫无征兆之下,郭业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抄起陈浪身旁桌上的鬼头大刀……
众人还没缓过神儿来,郭业已经夺刀回窜到了阮旦的跟前,高高举起鬼头大刀,高喝一声:“陈帮主,那就由我替你下这个决定吧!”
电光火石之间,鬼头大刀已经狠狠劈向了阮旦。
手起刀落,喀嚓一声。
噗~~
血光一现,喷溅如注,一颗人头高高被斩飞抛起……
夺刀、劈刀、斩头,仅仅一个瞬间,便全部完成。
身首分离,阮旦霎时毙命!
静,
整个聚义厅中静如死水,所有人惊骇的目光都跟着飞起的人头而流转。
直到……
嘭!
一声坠响,
人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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