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震慑于得水
一楼堂中继续酒酣正热,觥筹交错中,而台上刘半瞎依旧是口沫飞溅神采飞扬地说着书。
没人搭理偏隅一角的郭业那桌闹了什么动静。在黄傲引领下,郭业上了楼梯,来到天子一号房外头。
笃~笃笃~~笃笃笃~~
黄傲畏畏缩缩地拍了拍门,战战兢兢地低声叫了一声:“于、于大人,我们东家益州侯回长安了。”
“哦?益州侯回长安了?”
里头于得水的声音先是颇为意外,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冷冰冰,不咸不淡地说道:“既然来了,便请进吧!”
郭业在黄傲身后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暗道,这于得水还挺能装。
不过他并未较劲,自己的人上了他妹子,而自己又挡了对方的迁升之路,对方不待见自己倒是情理之中。
而且,于得水乃是魏征一手提拔之人,早已分出了阵营,始终是尿不到一个壶里。
随即,他拍了拍黄傲的肩膀,低声道:“你就在外头候着吧,我进去与于大人好好说道说道。”
黄傲闻言,立马感动得无以复加,要说还是自己的东家心疼自己啊,生怕自己进去受未来大舅子的欺负,愣是一力担了下来。啧啧,厚道啊!
继而,他冲郭业重重地鞠了一躬,替他推开了房门,独个儿守在门外,一切感动尽在不言中了。
郭业进来雅间儿,里头只有一个身穿儒衫的瘦削中年男子,独自坐那儿自斟自饮,九成九便是于得水本人了。
他也不矫情不露怯,直接走了过去抬手微微一拱,道:“于大人,有礼了!”
说罢,也不等于得水还礼回话,便自顾拉来一把胡凳坐在了于得水的对面,抓起酒壶自斟一杯酒。
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吧嗒~
空杯落桌,砸吧了两下嘴,目光炯炯地逼视着于得水,大大咧咧地说道:“明人不说暗话,你我眼中都不揉沙子,开门见山吧,于大人。黄傲与令妹之事,你到底想怎么着?”
“呃……”
于得水举杯的右手停滞了半空,被郭业这般直言不讳地发问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了起来。
他千算万算都想不到郭业会这么犯浑,居然连最起码的礼仪和客套都不顾,直接开门见山谈起这事儿来。
于得水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心中暗道,这人果真如魏大人说得一般啊,不学无术路子野,不按套路出招啊。
霎时,他脸色阴晴不定,整个人继续沉默了起来。
郭业见状,知道对方被自己的胡乱出拳给打乱了部署和早已准备好的说词,心中暗暗得意。
趁热打铁,他继续说道:“黄傲是我手底下的人,虽名为主仆,但我一直拿他当兄弟看待,这点毋庸置疑,不然我也不会将日进斗金的酒楼交给他打理。但是,他冒犯令妹在先,让令妹珠胎暗结在后,这些统统都是事实。这点郭某承认,黄傲也必须承认。他对令妹干得那些事儿,按大唐律例来判,怎么着也得刺配三千里。于大人不解气的话就往重了判,判他一个斩立决都成,我绝不护短。了不起逢年过节我给他坟头松松土拔拔草,烧点元宝蜡烛给他吃。”
“咚……”
守在雅间儿外头的黄傲听着郭业的这番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而里头坐着的于得水更是脸色黑得吓人,眉头拧成了麻团儿般,仍旧是一言不发。
不过郭业猜得出来,自己这番说词并非是于得水想要的。
随后,他又自斟一杯酒,说道:“不过嘛,于家好歹也是官宦门第书香世家,家风想必甚严。如果黄傲该死,那么他与令妹之事势必会传扬开来,呵呵,届时传得沸沸扬扬,于家门风肯定受损,让人戳烂了脊梁骨。到了那个时候,即便于大人不亲手仗毙了令妹以正门风,恐怕令妹也无颜再存活于世了吧?估摸着,于家后院的枯井里铁定要平添一条冤魂咯!”
嘭~!
于得水拍案而起,怒视着郭业咆哮道:“益州侯,你这是何意?这便是你商谈议事的态度吗?”
郭业不犯怵,又自斟了一杯酒,不过这次没有一口灌饮,而是浅酌了一小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于得水,说道:“不,本侯只是就事论事,将最坏的结果先跟于大人你说一声。至于我是什么态度并不重要,我这边无所谓,事情到底如何完全取决于于大人你的态度。不是吗?我现在倒想问上于大人一句,你到底想郭某怎么办才肯玉成令妹与黄傲的婚事?”
“呃……”
于得水又是一阵语噎,感觉之前在腹中打好的草稿和说词,现在一点都用不上。
相反,现场的主动权完完全全掌握在郭业的手中,自己这个发难之人竟然变的极为被动。
郭业见状,觉着自己这个压倒对手的气势已经营造得差不多了,是时候给于得水台阶下了。
倏地,他突然抄起自己跟前的酒壶,探过身子替于得水斟起一杯酒来,和声道:“于大人,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本侯便尽量做一切弥补吧。您不是忌恨我挡了你的迁升之路吗?这好办,只要你肯玉成令妹和黄傲之事,郭某会游说虞世南和孔颖达两位大人,伙同两位老大人向皇上推荐,由你出任御史大夫一职。如何?还有,今后这海天盛宴大酒楼,我会割让一半给你的妹夫,呵呵,就是黄傲,让他们夫妻二人生活无忧,怎么样?这样的条件,你总满意了吧?”
“呃……”
于得水再一次被郭业打懵了,怎么对方刚才还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模样,眨么眼,又肯舍弃这么多的利益给自己呢?
御史台御史大夫!
这个位置是自己做梦都想爬上去的,想当日自己听闻郭业挡了自己的迁升,自己可是眼前一黑,气得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倒在地上。
而此时的郭业居然肯为了一个下人,主动退让这个官职不说,还肯游说并伙同虞世南、孔颖达来向皇上推荐。
难道自己这个便宜妹夫在郭业心中,真有那么大的份量?
于得水肯定不会相信,如果黄傲真有那么重要,郭业早就将他提拔重用了,还怎么可能让他守着一个酒楼。
即便是日进斗金的酒楼,那也还是个酒楼,黄傲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介上不了台面的商贾。
突然,他脑中想起了郭业与魏征的不对付,建成余党系与士林清流系的不同阵营与立场。
瞬间,他恍然大悟,莫非是想让我背弃魏大人,拉拢我进士林清流系?
随即他摇头说道:“益州侯,魏大人待我恩重如山,如同再造,想我当年在庐陵任知县时,魏大人便……”
“停停停!”
郭业冒然出言打断了于得水的自澄清白,说道:“于大人,你放心,你既然觉得魏大人对你恩重如山,将来前程远大,本侯绝对不会对你有拉拢心思。你听好了,这只是一次交易,为的就是让你松口同意令妹与我兄弟黄傲的婚事。”
郭业张嘴就是浑话,一下子,黄傲从家奴升格成了郭业的兄弟。
于得水听着郭业戳穿了自己那点小心思,有些局促,不过还是将信将疑地问道:“真就这么简单?”
说实在话,御史大夫对他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太大了,这是他进入中枢的一个梦想啊,如今唾手可得,怎能不动心?
郭业笑了笑,道:“不这么简单,那你以为有多复杂?当然,御史大夫这个位置太过严于律己,太过清廉如水,而且被太多人盯着不舒服,绝对不符合郭某的性子。呵呵,既然于大人有志于此,因缘际会下,郭某为何不退避让贤?再说了,黄傲是我好兄弟,总不能真让他下了地牢吃断头饭吧?”
于得水又是狐疑地看了郭业一眼,心中琢磨了郭业这番话,也对,益州侯少年心性,又正是享乐的年纪,如果出任御史大夫,人生绝对会少了好多乐趣。
随后,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应承道:“好,这是一次交易,只要益州侯你肯助我出任御史大夫一职,我于家对黄傲便既往不咎,而且会玉成他与我妹子的婚事。这样,婚事的一切花销都由我们于家出,而且我会在同仁坊送他们夫妻一座三进的宅子。”
郭业耸耸肩,道:“这就是你们于家的家事了,我不掺合,了不起到时候我兄弟大婚那天,我过来讨上一杯水酒喝。好了,于大人,事情就这样说定了,我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说罢,爽落起身走出了雅间儿。
而黄傲则是一路跟随他下了楼,口中不滞说着谢,谢东家替他免了一场祸事,还替他找了背景这么硬的大舅子。
自此,这小子的人生轨迹肯定是大有不同,虽不能说一飞冲天,但至少也能做上一回人上人了。
郭业让黄傲送到门口,便招呼起刘振轩一同出了酒楼。
回到马车,走在返家的路上,郭业将雅间儿里的事情一并说与了刘振轩听。
刘振轩听罢之后,不由问道:“侯爷,我知道您器重黄傲,但是您这次也太亏了吧?又是将御史大夫一职拱手让人,还分了一半的海天盛宴大酒楼给黄傲用来争脸面,难道就为了让于得水松口同意黄傲和那于家肥婆娘的婚事?”
说到这儿,刘振轩越是觉得气愤填膺,哼道:“这姓于的明显就是打着如意算盘来的,就这么白白便宜了他,真是气煞人也。大不了跟他一拍两散呗,反正黄傲都搞大了于家肥婆娘的肚子,嫁与不嫁随便他们得了。”
郭业听着刘振轩张口闭口于家肥婆娘,心里不禁为黄傲的终生性福默哀了一小会儿,而后轻笑一声,隔着车帘自信满满地说道:
“振轩,你见过你家侯爷啥时候做过赔本的买卖?他于得水拿了老子一根针,来日他非得还上一斗金不可。我这么做,自有我的用意。”
“聿……”
刘振轩猛地拉紧了缰绳,喝停了马车,扭头好奇满满地发问道:“侯爷,说说呗,您这次又在玩什么虚头八脑的花招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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