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临朱雀门城楼!”
朱雀门城楼之上,一身龙袍的李二陛下在一群宫人的前呼后拥下,顶着金色华盖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随身左右的顺公公扯着杀驴的嗓门尖叫道:“皇上驾临朱雀门城楼,诸臣工,诸学子,诸百姓,跪迎!”
唰,唰唰……哗啦啦~
城楼之下,朱雀门外,沿街围观百姓、苏定方所率的数千领军卫府衙门军士、三千蓑衣寒门学子、陈康、虞世南、孔颖达等人纷纷跪拜在地,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就连疲于奔波闪躲的长孙无忌一见皇帝妹夫驾临城头,立马眼里闪烁着激动的泪花,潸然跪拜了下来。
而五位举杖追打他的百岁老叟闻得城楼上的动静,也纷纷在长孙无忌五步之外停驻了脚步,停止了追逐,侧头望向城楼。
不过整个现场中,唯独他们五人没有跪下参拜,因为见皇帝不跪不拜,这也是他们鸠杖老叟的特权,更何况他们还是百岁老寿星。
李二陛下的出现,将这乱糟糟的现场顿时震慑了下来,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除去五位老叟所有人都跪拜在了地上,低头不语等待着皇帝的召唤。
李二陛下望着下方而由动变静,一团乱糟的现场变得众人屏息凝气,寂寥一片,心中说不出的畅快和满足。
这也许就是醒掌天下权的滋味儿吧。
不为人知的惬意了一小会儿,李二陛下挥挥手,朗声说道:“众爱卿、众学子、众子民,平身!”
紧接着,又是一浪盖过一浪的山呼万岁谢主隆恩下,朱雀门下众人才纷纷起身,抬头仰望着传说中的皇帝陛下。
在场诸人中,绝大多数人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帝的真容,要不说龙颜难得一见啊。
李二陛下享受着城下子民透着尊敬与奉若神明的注目礼,又大声地冲身边朱雀门守门将士喊道:“速速将朱雀门打开,难道你们还担心朕的大唐子民会对朕不利吗?速速,速速将皇城三道门打开,朕相信朕的子民都是本分守礼的良善百姓。”
言语中对城下的众人透着亲和,对身边的守城将士有些许的苛责之意。
朱雀门守将不敢拂逆皇帝意志,连连告罪,赶忙吩咐麾下士卒开了城门。
李二陛下这番冠冕堂皇之话听在楼下诸人耳中,又是一阵感激涕零,纷纷口诵着皇上爱民如子,千古第一圣君等话。
这些人的恭维的确是发自肺腑,听在李二陛下耳中自然又是一番美滋滋,神情透着如沐春风之色。
隐藏在人群中的郭业看着李二陛下就这么三言两语间,又轻轻松松将民意民心赚足,不由一阵佩服,奶奶的,真是神也是你,鬼也是你,李二陛下太能装逼了。
也怪,三道城门打开之后,居然没有发生百姓和学子争先恐后涌入皇城的情景,一个个都恪己守礼本本分分地站在朱雀门小,瞻仰着李二陛下的龙颜与天威。
郭业见状,心中又是一阵暗叹,唉,汉家子民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最温顺最守规矩的民族,难怪那些异族野心家屡屡要将汉家江山据为己有,霸占统治。
这时,李二陛下看着五位百岁老叟还拄着鸠杖站在现场中,五叟皆是气呼呼地恶狠狠地盯着长孙无忌,生怕他跑了似的。
他不由暗暗一乐,有些同情起自己这位大舅子,立马开口对五位老叟朗声道:“五位老寿星年事已高,又是我庇佑大唐国运的人瑞,岂能在此风吹日晒地站着?不如,朕派人先送五位老寿星先返回家中,可好?”
嗡嗡嗡~~
城下又是交口相赞成了一片,人们对李二陛下的尊老敬老倍加推崇起来,又让李二陛下捞走了几分圣人君子的口碑。
这时,苏定方走出队伍,冲李二陛下主动请缨道:“皇上,末将乃右领军卫府衙门将军苏定方,负责今日朱雀门小的治安。不如就由末将率人送五位人瑞公各自回府吧?”
“哦,你就是苏定方啊?”
李二陛下眯着眼睛打量了苏定方几眼,微微颔首赞道:“很好,今日你能够维持住现场不乱,还能对三千学子不动兵戈,很好,朕很满意。苏将军,那就有劳你率军士们辛苦一趟,先将五位人瑞公送返家中吧。”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是末将应该做的,当不起皇上夸奖!”
苏定方自谦一番后,立马呼喝起队伍,准备开始护送这五位老叟回家。
谁知五位老叟中那位姜姓老翁突然将手中的鸠杖狠狠顿了顿地上,冲城楼上的李二陛下喊道:“皇上,老朽有话要讲,老朽要君前状告尚书左仆射长孙无忌,此人罪大恶极啊,皇上。他不仅要学王莽之流篡权夺位,只手遮天,把持朝政,而且今日更是险些下令射杀这三千寒门学子,这,这实在是太过耸人听闻了,皇上,此贼若不除,我国朝必将永无宁日哇!”
这姜姓老叟噼里啪啦倒豆子一般控诉起长孙无忌来,脸不红气不喘,这身子骨真是杠杠儿的。
长孙无忌一听对方的状告,顿时脸色巨变,吓得几乎魂飞魄散,这老不死的尼玛居然无中生有泼脏水,说什么不好,居然说自己要学王莽,这不是要冤死自己吗?
当即,他连忙辩解道:“皇上,冤啊,这是污蔑,污蔑啊。臣的为人皇上还不了解吗?臣哪里会做那王莽……”
“闭嘴!”
李二陛下突然疾言厉色地冲长孙无忌喝阻道:“长孙无忌,你还嫌今日给朕添的麻烦不够多吗?若不是你,今日之事怎么会闹得这般动静?长安乃大唐帝都,今日一闹不是徒惹番邦邻国笑话吗?大唐帝国颜面何存?”
“呃……”
长孙无忌被李二陛下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顿狂卷,心中那叫一个冤啊,自己今天真是被人算计进了全套啊,皇上唉,我长孙无忌今天才是丢大了脸,我才是最大的苦主好不好?
就在他心里诉苦之余,李二陛下又换上一副和煦的笑脸,冲那位姜姓老叟说道:“姜翁,今日朱雀门之事朕已经清楚了,你们先回去,朕自会处理。你们放心,朕才是大唐帝国的天子,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寒门学子,都是朕的大唐子民。朕若不为他们作主,朕还妄谈什么贞观盛世,朕还有何颜面自诩天可汗,有何颜面被天下人称颂为千古圣君?放心吧,大唐江山还是朕的大唐江山,谁也无法左右得了朕为座下子民主持公道之心。”
这番话不仅是说给姜姓老叟听,在郭业听来,李二陛下屡屡提及江山,天下,子民,好像也是在说给长孙无忌听,更好像是说给长孙无忌为代表的关陇世族听。
既然皇帝都这么说了,又这么给面子,姜姓老叟自然也懂得见好就收,反正袁天罡托他们要办之事也差不多办完了。
随即,他嗯了一声,又冲其他四位老叟挥挥手,喊了一声回吧。借着,便在苏定方率军护送下,挤出了现场,离开了此地。
见着五位倚老卖老的百岁寿星公离去,李二陛下瞟了一眼隐藏在人群中的郭业,嘴角不为人察觉的噙起一抹笑意。
接着,他又冲城下的三千寒门学子朗声说道:“朕很痛心,也很懊恼。在朕的治理下,朕看见本该为朝廷栋梁的芊芊学子,居然穿起了蓑衣戴起了斗笠。朕知道你们这是要表明心志,决定下地刨食儿不再念书,不再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啊。到底是什么逼得三千学子宁可扔掉书本,也要下地干活填饱肚子,你们不说,朕也懂!这不是你的耻辱,这是朕这个一国之君的耻辱,这是朝廷的耻辱,这更是大唐帝国的耻辱。所以,今日你们聚众闹事朱雀门,朕不怪你们,因为是朝廷,是朕对不起你们。”
说完,李二陛下饱含深意地狠狠剜了一眼长孙无忌,然后对着三千寒门学子保证道:“你们放心,朝廷一直都是善待读书人,无论你是寒门学子,还是官宦子弟,朝廷都一样重视。朕今天把狠话摆在这儿,今后,朝廷选才必定是唯才是举,所以你们的委屈你们的冤苦,朕保证会给你们一并解决掉。今日,你们都先回去,记得把蓑衣脱下再招摇过市回去,朕这个皇帝丢不起这个脸!”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圣明,愿皇上为吾等寒门子弟主持公道。”
三千寒门学子再次齐齐下跪,在陈康的带领下纷纷脱掉身上的蓑衣,露出了里头的布衣布袍。
很快,三千寒门学子陆续退场,稀稀落落地退散着。
这时,李二陛下又是狠狠剜了长孙无忌一眼,看得长孙无忌心里直发虚,难道这次皇上真得要被逼着削减关陇世族子弟的特权,相反,要大幅度提高寒门子弟的恩宠?
突然间,他感觉今天做了一件最最最糊涂的蠢事,本就不该来这儿凑热闹啊,不然也不会中了郭业小贼的连环奸计。
这下倒好,将皇上逼到了这么一个地步,最后损害得还是关陇世族的利益。
郭业,又是郭业!
长孙无忌咬牙切齿地咒骂着。
就在他痛苦纠结之时,李二陛下突然冲他喊道:“无忌,你以为你给朕捅了篓子就不用吱声儿了吗?哼,你看你干得好事,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你随朕进宫!”
“臣,唉,遵旨!”
长孙无忌郁闷至极地拱手领了命。
就在李二陛下要转身下朱雀门城楼时,突然见着城下还有几个人影,而后又是一声邀请道:“孔尚书,虞祭酒,既然你们都在,那也一起进宫吧。咦,郭业你也在?好,你也一起进宫。”
说到这儿,李二陛下无视郭业和虞世南等人的坏笑,继续坦坦荡荡一副忧国忧民地神情,叹道:“你们都随朕进宫吧,你们都来给朕出出主意,如何善后今日这场闹剧,如何天下寒门学子的怨气,更是如何化解天下子民心中的戾气吧!”
“臣,领旨!”
“臣,遵旨!”
“臣等愿为皇上分忧解愁,愿效犬马之劳。”
最后一句兴致勃勃的马屁话,自然发自郭业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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