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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分,苏定方、郭业等一行人浩浩荡荡从图瓦城出发。
一路北上,行进了三个时辰左右,天色明显暗沉,北边已然星辰挂起,有了几许天黑的味道。
接踵而来,是弯月当空,夜幕下沉,不时寒风骤起,夹杂着边境黄沙,无情吹打着行进中的队伍。
足足北上行进三个时辰,却只走了不到五十里路,可真是把郭业和苏定方等人气得够呛。
可他们再气还是忍住了心中的怒意,因为这拖沓行进速度的,就是那位从长安远道而来的顺公公。
这顺公公在图瓦城还好端端的,不时还多加催促着郭业赶紧动身。可离开图瓦城后,踏实北上返回的路程之后,便开始矫情起来。
这边推说身子骨不舒服,有些水土不服,这边又找借口说长时间坐于马上,屁股坐得磨出了水泡,需要赶赶停停。
奶奶的,可气坏了苏定方和郭业两人,两人暗中不止一次咒骂过顺公公,这个没卵蛋的死太监。
不过怒归怒,咒骂归咒骂,他们还是忍气吞声,任由顺公公矫情下去,谁让人家整日在皇帝跟前行走呢?
现在得罪了他,将来穿个小鞋不是没有可能。
无奈,只得继续慢慢腾腾龟速般向北行驶。
策马与苏定方走在前头的郭业静静地寻思着,奶奶的,这顺公公这一路上对哥们爱理不理,时不时拿着架子,这满脸忠厚的死太监对苏定方就挺热情友善的呀。
明显顺公公就是冲这自己来的。
可是他为何单单冲着自己呢?按理说,自己对他也够尊重的了,而且在图瓦城中自己对他也礼遇有加,半分面子都没给对方落下。
为何出了图瓦城,这死太监就开始犯病了,处处看自己不顺眼了呢?
想来想去,郭业始终琢磨不出一个道理来。
好在身边的苏定方也在寻思这事儿,突然勒住缰绳,停住马步,轻声附在郭业耳边问道:“郭小子,此次返回长安,你对顺公公可有表示?”
表示?
郭业听出来了,这是在问自己是否孝敬过董顺一份厚礼。
这事儿,他可真不知道,反正出来的时候,他是一个铜板都没贿赂过顺公公。
但是在图瓦城中,朱胖子应该替自己办好这事儿了吧?
随即,他招来紧跟他身后的赵九丑,问询朱胖子是否替自己孝敬顺公公没有。
赵九丑细想了一番后,摇头答道:“关鸠鸠倒是有这个意思,但是朱胖子说顺公公以后又不常驻图瓦城,招待他好吃好喝好住好玩就成,没必要多浪费银子在一个阉……”
“嘘!”
郭业立马止住了赵九丑的答话,然后冲身边装作没听见的苏定方尴尬一笑。
而后立马反应过来顺公公为何一出城就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了。
奶奶的,敢情这孙子觉得自己白跑了一趟,毛也没捞到啊。
而且自己出城的时候,为了去长安能够拜见一些朝中大佬,特意准备了满满一大红木箱子的古董字画,玉佩翡翠等稀罕宝贝。
这大红木箱子随行而北上,如此昭昭晃眼,肯定被顺公公察觉到了。
这不,肯定是心里不平衡,跟自己闹别扭呢。
奶奶的朱胖子,平时精的跟猴似的,咋关键时候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
历朝历代总结出血的教训说明,外戚揽权,阉宦揽财。
这死太监不能生育不能人道,自然对这些黄白之物格外的喜爱了。
喂饱顺公公的这点银子也能省得了?
郭业心中暗暗记着,回头一定要跟朱胖子好好算账,敲打敲打这看似精明,关键时候老掉链子的家伙。
收起对朱胖子的不满,郭业耳语赵九丑几句之后,只见赵九丑策马回身来到骡子驮着的红木箱子处。
打开箱子捣腾了几下,赵九丑手里提了一尊翡翠玉佛朝着后头远处顺公公的方向奔去。
约莫过了一会儿,赵九丑就冲后方传来一句吆喝:“小都护大人,顺公公有命,说让队伍加快脚步,趁着天还没黑透,找个能遮风挡雨之地。”
果然,真他妈是这么回事儿。
郭业朝着苏定方看过去,正好两人来了一个原来如此的眼神碰撞。
苏定方轻声道:“走吧,加快脚程,前面十里处,好像有一个年久失修,早有没有士卒镇守的烽火台。”
郭业唔了一声,猛然甩动马鞭,喝道:“驾~~~”
...
...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他们奔出了十里路程,来到苏定方之前提到的那处早被遗弃的烽火台处。
这片地带离图瓦城已经是六十里开外,处处黄沙,尽是荒芜,有一座能够遮风挡雨御寒的烽火台,算是运气不错了。
这座烽火台规模不小,有差不多大小的方块儿青石砌成,上下两层,最上一层自然是用来燃放狼烟,警示烽火。
下面一层便是供烽火台守卒歇息之用。
不过现在轮到郭业等人暂作为栖息之地。
顺公公,郭业,苏定方率着众人齐齐挤进了烽火台中,燃起篝火,忙活于今晚的晚饭。
说白了就是煮点开水,然后就着随身携带的大饼干吃着,出门在外,也不可能有什么好的享受。
郭业坐于一旁,看着冉冉篝火,再听着烽火台外哀嚎不绝于耳的凄厉寒风。
又想了过些时日之后,终于可以到长安去领略领略什么叫真正的大唐盛世,什么叫中世纪国际大都市了。
风土人情,醉生梦死,帝都风采,一个也不能少。
心中莫名万般,突然脑中浮现出一首颇为应景儿的诗来,确切地说应该是剽窃山寨出一首诗来,不由朗朗念出道:
“昔日衙役不足夸,今朝已是文武勋;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一首唐中期诗人孟郊的《登科后》让他剽窃来,并加以篡改,居然也能如此应景儿,而且朗朗上口。
特别是第一句,正是郭业从衙役到武勋骁骑尉的一个历程。
最后一句,与此次郭业奔赴长安极为对路,起了一个画龙点睛之作用。
“咦……”
“哟……”
两声惊讶,分别从苏定方和顺公公两人嘴中而出。
苏定方诧异道:“你居然会作诗?”
不过仅仅是一个诧异他便恢复了正常,郭业什么德行他还不知道啊?怎么可能是那种精通诗词歌赋之人呢?
他想着这诗八成是郭小子都护府上那个姓关的录事参军所做。没想到那酸丁倒也有些文采,居然能对照郭业的履历做出这么脍炙人口,催人向上的励志诗来。
但顺公公就不一样了,他对郭业可是半点底细都不了解。
而且如今大唐国内算是四海升平,长安城中的诗文风气越来越是鼎盛,随之而然,凡是会吟诗作赋的才子,虽无功名在身,却地位徐徐上升,俨然正朝着吃香的方向前进。
顺公公愣是没想到,郭业这位身负武勋,手有实权的年轻人,除了勇猛绝伦之外,还能吟诗,啧啧……
这就是文武双全,年轻俊彦啊!
霎时,顺公公看向郭业的眼神都有些暖和了,轻轻小赞一句:“真没想的啊,郭小都护竟然还是胸有诗才,腹有经纶之人啊。佩服,佩服得紧呐……”
我晕!
郭业一阵汗颜,这哪儿跟哪儿啊?哥们只是应景儿剽窃一把,加以篡改一下罢了。
胸有诗才,腹有经纶?
郭业暗暗笑道,顺公公你也太抬举哥们我了,你说我胸有胸肌,腹有腹肌,我倒是更加开心。
人家都这么夸自己了,郭业厚颜无耻的秉性怎么可能会拒绝之?
想着起身跟顺公公抱抱拳,谦虚几句来着,突然——
他脸色陡然一变,
与之脸色一起骤变的还有苏定方,赵九丑两人。
三人齐齐相互对视,眼神中充满着警示,异口同声喝道:
“不好,敌袭!!”
这荒芜之地,除了马贼沙匪,断然不可能还有其他武装力量。
而且三人都听得真真儿,外头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嘈杂凌乱,人数肯定不在少数。
不过相对于苏定方的震骇,郭业心中还有另外一层想法,这片区域还是我西川小都护府区域啊,王伯当这孙子不是跟我说,附近的马贼都是他的手下吗?
怎么这个时候,又冒出一支人数不少的马贼队伍来呢?
苏定方一边安抚着吓得蹿在某个角落趴着的顺公公,一边呼喝着烽火台中诸人,抄起武器防具,准备迎敌抵御马贼。
就在这时……
情形突变,围拢烽火台的嘈杂脚步陡然没了声音,貌似集体停住了前进。
旋即,外头远远传来一声呼喝:
“敢问,西川小都护府,郭业郭大人,是否在此歇脚?”
郭业愣神,奶球,还认识我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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