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元举没有立马告诉郭业会将他调往何处,担任何职,而是反问道:“郭业,你对县衙中的衙役编排可是了解?”
郭业心底沉吟了一声:“衙役编排?”
不就是衙役的编制吗?
了解是了解,可这根本跟他不挨着啊?这些不是一直都是主管全县人事安排的功曹房负责的吗?
呃……
郭业随即反应过来,莫非马元举想将他调职进功曹房不成?
但是,这不科学啊!
郭业是衙役出身,平日就是跟刀枪棍棒打交道,虽读过几年私塾,但是你让他写毛笔字不是为难他吗?这事儿马元举也是一清二楚的。让他进功曹房肯定就是干那种写写画画的文职工作。
你让一个就识几个大字的半武夫去干文职工作,这不是让一个手提杀猪刀的屠夫去学高雅弹古筝吗?纯属扯淡不靠谱。
马元举这才应该懂得量才启用的道理,不会愚蠢到这地步啊。
当即郭业还是搜刮了一下记忆,规规矩矩地回答道:“我陇西县衙共有三班衙役约莫百人,分皂班,捕班,还有站班。另外还有杂役班约有百余杂役,分别安排在马厩,班房大牢,驿站,仵作房,县衙粮仓等地服役。至于最精锐的衙役,当属谷县尉手中那支四十来人的壮班衙役,武器装备精良,职责主要是拱卫陇西县城的安全。”
说到这儿,挠挠头想了许久,才问道:“马功曹,差不多就是这些了吧?”
马元举点点头,称道:“不错,你说得大概其没错。郭业,你如何看待杂役班?”
郭业不假思索就回道:“呵呵,杂役班嘛,别看人数是三班衙役的总和,不过委实上不了台面,负责的都是一些不疼不痒的区域,你没看谷县尉一直都没有安排人接手杂役班班头的职位吗?不就是因为杂役班压根儿就没有油水可捞呗。换成是我,我也不……等会儿,马功曹,你这什么意思?”
郭业突然起身,不可思议地瞪大着眼珠子问道:“莫非,莫非,靠,你把主意打到小哥头上来了?”
马元举虽未站起,仍然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坐着,不过却是点头赞许一副孺子可教的眼神看着郭业,脸上露出些许满意的笑容。
很明显,郭业猜中了马元举的心中之意。
果不其然,只听马元举说道:“没错,本官是想将你从捕班捕头之位调走,调职到杂役班做班头,你看怎么样?”
俺的乖乖,郭业的小脸顿时扒拉了下来,摇头晃脑地否决道:“我看不怎么样!马功曹,你也忒不仗义了吧?敢情你是想把我从香饽饽似的捕头之位调往清汤寡水似的杂役班去?”
马元举挥挥手示意郭业坐下,耐着性子说道:“你别急,听本官说完嘛。”
郭业还是一副倔驴拉屎的模样,昂着脑袋哼道:“我能不急吗?这事儿一传扬出去,小哥我不丢死人了,杂役班可是整个县衙最差劲最糟糕的地方啊,甭说威风不威风了,就连每个月的俸禄都比三班衙役少了一大半,这不是扯淡呢吗?”
“哼!”
马元举见着郭业这小子蹬鼻子上脸,竟然在自己面前较上劲了,随即冷哼一声,喝骂道:“你郭业还差那么点微薄俸禄吗?”
郭业瘪瘪嘴,心道,貌似不差那点铜板。
但这也不是赶小哥去杂役班的理由啊,那你咋不赶我去做那县尉谷德昭的位置?让我坐上了县尉,我连一文铜板的俸禄都不要。
见着郭业还继续顽抗到底的样子,马元举也失去了涵养,低声骂道:“要不,你就回到捕班然后从捕头位置下来做个小捕快,留在那儿丢人现眼;要不,你就仔细听本官说完话。郭业,你小子别不知足,如今是县丞大人要求,县令大人下的命令,要撸掉你的捕头之位。你觉得还有商量的余地吗?”
嘶……
郭业牙齿又是一阵酸疼,靠,马元举这话真是戳到他的软肋,是啊,一点都没错啊,县衙里头最大的两尊菩萨都要将他的捕头职位拿掉,还有商量的余地吗?
当即,他只得强忍心中的愤慨,徐徐收腰提臀安稳地坐了下来,静静听着马元举的细说。
看着郭业渐渐老实了下来,马元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心道,真是个吃硬不吃软的无赖,好话说尽你不听,非得给你来点现实小残酷你才能消停,活该。
随即对着郭业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小子可别不知足,你一个捕班才四十人,你再看看杂役班,足足一百来号人,孰好孰坏,你还不懂吗?”
切!!!
郭业内心真是要极度鄙视马元举了,尽他妈瞎掰,捕班四十号人怎么着也算是佩戴横刀的捕快,杂役班那一百来号人算什么?
全他娘的都是些乌合之众啊,不是在马厩养马的马夫,就是仵作房里抬尸体的扛夫,更有在驿站往来送信的信差,也许稍微算得上真正衙役的就属班房大牢里的那些狱卒了吧?
但是那些狱卒顶个屁用啊?除了会欺负欺负脚上戴着脚镣的囚犯之外,还能干点啥?
马元举见郭业不吭声,继续说道:“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看不上杂役班那些杂役,以为他们都是些乌合之众。小子,你想想看,如果杂役班那一百来号杂役的待遇全部上去了,还会跟平日里那般懒散吗?你郭业最拿手的是什么?生财有道啊!”
“咕咚!”
马元举说得口干舌燥,咽了口唾沫润润嗓子眼,继续说道:“你想想看,你只要掌握好杂役班所负责的粮仓、马厩,驿站,仵作房,还有大牢等地,凭你那小脑袋瓜儿,你还怕找不到赚银子的路子吗?”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果杂役班那些乌合之众在你的率领下各个有银子赚,活得滋润风光,你觉得他们还会不争气,还会不给长脸吗?到时候,杂役班在你小子的率领下,一甩垃圾班的帽子,呵呵,跃居三班衙役之上,再抓住机遇立下几个大功劳,嘿嘿,小子,你就等着县令大人提拔嘉奖吧。”
说着,马元举偷摸瞄了一眼郭业,佯装似说露了嘴般说道:“听说县令大人早对县尉谷德昭看不顺眼,你想想看,如果谷德昭一下去,谁最有机会鲤鱼跳龙门,夺得九品绿袍官衣呢?嗨,本官跟你说这些干嘛?”
说完不忘轻轻敲打几下自己的嘴巴,低声责骂自己多嘴。
九品绿袍官衣?
九品陇西县尉?
郭业听着不由痴了,奶奶的,如果老子有九品官印在手,那才是真正一脚踏进了大唐朝的干部序列当中,哪怕九品是整个大唐官场中最底层的品衔,那好歹也是国家干部不是?
最次也是一个公安局长没得跑。
到时候,看谁还敢掐着小哥的脉门,看谁敢任意拿捏小哥的去留与生死。
随即,郭业再次豁然起身,对着马元举喊道:“马功曹,你没诓骗在下?”
马元举现在巴不得赶紧将郭业这尊小菩萨送进杂役班,哪里管他有的没的,连连点头称绝无虚言。
郭业意味深长地看了一样马元举,然后点头答应道:“好,马功曹,我郭业就信你一回。”
马元举一听,自然是脸露笑容,心中送了一口气,好家伙,终于把这刺头儿似的小子给摆平了。
谁知,郭业又自言自语地说道:“如果让我发现马功曹你今天是坟头烧报纸——糊弄鬼般糊弄小哥我的话,嘿嘿,你是知道满月楼是如何被搞垮的。到时候整个陇西县城肯定贴满了你马功曹言而无信的小广告,大字报,到时候有你受的,搞不臭你马功曹,我郭字倒过来写。”
“什么?”
马元举浑身一颤,破口大骂道:“你敢?”
郭业瘪瘪嘴,悠哉悠哉道:“我怎么不敢?小哥我现如今走到这一步,还不是马功曹您一步一步往前推的?”
马元举听着郭业这不要脸的质问,真是悔烂了肠子,与郭业这小王八蛋结交,现在在他看来真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呢。
徐徐,马元举脸子越拉越长,跟一头刚发春就被阉了的公驴似的,郁闷苦逼无处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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