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兵器时代的战场上,士卒阵亡率最高的是什么时候?答案很简单,攻城战中做为进攻的一方,尤其是初次发起攻击最先冲到城下的,这个伤亡的概率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没有半点的夸张,几乎等于必死无疑,刘毅军旅生涯中多次的攻城战都可以证明这一点,看上去相当的无奈,不过这就是身为军人的宿命,更是古今如一!
现代战争之中可以凭借强大的远程火力掩护去减少这样的伤亡,威力巨大的炮火与空袭也能使得再坚固的城池都形同虚设!不过在汉末,又是面对洛阳这般的雄城,攻城士卒除了凭借自己的勇气与血肉之外可以借助的其它助力近乎为零,且在此时士卒的阵亡多半要伴随着极为惨烈的画面!滚木礌石自高达七丈的城头上倾泻而下,可以极为轻易的将那些血肉之躯砸的骨断筋折,血肉模糊!而被金汤沸油所淋的下场就更为凄惨,这种死亡的过程是伴随着极大的痛苦的,而重伤一时不死者的哀嚎更会令人心寒,此时死亡也成了一种解脱。
身在战场之上,无论是将军还是普通一兵都不能有丰富的感情因素,他们最需要学会的就是无视,无视眼前地狱一般的惨景,将同袍的哀嚎之声置若罔闻,甚至可以出手帮助他们结束性命!兵家向乃最为无情之事,这一点在攻城战中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饶是身经百战的刘毅一颗心早已锻炼的冷硬如铁,可如今这个难得的视角还是让他有着极大的震撼,坐守坚城对他而言称得上是一种比较新鲜的体验,而就算在攻城战中,他也是绝不可能出现在前方的冲击之中的。
乱世之中人命犹如草芥,而在攻城战中士卒的生命亦是一般,他们与城头上不停倾倒的箭雨与滚木礌石一般都成了一种消耗品,听起来有些残忍,却是不争的事实!当然这样的场面对于久经沙场的士卒而言已经司空见惯了,战阵之上你不禁要学会去漠视他人的生命,同时也包括自己,因为此时它已经不是能由你自身去决定的了。
倒下一批冲上一批,一架架云梯带着其上不少士卒轰然而塌的时候就会有更多的后继者架上城头,连续不断的冲击是攻击坚城的唯一方法,此时双方的优劣对比差距巨大,当年并州之战的虎牢关,冀州之战的安县与南皮,都给号称天下精锐的刘毅军带来了巨大的战损,那还是建立在有着朱雀营攻城利器的相助之下,如今形势倒转,他们成了守城的一番,面对洛阳联军士卒无疑会付出巨大的伤亡。
论险要洛阳城比之虎牢函谷等天险要稍逊一筹,可城墙的宽大却要远胜,此时在将近一里多的攻击面上,处处都是喊杀之声震天,不断有登上云梯的士卒为守军所伤从高空之中做着自由落体运动,随着越来越多的攻城士卒越过护城河接近城墙,自下而上的箭矢也开始变得密集起来,虽然远不如城头上守军的威势,但也是一种牵制与掩护,此时城头守军的伤亡也开始出现了,显然七丈的城墙高度还不至于让敌军的弓弩完全无法发挥,在攻城战中,这也是固定的套路!
两军对阵刀光剑影,千变万化,各种各样的奇谋战略都得以尽情展现,唯独在正面攻城战中,奇谋妙计的作用被限制到了最下,还有着一些极为固定的套路,无论刘毅军或是联军以致其余各路人马都不会有太过巨大的改变,这是成千上万场战役总结出来的经验,可说是千锤百炼,而刘毅当初成立器具所加强军械的开发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冲着攻城战来的,今后同样的场面会无数次的发生在幽州军的身上,攻城为下谁都知道,可有时它却是难以避免的选择!
精良的器械可以在攻城战之中起到极大的作用,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减少士卒的伤亡,反之在守城战中也是一样,只不过目的变成了最大的杀伤敌军。那些坚固的云梯之上一般都带有倒钩,可以让它在搭上城头之后更为稳固,此时守军想要用臂力将之推到近乎难能,就算力大无穷似刘毅一般也只能偶尔为之,长长的云梯加上十余人的分量重逾千钧,单靠人力是很难将之掀翻在地的,因此守军更多会选择去打击那些攀梯而上的士卒,对于其本身却很少会去浪费力气。
不过有了设计精良的器械就使得这种想法便成了可能,这个东西很不起眼,就叫做挠钩,一般而言多在水战之中出现,用于抓住对方的舰船,可在器具所的研究之下他的长度粗细及硬度重量都得到了加强,此时守军数名士卒合力就极有可能掀翻敌军的云梯,虽说过程极为费力却是打击敌军最为有效的方式,甚至还在滚木礌石之上。
但今天它的使用却是被张燕加以限制的,原因就在于主公交代的战略,凭借洛阳城墙的优势他已经可以给与对方极大的杀伤,有些手段不需要全部施展出来,让敌军看到攻破城池的希望可以,可太过轻易就难以掩人耳目,尤其对于自身还有着极大的危险,身负守城重责的他不得不去仔细斟酌其中的有关度的掌握,尽量恰到好处。
站在城楼之后的高台之上,刘毅很是认真的眼前惨烈的攻城作战尽收眼底,凭借他的见识与眼光,可以提供许多行之有效的建议,不过实战经验的欠缺也是事实,之前的张辽,眼前的张燕在守城战中的兵力调配与运用都值得他去学习,只有博采众家所长他才能得到进步,来到此世之后很多麾下战将都是刘毅学习的目标,他最早的骑兵战术就是学自祖父刘宇,后来在讨伐黄巾之战的过程中汉军的那些老兵包括几位老将军在内都给了他很大的帮助,天生的勇武加上勤奋好学,刘毅能够纵横至今绝不仅仅因为穿越的优势,其中付出的多少也只有他自己心中有数,要成为兵法大家这是不可或缺的。
便在幽州军中,高顺善攻,张辽善守也有着很大的名气,就算傲如张儁乂对高敬方在攻城战中的表现亦是极为赞赏,可刘毅相信,你即使将双方倒换位置,他们也能做的十分出色,高顺可以对敌军最为有效的攻势做出充足的准备,而张辽对守军弱点的了解也会更为深刻,一般而言善攻者的守御能力绝不会差,反之亦然!
刘毅也有善攻之名,不过却非攻城,他的优势还是在野战之中,并非他在众将身上学的不多,而是缺乏实际历练的机会,这和后世的实习完全是两个概念,实习中你可以犯错误,不过刘毅要是犯错误的话代价就是麾下士卒的性命,既然有良将可用,他又何必强求去面面俱到?行政之中如此,战阵之上也不会例外,太过求全最后的下场多半是与武侯一般心力交瘁而亡,放手也是一种大智慧的体现。
攻城战自清晨开始,打到现在已经足足过了两个多时辰,而联军士卒还尚未有一人可以登上城头,甚至接近城头一丈都很少可以做到,这在攻城之中是很少见的,正是洛阳的坚固与张燕的调度有法才造成了眼前的局面,且此时的他还并未全力以赴,以己方的战力加上坚城为凭这个战果绝不过分,也不会引起对方的疑心。
联军阵中韩遂与张卫高高坐与战车之上,脸色沉静的看着眼前的激战,正如张燕所料,既然决定攻击洛阳这些损失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如此坚城加上精兵坐镇,没有眼前的局面才是怪事,这一番的冲击更多的还是要找出洛阳城防之上的弱点,为后面连续不断的打击积累更大的优势,对于眼前那个高大青年的临阵调度他们还是颇为满意的,如果换做是二人亲自指挥,肯定没有眼前的效果。
韩遂亦算得上是沙场老将,绝非张卫可比,战阵的目光也要远胜,今日敌军的守御虽也极为有力可比之当日的张文远却要差了少许,他相信自己的这种感觉,因此观察起来就更加的仔细,刘毅虽有百战百胜之名却是不善守城,从未听闻他在此处有什么惊人的战例,让樊稠张辽统领骑军牵制自然是妙招,可让张文远这般的防守大将轻易离城是否也是一种失策,像刘毅这般的人肯定会对自己有着极大的信心。
也许这一点可以为自己所用,敌军骑军固然精锐可联军阵型稳固他们就没有可乘之机,而刘郎生的自大很有可能会给攻击洛阳带来一定的便利,不久之后当有联军士卒终于登上城楼之时韩遂心中的这个想法越加清晰起来,刘毅不善守城之道如今之势不过凭借洛阳的坚固罢了,他的想法多半还是寄托在异族骑军之上,当然这只是第一战,还需要后续的观察才能确认,但不可否认的是韩遂心中已经有了这颗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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