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这只是谢礼（四千字）

一袭青色的衣裳，突兀地在灯火之中显得格外刺眼。

前一刻还满心欢喜地利库，呆呆地看着火光下的人，只是微微地抽（）动了嘴角，一时间却忘记了应该说什么话。能够从妖魔种的手上毫发无伤地离开，这对于人类来说基本上就是一件不可置信的事情。

只是无论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当看到真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便只剩下眉梢微微地一翘，然后将一丝惊叹藏在自己的眼底了。

利库怔怔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顾村，正如同站在他眼角带笑看着他的顾村一样。

“从妖魔种的手下逃生，无异于一个奇迹。”顾村迎着利库的眸子，轻声一笑，缓缓说道。

利库突然沉默不语。

“但是如果人类最后能够在这个大战的世界中活下去，岂不是也需要一点点的奇迹？”

顾村迎着利库的眸子，再次微笑着说道。

不知道风从何处吹来，突然将利库惊落到地上的烛火撩起，迎风微微地摇曳了起来，更加照亮了顾村带着笑容的脸庞。

利库再次沉默，直到顾村侧开身，让开了自己身后的道路。

“不管怎么说，空先生，欢迎你回家呢。”

顾村轻笑着说道。

利库瞪着眼睛，直直地看着顾村，过了好半响，才微微地点了点头。

只见利库侧身从顾村的身边，刚走了两三步，利库突然脚步一顿，转过身看着顾村，仿佛要一眼便看透这个奇怪的人类种一般。

“顾村先生。”

利库顿了顿，开口说道。

“这里是我的聚落，也是我的家乡。”

顾村跟在利库的身后，向着洞穴的更深处走去。冷不防听到利库的疑问，不由地眉头一舒，缓缓地笑了起来。

“那么你的家乡又在哪里？”

利库轻声地询问着。

顾村仰起头，看了眼洞穴中仿佛白昼的景象，嘴角却不由地再次翘了起来。

“有妹妹在的地方。”

妹妹？

利库不置可否地将顾村的答案放在自己口中咀嚼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姐姐的身影出现在了利库的视线中。他突然明白了顾村话中的意思，也不知道是无奈，还是欣喜。

“其实……我觉得我的姐姐很好看。”

利库脚步放慢了两三分，凑在了顾村的耳边轻声说道。

利库的话音刚落，整个人便已经直接被姐姐搂住，就连呼吸都在一瞬间变成了奢望。顾村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边看着被姐姐完全抱住的利库，嘴角不由地翘了起来。

对于这个世界的人类种，与其说是种族的求生欲让他们活到了现在，还不如说是这些拥抱让他们活到了现在吧？

这个与六千年之后的人似是而非的世界，反而让顾村更加觉得亲切了起来，就连之前那个叫做伊旺的男人，现在也正搂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虽然口中在吹嘘着自己的安全和无碍。只是每次这个男人回头看向顾村的时候，眼中都会包含着一股深深地谢意。

他知道，如果没有在精灵战舰里面误打误撞地遇到了顾村，那么等待他的一定就是作为诱饵，好换取利库他们的生存了。

人类种已经脆弱到了只能够依靠对数量的多寡来评价生命的意义了，一个人的哭泣与欢笑，已经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了。

只是偶尔在间隙，这样的哭泣欢笑，才会变得有意义吧？

顾村站在利库的一行人的身边，看着他们不停地欢笑和安慰，看着他们不停地端详和凝视，心中不由地多出了一丝淡淡的喜悦和哀愁来。

转过身，顾村略有歉意地冲着之前的守门卫士点了点头。

这名卫士之前被顾村轻巧地用一指点晕了过去，结果被顾村李代桃僵，站在了门口等待利库归来了。

不过……

看着终于挣脱了姐姐怀抱的利库，顾村眼眸中更是闪过了一丝玩味地神采来。

既然已经有了姐姐，那么妹妹应该也要出现了吧？

六千年后空的妹妹白……

六千年前人类种利库的妻子……

机械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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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所有人都安顿下来之后，顾村才有闲心能够看一看这个洞窟的全貌。

说是洞窟未免有点太过于苛责，至少在顾村看来，称这里是一个秘密基地并不算过分。能够容纳两千多人的面积，即使不能够外出，依旧能够依靠着洞穴里面的泉水饮用，即使是阳光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在之前的一番探查中，顾村已经看到了可以接纳外面天光的牧场。

那里零零散散地养着几个家畜。

除此之外，这里的岩石非常地厚实。至少面临着别的种族的流弹，利库所带领的部族还是能够多多少少地活下去的。

人类，岂不是一种只要能够活下去，就能够繁衍下去的种族吗？

顾村站在利库给自己安排的一处木头房子前的窗台前，看着正向着自己缓缓走来的女人。

这是名身材娇小纤细的女性，即使是在昏暗的洞穴之中，她明亮的秀发和蓝色的眸子依旧像是外面的星辰一般熠熠生辉。

最好便是故人相见。

顾村轻声地呢喃着说道。

这时候那有着一双眸子宛如蓝色星辰的少女，已经走到了顾村的面前。

两人互相对视着，一时间却没有人说话。少女觉得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男孩，但是一时之间却根本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是呆呆地看着顾村。

先是看顾村的眼睛，深黑色的眸子却是非常罕见，特别是眼眸之中清澈地倒映着自己的影子。顾村的鼻梁很是挺拔，但是下面的嘴唇却微微地显得有些薄，像是两片薄薄的柳叶。

“好看吗？”

顾村突然开口说道。

“好看。”

女孩的话刚说出口，顿时整个脸颊便已经红了起来。她有些羞涩地扭过头，却不舍得将自己的目光全部扔在自己的脚尖上。

微微流转着的目光，还是偷偷地打量着顾村。

比自己高了一点点，甚至比利库还要高上一点点。但是身材却又是极其瘦削，完全没有伊旺大叔那么健壮，按道理来说是不应该从妖魔种的手上逃生下来的。

“感觉就像是一个奇迹一样。”

顾村似乎看透了女孩的想法，缓缓地说道。

“一般长得好看的人运气总会非常地遭，”顾村迎着她的眸子轻笑着说道，“因为好看的人，总会被老天嫉妒一点点。只是偶尔有长得又好看，但是老天爷又忘记嫉妒的人。”

你在说自己吗……

听着顾村的话，女孩不由地发出一声淡淡地嗤笑声来。

“我想你应该就是这样的人吧？”

顾村的声音突然在女孩的耳边响了起来，他迈开脚步，就轻轻地站在了女孩的身前。

对于女孩来说，自从大战开始，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夜空了，更不要说在传说中的夜空之中，会闪烁着的千百颗明亮的星辰了。

只是在看着顾村这一刻，她兀地觉得这个男孩子就跟星辰一样闪烁。

“我叫克洛妮。”

女孩子不知道犹豫了多久，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来。

顾村微微一笑。

“我叫顾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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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宫女在，座谈说玄宗。

不知道为什么，顾村突然想起了这句诗。一旦谈起以前的事情，总会让人有种感慨。人生本来就只有匆匆十几年，转眼便过去了。

但是坐在好看的女孩身边，听着她说着以前的事情，总是让人不由地想要屏住呼吸，细细地倾听。

现在便是如此。

史蒂芬妮……

不，应该说长得和史蒂芬妮一模一样的祖先，现在便坐在顾村的身边，双脚踏在温暖的泉水中，轻声地说着以前的事情。

她的第一句话是谢谢。

一句谢谢，总是能够牵扯出很多的事情。

顾村微微地颔首，表示自己已经收到了她的感谢。

克洛妮看着顾村的举动，不由地笑了起来。她笑起来时候的样子很好看，像是一朵娇艳的牡丹花。只见她先是眉梢缓缓地舒展开，然后嘴角才缓缓地绽放出来。

“那是五年前的事情。”

五年前并不是一个太长的时间，但是也是一个足够久的事情。很少会有人能够记得五年前的自己在做什么，也很少会有人回忆起自己五年前最先开始写下的一段文字了。

如果还能够有一些记忆，那么更多的便是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吧？

顾村心中默默地想着，侧着头细细地听克洛妮说着故事。

“当时我们居住的地方，并不是这里。那里是一个很好看的草原，有很多蝴蝶在草的梢头飞舞，虽然没有很多的花，但是风吹过的时候，草一点点地摇曳，也非常地好看。”

克洛妮轻声地说着，话还没有说完，眼眶却不由地红了起来。以前的故事，除了少数几个能够让人开心的事情，更多的便是伤心吧？

心中一边想着，克洛妮的眼中却带上了一丝愧疚。

“当时天翼种和龙精种交战，我们之前并不知道他们的交战，其实更多的是没有关注他们的交战。对于这两个飞在天上的种族来说……我们只是不会飞，也不会使用精灵的人类而已呢。”

但就是因为弱小，所以他们只是轻轻地一挥手，人类种便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原本居住的地方，只是被小小的余波冲击，便立刻化作了一滩废墟。

“这是第二次了。”

克洛妮轻声地说道。

第二次人类的聚落被毁灭了。之前还是因为别的种族的进攻，这一次却仅仅只是因为余波被波及，所以立刻都没有了。

“大人们不是死掉，就是因为绝望而崩溃了。”

“因为没有人能够接受失败两次，就像是没有人能够接受，自己不断地努力，最后却依然是失败的结局。”顾村轻声地附和道。

是这么个道理。

克洛妮的眼眸黯淡了下来，那确实是一个不堪回首的时光。

“当时所有人都站在这个洞窟的门口，却没有人有勇气走进去了。即使再怎么努力，我们只是被高位种轻轻一挥手，便会消失的存在。好不容易有了家，好不容易有了家人，也只是转眼间就会没有的存在。”

克洛妮与其是在说话，倒不如说是在泄气。

“所以这个时候是需要一个领袖的。”顾村似乎没有听出来克洛妮眼神中的颓唐，轻声说道，“五年前的利库，应该只有十三岁吧？”

克洛妮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却带上了一丝笑容。

“‘这里的位置很便利呢，可以用来作为下一个聚落’，利库当时是这么说的。”

“估计听到的人会勃然大怒吧？毕竟刚刚被毁灭掉一切，说出这理所当然的话，只会让人连舔舐伤口的时间都没有。”

克洛妮并没有吃惊，只是眼角微微地眯着，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每个人都在愤怒的嚎叫，毕竟对于那些高位种族来说，我们只是等于不存在而已。”

“利库是怎么回应的？”

“‘没错，我们不存在——不是等于，而是我们要那么做’，这是十三岁的利库当时说出来的话，”克洛妮眼角微微地眯了起来，“‘我们既不存在，也不能存在，因为不存在才不会被发觉——我们要成为亡灵。使用一切手段，逃避躲藏，苟延残喘——直到有一天战端结束为止’。”

“真是了不起。”

顾村由衷地赞叹道。

虽然他早已经知道六千年前的空是如何做的，但是亲耳听到，依旧会忍不住想要赞叹。

“四十七。”

正在这时，克洛妮的声音再次在顾村的耳边响了起来。

“从那天起，我们这个千人的部落，只死了四十七个人。他们都是因为远征死掉的。如果是因为粮食问题，或者被别的种族发现，死亡的人数至少会有一千人。”

“但是你们的部落现在只有两千人。”

“所以说……利库很了不起。所以大家才相信他，愿意跟随他。”

克洛妮突然转过头，看着顾村，长长地凝视了起来。

“但是即使如此小的伤亡，但是利库依旧自责。这一次远征，如果没有你的话，死亡的人数会是四十八人。”

“想必到时候，利库应该会自责地在自己房间里面发泄吧？”

“嗯。”

克洛妮轻轻地点头，却突然转过了头，看向了顾村。

她的呼吸突然微微地有点停滞，却又稍稍地显得有点急促，一双宛如星辰的眸子轻轻地闪烁着，像是被拨开了云层的夜空。

“这只是谢礼。”

顾村感受着自己唇齿上被克洛妮带来的暖意，微微地笑了起来。

作者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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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这两天不小心看书不小心沉迷了……

??明天一定两更。。。

??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