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丰在家舒舒服服的呆了两天,小贺然每天能捡好多麦穗,贺子丰跟秋玉都是能惯孩子的人,陪着他胡闹,在家里用废旧的砖头弄个小灶,从小厨房里抓一把花生几个麦穗在上面烤,拷完扒开吃里面的瓤。
那么点东西也不过瘾,贺子丰又去找一些菜啊肉之类的,发现万物皆可烤。尤其是肉上面要是有调料吃在上面,还挺香的。
小贺然有点上瘾,天天想要拉着大家烤东西吃。
正好邻村赶上屠户弄了点羊肉,买了之后,去河边找了一块光滑的石头,刷洗干净之后就在上面烤。
吃的全家都上瘾,秋玉还把这块石头留了下来,免得下次吃找不到。
小贺然在旁边非常同意。
贺子丰把孩子送走的的时候,秋意都有些浓了,下次就是过年了。
秋玉怕孩子冷,还多准备了一些御寒的衣裳,孩子不在自己的身边总归是有些不放心的。
贺子丰则是去上工。
他去了衙门的时候,人很齐,看着贺子丰的眼神什么反应都有。
果然朱捕头把收税的任务派发了,贺子丰他们小队分到了灵山村。
要收上五十担的粮食,没有粮食可以兑成银钱,绢布也成,他们已经几年交的不足了,数年积累下来的债务,轮下来是要二百担,合成银子差不多要一百两了。
还放下话来,今年要是还有谁像去年那样,多派一些人武力镇压。
听到这话的时候,其余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可是下了死命令。如果交不上肯定是血流成河。
周围的村落都看在眼里,这要都有样学样,那他们就没法混了。
这次无论是杀鸡,还是敬猴,都要拿出行动来了。
完事儿之后贺子丰把朱捕头留下来说话。
大伙儿都在猜测,贺子丰现在肯定是知道怕了,在想对策呢。
连朱捕头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等贺子丰说完的时候,他呆了。贺子丰叫他就是说这些?
朱捕头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你是说,要把矿山的村民给赎出来。”
贺子丰嗯了一声。
朱捕头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矿山那边有死亡名额,赎人的钱最后都落了几个管事儿人的口袋。他们不怕来赎,就怕不来呢。
朱捕头道:“走吧,我们过去说一声。”随后他们就去了一趟。
胖长官一听,一次要把灵山村的人都给赎走,十九个人,每一个五两银子,那就是九十五两银子。就算是他们兄弟分一分,每个人也能有二三十两的钱呢,顿时大喜:“我就知道你这个老兄本事非凡。既然你开了这个口,我肯定得帮忙。”
随后贺子丰就交了钱。这钱是三顺提前放在他这的,一共放了一百两银子。剩下的五两是他的辛苦费。
很快,这些衣衫褴褛的人就被他给接回去了。
这些人常年被打被训斥,如今脸上带着一种麻木的感觉,哪怕被解救出来,也没什么表情,坐在马车上,不知道贺子丰要把他们送在哪儿。
贺子丰在外头赶车。
一共三个马车挤了十九个人,只有那个年纪最小的人道:“该不会是想把我们杀了吧。”他的声音带了一点哭腔。
当初他也只是想保护家里人,就被抓到这边干苦力了。
真的很想回家。
这句话让一些人有些波动,很快又回归了死气沉沉。
五两银子一个人,谁会花这个钱买他们这种没什么用的庄稼汉。听闻五两银子都能买一个伢行里干净体面的下人了。
肯定是把他们带到更坏的地方。
年长的人,他们叫他乐叔,此刻道:“死了就死了,下一辈子咱们好好的托生,可别这么累了。”
几个人都不说话了,过一会儿,三顺上了车但没掀开帘子,他心情也很沉重,总算把自己人给赎出来了。
一路到了灵山村,随后马车停稳,他们才下来,马夫把马车赶走。他们下了车一看,迎接他们的竟是满村的乡亲。
这些死气沉沉的年轻人半天反应不过来。
随后眼睛里就像泉眼似得,正突突的往外喷眼泪。
“娘,孩儿不孝,给您磕头了。”
“大哥,我真没想到,我还能见到你,死了也值了。”
“英妹,你等我做什么,说好了,我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找个人嫁了,啊,听话……”
积蓄了满腔的情感在这一瞬间喷薄涌出。
连村长此刻都是老泪纵横,看着这些小伙子疲惫又单薄的身子就知道他们瘦了多少苦,原本还准备了几句词,如今什么也说不出来,嘴上只是重复一句话:“回来就好!”
随后赶紧让各家把各家的孩子领走。有三个无父无母的,让三顺带他们先到村长家,已经烧了热水,让他们洗一洗,换一身衣裳,再把之前的衣裳烧掉,就算是跟以前告别了。
热热闹闹的村口,如今就剩下村长一人了。村长眼眶里还有眼泪呢。直接给贺子丰跪下了:“我们全村都记得您的大恩大德。回去我就给您修一个功德碑,放在我们村祠堂里,世代供奉。”
贺子丰给他扶起来。他却痛哭失声。他们村当年祖宗选址的时候,选的不好,几代人下来越来越凋零了,甭说田上长粮食,连野草都不长,让他们拿什么给官府上税,去年的时候,被几个衙役踹到在地上,他们村的青年跟衙役们打成了一团。
村长心里也恨,恨不得豁出他这一把老骨头,把自己骨头砸了,只要能让村活下去就成。后来闹大了,把他们村的年轻人都给带走了,他没脸面对列祖列宗。
不过事情有了转机。
三顺把人安顿下来,随后去找他爹,就听见他爹哭的凄惨,知道必定又是想起以前的伤心往事了。连忙劝解道:“爹你这样让恩公怎么想。今天是团圆的日子,您别哭了。”
村长一听擦了一把眼泪,深吸了几口气,道:“我这岁数大了,还添了爱哭的毛病。”随后又把他身边的小箱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一百两。这个是上的税。随后又拿出了五两银子,道:“这个给你们打酒吃。”
贺子丰前些日子又分到了一笔红利钱。知道他们账上也没什么银子了。
道:“这五两银子,你们留着吧。”
村长道:“年前祭祀的人多,我们全村还能忙一阵。等大雪封山就出不去了。到时候全村上下再学学做东西的技法。”他们现在越钻研越发现之前做的只是个皮毛。
三顺给贺子丰介绍说现在是集合全村之力,大家一块吃,赚的都放在一起。等过些日子,就按照手艺来分档给工钱,反正全村吃一锅的饭。
以前大家吃糠咽菜,现在每顿都能吃到肉了。
村长现在也知道,虽然能赚点钱,但不是天天能开张的。一年能忙三到四个月。但就这三到四个月就能赚个盆满钵满,他们现在是全靠道士来赚钱。
打算把手艺再精进点,等打响了名气之后,能成个百年手艺村之类的。赚的钱除了分给贺子丰他们,剩下的都用来交学费,练习。他们有了钱都没人提盖房子。只有这样买卖才能长久。
贺子丰一听道:“不错。”
正说着话呢,就看见俩衙役走过来,这俩人一个是大胖,一个是四野。虽是师爷的人,但俩人平日里跟衙门所有兄弟的关系还行,这会儿看见贺子丰也在,大胖道:“贺哥,我怕你这边应付不来,寻思过来帮你一把。咋样,他们要是不老实不用跟他们客气。”这俩人可是带着佩刀来的。
嘴上说帮忙,其实也是起到了一个监督的作用。
贺子丰道:“帮忙就不用了,银子我已经收上来了。”
俩人俱是一愣,随后还是四野笑着凑过来道:“还是贺哥厉害。”随后又问是怎么回事儿,他得打探清楚。还要跟师爷汇报呢。
村长简单的说了几句,这俩衙役大为震撼,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内,村里想出了个办法。
随后连忙回去。贺子丰把一百两交上的时候。整个衙门口都震撼了。
县太爷听说了亲自把贺子丰叫到里面嘉奖了一番。他不光是把今年的如数交上,还把以前的坏账给追缴了回来,这可是实打实的功劳。县太爷道:“副捕头这个位置就是你的。谁来也不好使,年底你去账房支十两银子,将来还得是你为我分忧啊!”
两墙之隔的师爷屋里,一脸震惊:“他真的交齐了?”不能啊,这银子县里的人想凑足都不容易:“是不是他自己垫的钱?”
四野道:“是他们找到了营生,全村做丧葬用品,做的可精致了。”他也挺服气的,村子里以前什么样他知道,现在完全大变样。生生的改天换命,实现了大逆转。这才多长时间啊,真厉害!四野偷看了一下师爷,道:“那贺子丰的功劳……”
师爷心情有些不好:“这回真是便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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