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大军出发,早有探子报与历山飞,历山飞攻了一天仍没有攻下神武,只得暂且收兵退营下寨,收到报讯竟是仰天长笑。
甄翟儿奇怪道:“大帅何以发笑?”
历山飞道:“善阳城高数丈,非神武可比,如今李靖弃坚城而与我军野战,此取败之道,我大军十数万,善阳城兵不过两万,且是新兵,怎能与我久战之师比量?他弃城野战岂非取败之道?”
甄翟儿亦是笑道:“莫非李靖别有用意?久闻李药师乃是兵法大家,其中难道另有玄机?”甄翟儿虽说李靖是用兵大家,但毕竟是道听途说,从未真正见识,此番笑言不过附和历山飞罢。
历山飞沉声道:“哼,纸上谈兵之辈,翟儿,明日你领一万军马先去探李靖虚实。”
甄翟儿应了声是,又道:“李靖即率军出城,善阳必然空虚,大帅何不趁虚拿下善阳?”
历山飞沉思道:“不然,善阳城池高坚,我军又不擅攻城,一时恐难攻克,到时李靖回师夹攻,形势必然极其不利,我意在野外将李靖击败,再挟得胜之师一鼓而下善阳,则小贼可擒矣!”
甄翟儿道:“还是大帅考虑周详,属下这就去准备,明日定要会会那李靖。”
次日李靖大军于野,闻甄翟儿率一万军马前来,忙扎住营脚,唤来属下校尉刘雄,令道:“你率本部一千兵马出发,迎击甄翟儿。”
刘雄先是嘴角一阵抽蓄,最后奋然道:“李总管,你要杀我,何须这般麻烦,我知向日辱骂过你,你怀恨在心,如今借这机会要我性命,是也不是。”李靖是行军总管、善阳城守,所以部下皆称总管。
李靖道:“刘校尉言重,李靖怎会因公报私?”
刘雄道:“倘若不是,怎会令我以一千人马去攻击甄翟儿的一万人马,此岂非以卵击石。”
李靖轻轻一笑,道:“此乃诱敌之计,你前去无需真正交战,杀得一阵便可佯败而回,只须如此如此,本总管自有败敌之计。”
刘雄这才恍然大悟,忙欣然应允,点了本部兵马朝甄翟儿杀去。
刘雄方去,李靖命大军分列,辎重布前,藏弓弩手于后,两旁各布精兵。
且说刘雄领一千兵马去攻甄翟儿,行了大约四十里,便见前方旌旗蔽日、烟尘滚滚,漫山遍野都是农民军,刘雄不由得一阵心虚,本想打堂退鼓,又想起李靖临走吩咐,无奈只得将心一横,命令部队准备进击。
甄翟儿亦是瞧见刘雄军队,眼见对方不过千来人,哪放在眼里,吩咐一部约三千人朝刘雄扑来。两面瞬间交战,兵器交弋,杀声阵阵。农民军仗着人多,刘雄军则是兵甲犀利,一时之间倒也斗了个旗鼓相当。刘雄见农民军战力不是很强,信心顿时十足,居中呼喝指挥,倒也似摸似样。
两边斗了一阵,刘雄紧记李靖吩咐,当下不再恋战,而是指挥军队缓缓后退。农民军兵甲不利,不敢逼得太近,让刘雄指挥军队从容退去。这可恼了甄翟儿,三千人竟拿不下一千人,颜面何存?热血一涌,指挥军队尽数朝刘雄冲去。这下刘雄可真的抵挡不住,变缓缓撤退为快步大撤退。
一个撤,一个追,四十里路程看看就到,忽然两旁喊杀声起,同时弓声大作,无数箭矢射向农民军阵营,农民军顿时被射得人仰马翻,死伤无数,原来是李靖布在两侧的伏兵现身了。
刘雄压力顿时大减,指挥部队绕开李靖布下的辎重阵撤往两旁。农民军被辎重挡住,前进不得,听得一声鼓响,辎重后面的弓弩手纷纷现身,射出无数箭羽。这突如其变,许多农民军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射翻在地。三面合围,也不过眨几眼的功夫,甄翟儿便陷入李靖布下的绝地。农民军被弓箭射得昏头转向,无数人倒在泊泊血迹之中。
甄翟儿惊得全身发抖,手指前方,不知想说什么,突被一支流矢射中右臂,哎哟一声翻下座骑,差点被踩死,幸得两名亲兵救住。
“撤、快撤。”
颤抖中的甄翟儿终于发出指令。其实就算他不下令撤退,农民军也在朝后急退。
围三阙一,农民军的退路只有身后,恐慌之中,许多人没有死在箭矢之下,而是被己方人马踩死。
若非亲兵死救,甄翟儿也会死在当中。
此次交战,不过十数刻的功夫,甄翟儿大败而归,一万人马能回去的不过三千人。
经此一战,刘雄等校尉才对李靖真正信服。
待到黄昏时刻,吕巧云率八百骑兵前来助阵,李靖如虎添冀,对付历山飞更多了二分把握。
甄翟儿兵败,率残军而回,早有兵士报与历山飞,历山飞一拍案牍,怒道:“丧师辱命,有何面目来见我,来人,将甄翟儿砍了。”
众人急忙跪下求情道:“甄将军乃是我军大将,如今正值交战,斩杀大将不利军心,望大帅收回成命。”
历山飞也不是真要杀甄翟儿,不过一时心怒,缓了口气,也就顺势道:“好吧,看在他多年功劳上面就免了死罪,许其戴罪立功。”
甄翟儿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诚惶恐恐来见历山飞,历山飞敛去怒容,好言抚慰几句也就没追究了,甄翟儿只觉有负重托,心中暗暗发誓日后定要更加死命报效。
历山飞道:“你且将兵败之事原原道来,不许半句虚言。”
甄翟儿忙将事情经过说了,历山飞听后,狠狠道:“好个诱敌之计,翟儿,你太轻敌了,若是缓兵渐进,李靖兵力与你相当,能奈你何?”
甄翟儿忙随声附和,连道:“死罪。”
历山飞摆摆手,沉声道:“明日暂缓攻城,待本帅来会会李靖,哼,量他诸多诡计,在我大军面前也将措手无策。”
李靖军中,李靖正与吕巧云等商议军机。
只听吕巧云道:“如今突厥暂停攻城,土城暂时无忧,太守派我前来协助总管破历山飞,有何吩咐请尽管下达,巧云定当倾力而为。”
太守自是指李剑,李剑占据马邑,自称马邑太守,军中或称太守,或称大人,吕巧云于正式场合亦称李剑为太守。
李靖微微点头,道:“有吕姑娘相助,李某如虎添冀,破历山飞又多了二分把握,如此,吕姑娘且将骑兵布于我军右冀,历山飞大军若来,且看中军,若是显出青旗,则请吕姑娘率骑杀出,拦腰截击历山飞。”
李剑军中称呼吕巧云为姑娘,似乎成了一种尊称。
吕巧云点点头,继道:“看总管军中布置,将弱兵布于阵中,两冀布下强兵,可是有何玄妙?”
李靖微微一笑,道:“历山飞大军虽众,却都是未经训练的农民军,势利则一往直前、争先恐后,势弱则惶恐失措,轻易就能溃散,我将辎重布于阵前,便是利用农民军贪利,若是看中辎重在前必然前来争夺,到时其阵脚大乱、军心不稳,我两冀强兵齐出,必可将其击溃。”
吕巧云轻轻点头,露出一丝轻笑,道:“总管好计,太守真的没有看错人,如此巧云也放心了。”
次晨一早,历山飞点齐兵马浩浩荡荡杀奔李靖。
农民军密密麻麻、漫山遍野都是,一眼望不到头。
早有探马飞报李靖,李靖派出刘雄,仍领兵一千接战历山飞。
农民军士兵正虹,刘雄抵挡不住大败而回。
李靖接连派出陈锐、方达、杨信,全都大败,四散逃去。
农民军士气上升到了极点,历山飞亦是信心倍长,催动军卒加速前进,誓破李靖本营。
看看接近李靖本营,只见前方遍地都是辎重,粮草、旌旗遍落于地。
农民军贪性大发,位在前方的全都一哄而抢。一传十、十传百,人人开始争夺起地上的辎重。
历山飞军阵脚大乱,忘了打仗,相互踩踏起来。
听得一声鼓响,辎重后面杀出一队弓箭手,朝前激射。箭如雨至,射翻一片。
又听得一声锣响,刘雄、陈锐、方达、杨信等校尉各领兵马自四面八方杀来。
农民军顿时混乱不堪。
历山飞瞧得情形不对,连连呼喝,希望能止住混乱,可惜他部下军纪不严,一旦混乱起来想要重聚队形却是不能。农民军被杀得七零八落,呼天抢地。
马蹄如飞,吕巧云的八百轻骑横扫而来。
弩机四射,仿如切蛋糕般冲入农民军腹地。被轻骑扫过的农民军犹如草芥一般,被杀得一排排倒下,血如雾洒,尸若堆积。
历山飞位居后军,对此束手无策,只得引后军撤退。
不退还好,一退便成了全军溃败。
李靖位居中军,看看时机得当,令旗一挥,号令全军追击。这一仗直杀得历山飞胆颤心惊,十数万大军,十去其八,不少人向李靖投降,只余下不足两万人仓皇朝北逃窜。
神武城之危,由此而解。
李靖一面收编降兵,一面派人飞报李剑。
李剑闻报哈哈一笑,面东赞道:“谁能横刀立马?唯我李大将军。”下令犒劳三军,升李靖为三军总将,管辖善阳、神武、云内、开阳四城军事。
突厥不知用的什么手段,亦是获知历山飞兵败消息,五万大军连夜撤退,土城之危解。
李剑心情一松,如释重负,召李靖及其部下一众校尉于善阳庆功。
除李靖升迁外,一应人等皆有封赏,众皆乐,一扫战争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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