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嘴边的呼唤顿住,哽在了喉咙里。
锦虞愣着,喃喃道:“为何幼浔姐姐会从皇兄房间出来……”
顺她目光回首望去,便见那两人前后出屋。
想到昨夜在半山腰所见,池衍面不改色敛眸,淡然无言。
但锦虞什么都没瞧见,概不知情。
摸摸鼻尖,满是疑惑:“还是说……是皇兄在人家屋里?”
她这好奇心十足的性子,指不定要追着问。
池衍垂眸略想,淡着神色:“大人的事,小孩儿别多问。”
这话,锦虞自然听不明白,眨眨眼睛问:“为什么呀?”
触了眼她困惑的眸光,池衍沉默略摇了下头,似是而非地回应。
好在小姑娘心思简单,很快便念及到了别处。
惦记着他那句小孩儿,锦虞小着声:“阿衍哥哥,我不小了,快都可以嫁人了……”
分明就是小女孩儿,总要在他面前故作成熟。
池衍挑了下嘴角,若有似无。
没回答,只下巴略微一抬:“去同你皇兄招呼一声,再带你到斋堂。”
锦虞很是听他的话,闻言,便点点头,朝着对面屋碎步小跑过去。
待她越过那道长廊小院。
正在屋门□□谈的那两人这才注意到她。
锦虞边扬声,改口唤了句哥哥,边轻快跑着说道:“我和阿衍哥哥一起去斋堂啦!”
她突然出现,锦宸和幼浔皆倏然一惊。
但男人很快便淡定如斯,而姑娘家就不一样了。
孤男寡欲一清早便同屋而出,叫人如何作想。
幼浔瞬间僵住,颊泛红晕,做了亏心事般深低下头。
锦宸低咳了声:“嗯。”
又瞅她一眼,语气颇有些耐人寻味:“今日倒是起得早。”
知道再说下去,定要被他嘲笑平时贪觉。
锦虞抿抿唇不接话,很是随意地一问:“你们怎么一起出来呀,该不是喝茶聊叙到天明,一直没睡吧?”
还不等那人回答,幼浔闻言忙摆摆手。
声调有些温吞:“只、只是三爷想尝尝芽茶,故而相约卯时到桃林采集晨露制茶,方一道回来罢了……”
她这番言辞说来显有闪烁。
但锦虞并未留心,只似懂非懂缓缓点头。
见她急着解释,锦宸目光无声掠过。
而后又若无其事看向锦虞,“还杵着做什么,快去。”
“知道啦!”
朝他调皮地吐了下舌头,锦虞便步履轻盈地雀步返回。
待锦虞离开后,长廊重归清静。
锦宸敛回视线,凝向身畔的姑娘。
已然升高的日光灿然折入屋檐,温柔映她裙裳湖绿,恍惚漾着丝丝暖意春风。
她低垂着头,静默不言。
一缕青丝微乱,从耳际散落下来。
锦宸提起折扇,扇端挑起那缕鬓发,缓缓浅撩到她耳后。
扇骨在他指间,蹭过她颊侧。
那若即若离的碰触,引得幼浔不由轻轻一颤。
只听他徐徐低沉:“还会说谎,幼浔学坏了。”
听罢,还真将男人**的话当真了。
幼浔忽然心慌了下,语声轻微:“……哪里?”
过了一夜,在他面前,她显然是要比从前拘谨羞涩了。
但如此在男人看来,反倒是心里颇为满足。
锦宸轻轻一笑,嗓音一点点缱绻下来。
“幼浔今晨何时为我煮茶了,明明从昨夜起便和我……”
他这般语气,是故意要将意思往别处带。
幼浔面颊一烫,忙不迭夺话低嗔:“三爷!”
她比谁都要守规矩,挑逗太过就该羞恼了。
锦宸唇畔轻扬,不再逗她,“看你昨夜辗转难眠,倘若还困,再回去躺会儿。”
分明是他昨晚赖着不走,非得靠躺她床边。
还要握来她的手,攥在掌心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
否则,她怎会到子时夜半了,都还未入眠。
指尖捏了捏裙边,幼浔垂眸温声:“嗯。”
其实说困也没有,但和他的关系,一夜之间天翻地覆,虽是默许了他昨夜所言,可姑娘家到底害羞,是想要独自平复平复心神。
锦宸倒也没多说其他,只道了声好。
以为他这就要走了,方想回屋舒口气。
谁知下一刻,他温热的指腹忽然轻按到她嘴唇。
幼浔微惊之下想躲,那人却是不让。
她窒住呼吸,而男人轻抚着,声息低柔:“破了点,回去记得涂药。”
那是昨夜情深拥吻时候,被他吮咬破的。
在此之前,她何曾与男子这般亲近过。
这来一趟栖隐山,竟是什么荒唐事儿都做尽了。
幼浔心颤跳不止,僵硬颔了颔首。
随后,他温静的声线不急不徐自头顶传来,“去睡吧,午后启程归京,到时我来喊你。”
心里羞耻得不行,再待不住。
幼浔敷衍应上一声,便慌慌张张回了屋。
看着房门在眼前极快合上后。
锦宸敛眸微陷思绪,唇边的笑痕渐渐深了一些。
二十五六岁的男人,一把年纪,还是头一回对女人心有波动。
这从未有过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修指慵然把玩折扇,他含着淡淡的笑,折身离开。
皇宫军中,都有许多事搁置不得。
太子殿下和大将军,两个男人自是没法置之不顾,脱身太久。
故而用过午斋,四人便共乘马车启程归京。
一路长途,在日暮西沉前,马车终从栖隐山回到君悦馆。
自然不可明目堂皇停在宋家庄,幼浔便于此温婉告辞。
而池衍亦是在此处分手,命人带走答应那小姑娘要养的猫后,就回了将军府。
于是,归回皇宫的马车内,只余下锦宸和锦虞这对兄妹。
天色未晚,天边云光渲进窗牖,透来鎏金般的色泽。
车厢内的两人并肩坐在软塌。
盯着前方静默不语,仿佛皆在幽邃深思,连后靠的姿势都别无二致。
马车快而稳地行过街巷,驶往皇宫。
一径冗长的沉默之后,两人都倏地回头望向彼此。
张口欲言,又极为默契地一起止了声。
锦宸轻轻一咳,若无其事说道:“想说什么?”
被他先问了,锦虞扭捏片刻,试探道:“皇兄,你什么时候再去将军府呀?”
锦宸带着狐疑,睨着她打量:“怎么?”
漂亮的杏眸不经意飘忽了会儿。
锦虞捏了捏耳垂,“就阿衍哥哥帮我养猫儿,想要经常去看看嘛……”
觉得自己这话说服力不足,她紧接着又道:“而且我那只护身的铃铛坏了,哥哥答应给我修,你何时要去,就顺便带上我呗。”
她已尽量说得再自然不过,但还是担心被他看穿心思,毕竟皇兄太了解她,从小到大是一点儿谎都瞒他不过。
然而这回,竟是未被他敏锐询问。
只见他沉思须臾后,慢条斯理:“近日上京城内官民纠纷颇为棘手,官署难办,有意交由我处理。”
在锦虞迷惑的眼神中,锦宸顿了一顿。
似真似假看住她,接着说道:“若是如此,必得离宫在城里待段时日,你独自一人难免闷着无趣,皇兄也不放心,不如……送你到将军府小住几日?”
他语气百般温柔,说的全是正中她下怀的话。
锦虞不由愣住,面露惊喜,又是难以置信:“真的?”
问罢,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意图太过明显。
握拳掩到唇边,锦虞一声低咳,佯装正经:“那好吧,你放心去就是,百姓之事终归是比较要紧。”
两人各怀心思,正巧不谋而合。
分明心照不宣,但锦宸还是故意调笑了她一句:“今儿这么懂事?”
对他此言不满,锦虞蹙眉咕哝:“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随后仿佛只是随意一言:“而且你待城里,不正好天天上君悦馆喝茶,不乐意啊?”
此言甚合心意,锦宸挑了挑眉梢。
慵懒挥动折扇,唇畔隐约含笑:“乐意至极。”
如此一来,两人是完美地达成了共识。
翌日。
晴空澄澈,春光盛美,天地间荡漾一派温情融融。
将军府府门大开,一对人马勒缰而止。
当先那人剑眉清冷,一身坚毅战铠,朱红披风猎猎飞扬。
他身姿潇洒利落,甩蹬下马,随即便有马侍双手接过缰绳。
见他归府,门口守卫忙正身行礼:“将军!”
池衍抬了下手示意,正要径直迈步而入,其中一守卫又唤住他有事启禀。
顿足回眸,池衍神色静淡:“何事?”
那守卫垂首作答:“将军,太子殿下早前来了府上,正在书房。”
池衍闻言,眸心掠过一丝怔愣。
那人虽是常到他府上,但午时都未过便来寻他倒是鲜有。
微一沉默,池衍一贯平静:“知道了。”
他方从校场训兵回来,未先回屋褪下战铠,便挥退家奴,独自径直前往书房。
行至,池衍抬手正要推门而入。
便在此时,书房的门恰从里边打了开来。
屋内屋外的两人,四目瞬息相对。
锦宸双手扶在门框,维持着开门的姿势。
意外见他回来,顿了顿,忽而一笑:“大将军,你可算是回来了。”
听出他话中调侃。
池衍唇角笑意淡噙:“东宫何时闲成这般,一早就来我这儿?”
锦宸也不侧身让他进屋,只那么站在门口。
眉稍一扬,摇头道:“错,孤可忙得很,这便要去官署交接民案了。”
他们两人向来彼此深晰用意。
池衍不跟他拐弯抹角,瞟他一眼,直言问:“到底何事?”
折扇敲了敲掌心,锦宸气定神闲。
徐缓道来:“这样,接下来几日我不在宫里,笙笙那丫头实在放心不下,小姑娘待官府也不像话,所以……”
他话语故意停了停。
而池衍略有察觉,容色逐渐正肃起来。
不顾他神情对与不对。
锦宸接着语重心长道:“所以呢,便想带她到你这儿借住几日,正好她想和那猫儿玩耍,岂不是两全其美?”
池衍难得愣住,半晌后凝了眉。
他薄唇一抿,方想言语,谁知正说着的小姑娘突然一下,从那人身后斜出半个身子。
“阿衍哥哥!”
锦虞躲在皇兄背后,蓦地出现。
她歪着脑袋笑容清亮,比春光明媚更甚。
显然是没料到她直接过来了。
池衍一刹惊愕,凝眸扫向那人,这是跟他来了招先斩后奏,先礼后兵?
挥开扇子,锦宸避开他的视线。
若无其事说道:“那便这样,还有急事儿,我就不多留了,替我好好照顾她。”
不待他反应,锦宸随即回眸望向身后的人。
给了个暗示的眼神,但声色却百般正经:“你自己乖乖的,别给人家池将军惹麻烦,听到了么?”
锦虞盈盈笑答:“知道啦!”
锦宸拍了拍她的脑袋,满意点头:“行,那皇兄走了。”
等小姑娘雀跃应了声好后,锦宸便摇着扇,云淡风轻地越过那人,头也不回地走出书房离开。
这对兄妹一唱一和,恍惚当他不存在,是全然没想经他同意。
池衍哑然顷刻,剑眉紧蹙,“哎……”
回过神来正想喊住走远的人,手腕突然被拉住。
池衍回首,便见小姑娘甜甜笑着唤他:“哥哥!”
他一愣,对上她如星似月的眼睛,驰骋沙场的大将军竟一时无措失声。
锦虞黛眉舒展,杏眸弯弯月牙儿似的,“我的房间在哪儿呀?住你旁边的屋可以吗?”w,请牢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