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寡妇的豪爽作风,让郑国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想不明白,这位女锅头说的这个条件,到底真实用意是什么。那白寡妇见他不答,把杏眼一瞪“怎么?嫌我是个寡妇?还是嫌我成天跟一群男人混在一起?我告诉你国舅爷,你在茶马道扫听扫听,我白寡妇是个什么为人?若是想要靠卖身子活着,我的马帮,早被人吞下去了。当初四川唐门少当家,想要纳我做小妾,你问问唐大先生,我们两下是怎么解决的?”
唐大先生依旧面上带笑,不愠不怒,体现出买卖人和气生财的良好素质。“小犬无知,冒犯白锅头,事后我也好好罚了他。国舅,这位白锅头不只手上的儿郎多,人品也是没的说,今后还望白锅头多多照顾小女,她见识少,没见过世面不会说话,大家都是乡党,还要白锅头多多帮衬。”
白寡妇一摇头“这个我还真帮不了。我嫁给国舅,但是不会进京。国舅爷的大妇,是申阁的闺女,我一个跑马帮的,斗也斗不过她,再说了,到了国舅府,我能干什么?天天晚上等着国舅来睡我?那我就算废了。我要的是一个国舅小妾的身份,只要有了这个身份,我就保你们大军的粮秣辎重,得到我马帮全力协助。”
郑国宝也明白了这女锅头的用意,她要的其实不是一个丈夫,而是一个身份。马帮的生意,说到底离不开走私贩私四个字。这就注定了,要与官府打交道,要在背后有靠山,否则的话,单靠几百上千的亡命徒。只有被官府大军剿灭的份,什么也干不了。朝廷对播州用武之后,整个四川的权力格局与过去比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白寡妇原来的靠山。很可能已经摇摇欲坠。甚至这白寡妇自己,就与杨应龙那边有数不清的首尾。等到播州被破,她难免要被牵连,做自己的妾,不但有了新靠山免受追究,日后在四川她白锅头的马帮也能如鱼得水,呼风唤雨。毕竟曾省吾是自己保举上去的,说他不是郑党,也要有人信才行。
可惜啊。这事还是马帮的人城府太浅,操办的太急了。如果托个中间人出来讲数,他们的回旋空间更大,说不定能得到更多的利益。那么现在看来,要么是马帮内有了较大分歧,要么就是外部有了一定压力,逼的他们不得不快刀乱麻,急于解决问题。“白锅头快人快语,天姿国色,本官这回倒是算拣了大便宜。这事么。一言为定,本官到时候,一定八抬大轿。把喜事操办的红红火火,让白锅头既有面子又有里子。不过么,我希望从现在开始,播州那边的物资运输,必须在朝廷的控制范围内。”
白锅头虽然是个飒爽泼辣的马帮首领,方才说起嫁人来,也有点逼婚的意思。可到婚姻真敲定的时候,她也与大明一般的女人没什么两样,两颊微微泛红。不知该是抱拳说一声君子一言,还是该说一句一切全听老爷安排。
一旁峨眉金光大师不愧是有道高僧。出来打着圆场“善哉善哉。这一桩算的上是天作之合,实在是我四川武林的幸事。任我行任教主靠着和国舅的关系。就成了圣门任掌门,手上每年过手淮北盐数十万斤,还有漕帮百十万健儿,为其手下。白锅头、唐掌门成了国舅的姻亲,还怕日后不能荣华富贵么?不过国舅,这播州辖内,信奉我佛的人可也有不少啊。”
作为四川武林一大势力,峨眉派的历史可以上溯到宋亡元兴之时,门内甚至出现过天下第一高手,这一点比起少林更为光彩。不过事过境迁,当年的峨眉与今天完全不能一概而论,至少当年的峨眉派,光头的都是尼姑,现在的尼姑,都养在山下,只能算门派亲属,不算子弟。
金光大师的凭仗也不是那什么四象掌或是灭绝快剑,而是云贵川三省的佛教信徒。这播州科技落后,人多愚昧,苗人自己的信仰又不成体系,与佛门竞争起来,完全处于下风。金光大师又颇通医道,治好过不少病人,在播州影响极大。即使播州上层,也与他多有往来,如果他肯站在朝廷这边,将来平定杨应龙时,确实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大师,贵派的威名,我也是清楚的。毕竟锦衣卫内,也有贵派不少子弟。我知道,贵派一直以来都是与朝廷合作,紧密团结在朝廷周围积极靠拢朝廷的进步门派,这此打播州,还要多多仰仗大师和贵派的英雄。当然,大师你有什么困难也只管提,只要下官力所能及范围之内,定当全力以赴。”
“不敢。国舅爷客气了。贫僧等虽然是方外之人,却也是大明百姓,朝廷有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播州跳梁小丑,敢于对抗天威,本就该将其化为齑粉。贫僧没有什么要求,只希望将来大军到时,能为朝廷向导引路,扫灭奸佞。”
郑国宝没想到,金光居然这么好说话。这三方势力之中,就属峨眉什么都没要。当即大喜道:“大师放心,这回只要能灭了播州,峨眉派的功劳,我一定忘不了。今后峨眉派,就是我郑某人的好朋友。我在这里表个态,锦衣卫今年的录取名额,峨眉派加一倍。”
金光大师满意的点头道谢,这笔买卖谈成,整个四川的黑白两道,可以算大半都落入朝廷的控制之内。当然,承诺这种事,并不能完全信任,江湖人的一诺千金,很多时候都要打个折扣。尤其这年头,假金子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保证承诺兑现的,还是实力。如果朝廷始终对播州表现的很软弱,让这些江湖草莽认为朝廷缺乏与播州一战的信心与决心,他们的倒戈就是时间问题。
送客之时,郑国宝看着白寡妇的背影和那完美的屯部,忽然喊了一句“白锅头请留步。我还有些事,要与你谈一谈。”白寡妇的身子仿佛中了一发枪弹,明显抖了一下,似乎想要装没听见,快步跑出去。可是身前的两个锅头,身子有意无意的,挡在她逃跑的路线上,自己前夫的那两个结拜兄弟则一左一右,将她挟在中间,笑容可掬道:“嫂子……阿不是,是锅头。国舅喊您呢,您先回去回国舅的话。”
白寡妇的丈夫本是茶马道上,出了名的一方豪杰。白寡妇与他也得算是患难夫妻,两人一起出来打天下,尸山血海里,搏出自己的一方势力。可是刚成亲不到两年,一场寻常的火并,一枝涂了巨毒的弩箭,就让她从白金刚的婆娘玉莲花变成了白寡妇。
这种事,在马帮里,也不能算新鲜。这碗饭,就是这么个吃法。乃至明知那毒箭上涂的毒药是出自唐门,起因很可能是一次日常的贸易中,唐大少爷与她的一次正常会见后生起的觊觎之心,她也不能带着自己丈夫的队伍,去找唐门报仇。毕竟四川巡抚的小妾姓唐,血洗唐门这种事,他绝对不会坐视。作为马帮的大客户,她连拒绝与唐门再做生意都做不到,手下那些儿郎,是要吃饭的。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装做一切都没发生过。所以,这个抓紧国舅,让他成为马帮庇护的机会,她不愿意放过,她手下的兄弟更不会放过。
论功夫,她没拜过什么名师,可是从尸山血海里搏杀出来的本事,让她对上任何一位侠女,都能稳操胜券,讲打她不行,讲杀人,对方不行。这个国舅,她一只手就可以打趴下。可是当对方抱着她,去摸索着她那高耸的山峦,和那贞洁的禁地时,她却连反抗都不敢,这就是权势的作用,比任何药物武功,全都好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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