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静下心想想,除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阴蛊邪王曾对我暴露出杀心之外,别的时候,似乎并不对我存在太强烈的杀意,他的确干了许多坏事,却又帮过我不少。
比如在苗疆中,我被老饕逼得坠崖那次,还有张麻子被老饕害死那一个晚上。
阴蛊邪王很平静地看着我,眼中已经没有以往的煞气,忽然摆摆手,示意我可以靠近点,坐下来陪他聊天。
我越来越搞不懂他究竟有什么意图,却不敢违逆他的命令,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坐下,半晌沉默,阴蛊邪王主动开口说,
“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没有采取更激烈的手段,逼你把半卷《灵蛊葬经》写出来?反而只是把你困在山洞里。”
我说,“师叔这么做,一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我不敢妄加猜测。”
阴蛊邪王有些愣神,他静静地端详着我,眉头却越皱越紧,良久,才脸色难看地别过脸说,“你和叶乘龙年轻的时候真的很像,一样长着那么讨厌的脸。”
我笑笑说,“我身上流着爷爷的血,长得像也是理所当然。”
他摆手打断我,目光在周围环顾着,忽然问我一个不相干的话题,“这里怎么样?”
我很错愕,下意识说,“还不错,是个很理想的隐居场所。”
阴蛊邪王仿佛回想起了很多往事,目光悠远,凝视着山涧中那条笔直垂下的银龙瀑布,叹气说,“其实很早之前你就该来到这里了,可叶乘龙却并未带你来,或许是想让你平静地度过一生吧,可他最终还是把《灵蛊葬经》交给你了,这老东西,嘿嘿……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皱眉说,“为什么你说,我很早就应该来这里?”
“这里,是我和你爷爷当年拜师学艺的地方,也是我们这一脉的祖师爷隐居避世的居所,你身为继承者,怎么可以不来祭拜?”
阴蛊邪王指着我栖身的那个山洞,语气萧索道,“那个洞子,就是你爷爷年轻的时候居住的地方。”
原来如此。
我点点头,又说道,“你一直隐居在这里?”
“没错,”阴蛊邪王轻哼一声,语气僵硬地说,“自从和你爷爷闹掰之后,这里就只剩我一个人守陵了,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
我不解到,“守陵?替谁守?”
“当然是我们这一脉的祖师爷了。”
阴蛊邪王十分耐心地解释道,“灵蛊脱胎自九黎巫咒,我们的祖师爷,也是九黎部落中的一员,他老人家仙去之后,他的旧部便在陵墓旁定居,世代守护,只有守陵的人才有资格继承这一脉的传承。”
我说,“是么,这些事,爷爷并没有告诉过我。”
阴蛊邪王冷冷地笑了两声,又回头正视我说道,“从这一点来说,你爷爷算是师门的背叛者。”
我皱眉,摇头讲道,“上一辈的人,我不好插嘴。”
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有些收不住了,见阴蛊邪王对我没有敌意,我便追问了一个被我一直藏在心里,想问,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问起的话,“你和我爷爷到底是怎么变成死仇的,就为了一本书?”
“当然不止!”
阴蛊邪王幽幽一叹,眼中现出几分落寞,苦笑道,“我这一生不弱于人,你爷爷天资并不聪慧,在师门修行那段岁月,我一直稳压他一头,可是,他出师之后曾去外面的花花世界中游历,回来时,实力已经强过我许多……”
说到这里,阴蛊邪王顿了顿,目光悠远抬头去看天,半晌后才说,“我当年少不更事,便缠着你爷爷,让他带我出山见一见世面,谁能想到,这次出山居然会埋下一场祸端,让我和你爷爷反目成仇。”
我好奇心打起,忍不住追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能对我讲讲吗?”
“你爷爷已经作古,一些陈年积怨,不说也罢!”
阴蛊邪王摇摇头,又说道,“我带你回到这里,有两个目地,一是为了得到《灵蛊葬经》的完整法本,其次,我希望你能仔细参详先辈们留下的修行典籍,日后,或许可以走得比你爷爷更远。”
我豁然起身,满脸不解道,“为什么?你居然打算培养我?”
“你也是灵蛊一脉的传承人,我培养你,有什么问题?”
阴蛊邪王静静地看着我说,“摩门是一个你想象不到的组织,这个组织中的成员构成十分复杂,还有许许多多你未曾见过,却十分厉害的人物,既然你和老饕结成了死仇,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要报仇,是不是应该先把本事练好?”
我皱眉说,“你说得很有道理,可你……”
“我已经说过了,从始至终,我并没有想过要杀你,人死债消,我并不希望把仇恨延续到下一代,你以为,上次在黑黎苗寨跳崖的时候,你为什么能够活下来?”
我瞳孔一缩,低呼道,“难道不是因为阿丽……”
“阿丽又是怎么知道,你会在那个地方坠崖的呢?”阴蛊邪王默默地看着我,眼神复杂,让我越发看不懂了。
我迟疑道,“你的意思是说,上次我迫于无奈跳崖,也是你指使苗女阿丽救我的?”
“你可以不信,但这却是事实。”阴蛊邪王别过视线说道。
我深吸一口气,凝视着他的背影说,“非亲非故,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难道你是为了感化我,把《灵蛊葬经》主动交到你手中?”
“你觉得,我需要这么做吗?”
阴蛊邪王的语气骤然冷厉下来,他先是怪笑了一阵,继而说道,“在这个世界中,并非只有颂差一人才能培养出食脑蛊,如果我真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你还能挣扎到今日?”
我愕然,视线中涌过深深的不解,“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要跟摩门的人纠缠不清?”
“原因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阴蛊邪王竟似露出了几分疲态,缓缓叹了口气说,“我承认,我的确很恨你爷爷,多少次都巴不得他找死,但我绝不是那种你想象中的那种人,现如今蛊道式微,这一脉只剩你我二人,如果不懂得齐心协力,恐怕连祖师爷留下的陵墓也要守不住了。”
我大惊道,“有你在,谁敢打灵蛊一脉的主意?”
“你根本就不明白。”阴蛊邪王一脸无奈地摇头,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神情十分疲惫,竟有些英雄迟暮的味道,随即他站起来说道,
“跟我走,我带你去禁地逛一逛,有些事也应该让你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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