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直到最终,皇帝也仍然不曾明确同意前去沅山封禅,但好歹态度已经在温朝的一番劝告下软和了许多,再没有之前那坚决抗拒了。
大臣们为了政绩忍气吞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竟压根没人驳斥温朝的胡言乱语,着实是把听完全程的明晖气了个半死。
封禅乃是上报天地神灵的至高大礼,意在彰显帝王贤明有功,与她明昙能有何关系?
这不是硬给后者脸上贴金吗?
好不容易捱到散朝之后,他将温朝截下,厉声质问其为何要对皇帝胡说八道,却不料仍是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只说是权宜之计,待到陛下当真要带九公主前往沅山时,自会有旁人再站出来反对的。
——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都已经进了皇帝的耳朵,难道还能收回来不成?
即便是明晖也别无他法,只能在温朝保证,待陛下同意举行封禅大典后,也联合吏部一起上书,劝谏其带乾王殿下也同去沅山之后,才终于消了点气,警告他下次不要再擅作主张后,才转身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独留温大人站在原地,望着二皇子的背影,慢条斯理地抬手抚平被后者揪皱的衣襟,轻轻笑了一声,就此转身离去。
……
别看明昙这会儿尚在禁足,但沅山突现五色庆云的事情,她其实和钦天监是差不多同一时刻知情的。
无他原因,只是由于白露此时正在沅州着手铺渠事宜罢了,那边的动向都能尽在明昙掌握,祥云现世当然也不例外。
作为在林漱容的监管下熟读史书的天家公主,她立刻便明白这是帝王封禅之兆,登时满心欢欣鼓舞。若不是还在禁足期间限制颇多,只怕是立刻就要冲到天鸿殿,去与父皇同乐庆祝了!
——结果,在锦葵带来前朝传出的消息后,差点没让明昙被米饭给活活呛死。
“什么?父皇还在犹豫要不要去?”
明昙咳嗽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瞪大双眼,十分不可置信道:“这有啥可犹豫的?云彩还在山顶上挂着呢,于情于理都肯定是要去的啊!”
然而,作为心有灵犀的父女俩,明昙的脑筋略一打弯,便立刻与皇帝那百转千回的牛角尖思路不谋而合,登时脸色扭曲,抬手便把桌子拍的噼里啪啦一通乱响,就连上面的碗碟都颠颤不休,“我的老天,父皇到底在纠结什么呀!”
锦葵在旁叹了口气,静静等她一通无能狂怒结束,方才伸手把碗碟摆正,低声道:“最后散朝前,还是温大人说,可以带您同去沅山,陛下才没一口否认封禅之礼……”
“我?”
闻言,明昙不由满脸茫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封禅自古以来就是君王之礼,告太平于天,报群神之功,和我有什么关系?”
“温大人说,您先前在东风围场寻得白狐,安定京师有功,又深得百姓名望,必应嘉奖,”锦葵答道,“而且,五色庆云是大瑞之兆,既因君王仁政而现,又出于太平有道之王朝,惠及万民,自然也包括公主殿下……”
“停停停。”
这话简直离了大谱,就连明昙都听不下去了,满脸尴尬地打断她,脚趾下差点抠出一座沅州水渠,“这是什么胡言乱语啊,温朝在朝堂上真是这么说的?那些大臣们没把他骂死?”
“这……婢子就不知了。”锦葵摇摇头,如实答道,“只是后来,直到散朝时,陛下也未曾对此事做出最终决定。”
“唉,父皇怎么怎么总在不该糊涂的时候糊涂!”明昙撂下筷子,连饭也不想吃了,狠狠翻出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白眼。
五色庆云现于沅山,是多少帝王求都求不来的封禅吉兆,父皇竟然还要对此犹豫?
这可是实实在在要记载入史册的功绩啊!也难怪那群大臣们急眼了,平日里互相吹毛求疵恨不得打起来,这会儿却连温朝这番胡说八道都能容得下……
明昙揉了揉眉心。她其实压根不在乎自己是否随行,满心满眼全盼着父皇能够去完成这项大礼,成为世人眼中卓功越勋于天下的明君。
在位近三十载,胸怀韬略,励精图治,海晏河清,盛世太平。别说区区一片五彩祥云,便是禾生双穗地涌甘泉连着来一遍,那她父皇也能受得起!
滤镜就是这么深!
“无论如何,”明昙抄起双手,轻哼一声,“这趟沅山封禅之行,父皇都必须去定了!”
……
升平街,顺安茶楼。
一楼散座当中,今日也是几乎人满为患。绝大多数衣衫简朴的客人都正埋头于手中的书籍,看得津津有味;也有另外一小部分服饰华贵些的,则正在压低声音,与同桌的友人品茶闲聊。
“诶,李兄李兄。”
其中一个靠窗的好位置旁,就有两个年轻人相对而坐,正在泡茶的间隙随意谈天:“你听说了吗?沅州那边啊,近日可是出了件大事呢!”
“沅州?”李兄顿了顿,显然平日颇为关心世事,立刻便反应过来,“就是上次闹了两回大旱的那个沅州吧,发生了什么,莫非又遇灾了不成?”
“不是不是,哪儿能啊!今冬落了好几场瑞雪呢,便是想旱也旱不成了哟,”先前那人赶忙摆摆手,笑道,“愚弟眼下想要说的,其实是另一件天大的好消息,保管李兄不曾听过!”
“王贤弟,莫卖关子了,快点速速说来!”李兄明显被勾起了兴趣,竖起耳朵,兴致勃勃地催促道。
“哎哟,李兄莫急,”见达成了吊人胃口的目的,王贤弟倒是不急不缓,伸手拎起茶壶给李兄斟了一杯,推到人面前,方才慢吞吞地说道,“日前啊,我家妹夫刚到沅州跑了趟商,在那儿住了小半个月,回来之后便手舞足蹈的拉着我讲,直说自己福运高照,竟然有幸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这下,打断王贤弟拖长尾音的可不是李兄了,而是邻座的一名书生。他见两人纷纷侧目过来,顿时无奈拱手,歉意道:“在下冒昧插话,还请二位兄台莫怪,实在是因为听得太过心痒……”
“无妨无妨。”李兄也冲书生回了一个礼,笑骂道,“王贤弟什么都好,就是有个爱卖关子的大毛病!瞧吧,把人家的胃口都吊起来了,还不赶紧快说?”
“哈哈哈哈,小弟有罪,这便说!”王贤弟大笑几声,也不再故作神秘,直接拣了重点道,“据我那妹夫所言,他随商队一同到沅山脚下采药时,居然恰好碰上山中大雾弥漫,险些让人迷路……好在他们去的时辰赶巧,没多久大雾便散去,显露出山巅的景象——你猜怎么着?他们整个商队的人都看到,就在那山顶的正上方,居然出现了一块集赤、金、青、白、黑五色而成的神彩祥云!”
“嚯!”
兴许是托前面卖了好些个关子的福,王贤弟此时的语气极具煽动力,听得李兄不禁一声惊呼,讶然道:“大雾散而祥云现,听着倒像志怪话本里的情节了,当真有如此神异之事?”
“小弟怎敢欺瞒?自然是千真万确!”
王贤弟“啧啧”两声,端起茶来抿了口,像是很不满被质疑一般,“整个商队足有二三十人,全都看了个清清楚楚!更何况,还有沅州城里的百姓们呢,也都是亲眼所见,我妹夫如何能拿来乱说?”
“是是是,是愚兄莽撞,给王贤弟赔不是了!”
那李兄倒也好脾气,连忙起身,又弯腰又作揖,还亲手给对方斟满茶水,直把王贤弟伺候得缓下神色,方才大松一口气,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
而此时,邻座的书生也把手里的书籍放下,兴致勃勃地加入了他们的话题,“依这位王兄所言,是沅山顶上突现五色祥云?太祖时曾有过记载,‘五色喻为五谷,既乃丰登之意,又昭国泰民安之理,当使君王堆坛除地,报功于天’……这可是足行封禅大典的吉兆啊!”
大抵是有心卖弄学识,书生的声音不算小,在安静的茶楼里显得分外明晰,顿时又引起了旁边更多客人的注意。
而那最先挑起话题的李、王两人俱是一愣,睁大眼睛,齐齐欣喜道:“哦?若依兄台所言,那我天承朝中,岂不是又要出一位能够封禅于天的千古一帝了?!”
兴奋之下,他俩这一嗓子显得分外嘹亮,几乎遍传茶楼。有些正沉浸在书中情节里的客人们被扰了兴致,不满抬头,但更多的人则被话中之意吸引,好奇地朝这边张望过来,交头接耳:“怎么了?那边在说什么?封禅大典?”
“我方才好像听到,他们说沅州出现了五彩祥云……”
“哟,沅州的五色庆云!”这又是一名读过史书的人,讶异道,“太祖陛下就是因为祥瑞现世,沅山出现了五色庆云的吉兆,所以才前往该地举行封禅大典的!”
“对对,这位公子所言不错,还有前朝的武帝也一样!他们可都是文治武功、在青史上赫赫有名的帝王啊!”
“那照这个说法,当今陛下岂不是也会……”
“今上在位多年,仁政爱民,英明神武,功勋卓绩也是数不胜数;如今又是先有白狐驾临围场,后有沅山突现祥云,定然皆为上天感召,陛下如何能不去封禅?”
“沅州两度大旱,皆被赈济而过,果真是大难之后必有后福啊!”
“我朝陛下圣明,深得民心!理应速速前往沅州,举行封禅大典才对!”
祥瑞两度现世,事关重大,如果陛下能够前往沅山行封禅大典,岂不是证明了本朝安定太平、堪为盛世?
不出一会儿,茶楼中便顿时不复方才的宁静,每个人都喜形于色,纷纷开始津津乐道于当今陛下的种种功勋,感念起朝廷一直以来施行的许多仁政。
然而,在一派热火朝天中,却并没有人注意到,最开始那挑起话题的李、王两人忽然对视一眼,互相微微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便算是完成了九殿下交代的任务罢……
若说京城中现在最热门的消息是什么,那当然便是沅山突现五色庆云,陛下即将前去行封禅大典这件事了。
街头巷尾的人们都喜滋滋地谈论着,个个面上都是由衷的喜悦。能够生在帝王贤明、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还屡屡有祥瑞出现,以示本朝国运昌隆,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欢庆的事情吗?
经由顺安茶楼中络绎不绝的客流,陛下即将封禅沅山的消息飞速传遍京城,基本人人都已经在心中认定了这个事实,哪能想到会有君王不愿前去封禅呢?
“是啊,哪有君王不愿意去封禅,让自己成为名垂青史的千古帝王呢?”
因为陛下摆出那副“只有带龙鳞去封禅才有的商量”的态度,朝臣们别无他法,只好在皇帝提出要提前解开明昙的禁足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本来还要再关半个月的九公主出来逍遥了。
这次解禁解得分外顺利,包括还指望着温朝运作一番、让自己也能共同前往沅州的明晖,也同样默不作声,让明昙成功走出坤宁宫,大喇喇坐在天鸿殿里,翘着二郎腿,和父皇他老人家摆事实讲道理,半点没有公主模样。
皇帝坐在炕桌的另一侧,瞥她一眼,对女儿失礼但随性的坐姿熟视无睹。
他亲手为明昙剥了一只小柑橘,放在后者茶盏旁的小碟子里,又好气又好笑道:“父皇不愿前去封禅,旁人不知也就罢了,龙鳞难道还猜不到原因么?”
“正是因为猜得到,所以才不愿让父皇钻了牛角尖,平白将天降祥瑞给生生浪费掉。”
明昙抓起柑橘,“嗷呜”一口将小半个手掌大的橘子吞进口中,鼓着脸颊嚼吧了半天,才将汁水丰沛的果肉咽下,满口余留着甜津津的香味。
“归根结底,君王圣明与否,看得是在位期间的建功立业,看得是在泱泱百姓心中的尊崇地位,和行不行封禅之礼又能有多大的关系呢?”她慢吞吞道,“就譬如唐太宗这般的明君,一手开创贞观之治,虽未曾登山封禅过,但后世又有哪个敢抹消他在位时的功绩?”
皇帝琢磨了一下,狐疑地看了明昙几眼,“你这话说的……怎么像是在劝朕不去封禅也可以呢?”
“不不不,龙鳞的意思其实是,若能锦上添花自然最妙。”明昙笑了笑,懒洋洋地撑着下巴道,“唐太宗身为被万民称颂的天可汗,却未曾举行封禅大典,不知有多少人为此叹惋不休;而如今五色庆云陡现,父皇恰有此良机,何必要让它白白溜走?若能凭借封禅沅山,为您的功绩添砖加瓦、让更多百姓知晓您的仁君之名——待到百年后的史书上留墨一笔时,是万万不会讽刺父皇妄自菲薄,而是应当大加赞誉,称您是众望所归的千古一帝才对呀。”
“……”
听了她这番长篇大论后,皇帝不禁拧起眉头,面上的神情略有些动摇。
他明白明昙的意思。
在一个帝王拥有足够功勋和民望的情况下,封禅之礼便可以反哺自身,使其英名传扬四海——因而,在后人口中得来的也绝不会是讽刺,而是切切实实的称颂与感慨。
可自己……当真是一个足够圣明的君王么?
明昙又拿起一只柑橘,望着父皇犹豫的表情,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对方的所思所想。
她撇撇嘴,无声叹出一口气:真不知道为啥,父皇平日里处理政事时不是很果决的吗,怎么现在又忽然变得优柔寡断起来了?
明君包袱也太重了吧!
她剥掉橘子皮,还细心地扯了扯上面覆着的白丝,方才抬手将它丢入皇帝的瓷碟里,眯着眼睛道:“好啦,依龙鳞看,您也不用再纠结这些有的没的啦!如今民间早已盛传陛下将往沅州的消息,您若是不去,岂不会让天下百姓寒心?”她狡黠一笑,悠悠道,“事情已成定局喽,父皇还是放下这些曲折心思,安心筹备封禅大典罢!”
皇帝眨眨眼,望着碟子里的柑橘发愣,半晌才猛然醒过神来,哭笑不得地瞪向女儿,“好哇!朕就说为何民间的消息会传得这么快,果然是你这丫头的手笔!”
“哎呀,龙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嘛。”明昙歪着脑袋,朝皇帝讨好一笑,“何况您看,百姓们都对此事这般激动,父皇又怎能忍心拂了他们的意呢?”
“……你啊你啊。”
皇帝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她给自己剥好的橘子,叹息道:“既然民间情形如此,那朕还能如何呢?只好顺了你这丫头的意……待到开春之时,便即刻启程,前往沅山举行封禅大典罢。”
他话音刚落,明昙便眼睛一亮,小小欢呼一声,喜悦的情绪溢于言表。
好耶!
千古一帝的称号近在眼前啦!
皇帝受她感染,也是一笑,但复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眯起眼睛,盯着女儿看了半晌,终于慢悠悠道:“只不过,还有一件事……”
“啊?”明昙眨巴眨巴眼睛,“父皇请说?”
“先前沅州赈灾过后,成果斐然,朕不是还欠着你一个赏赐么?”
皇帝掰下一瓣橘子,丢进口中,对女儿缓缓道:“既然这回碰上了封禅良机,那朕便正好还一还债,赏你个恩典,允你一起前往沅山受封罢!”
……
“受封?受什么封?我有什么封好受?”
明昙单手托着下巴,茫然地望向林漱容,满脸写着迷惑,“父皇到底是想干嘛啊?”
林漱容摇摇头,拿起一只明昙从天鸿殿里打包回来的柑橘,看了两眼道:“这柑橘成色甚好,滋味也甘甜,兴许能让母亲拿去钻研新点心的样式……”
“拿走拿走别客气。”明昙大手一挥,豪放道,“父皇给了我好几筐呢,正愁吃不完,你临走时记得多带些回府上!”
“好,多谢殿下。”
反正最后做出来的点心也会进到九公主的肚子里,是以林漱容压根没有推辞,大大方方地应下,这才回答起她刚才提出的问题,“君心难测,随行封禅大典也是天大的恩赏,殿下大可不必如此苦恼,总之定是好事。”
“……好吧,只要别是个什么皇太女就行。”明昙撇撇嘴,小声咕哝道。
林漱容无奈,伸手在她额上敲了一下,“怎么可能?陛下会有分寸的。”
明昙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纯属做大梦。她嘿嘿一笑,顺势拽上林漱容的手臂,把对方的指尖捏在手里把玩片刻,忽而挑眉道:“说起来,若是一同前往沅州的话,你能不能跟着我一起去呀?”
“……我么?”
林漱容怔了怔,摇摇头道:“封禅大典是祭天之礼,唯有得了陛下准允的皇室中人可以参与。如果严以按照古时礼制而言,女子本该没有资格随行——不过好在本朝太祖封禅时,便携了宣惠皇后与太子同行,对女子的要求也不再有那么严苛——所以殿下能去,但我……却是定然不成的。”
封禅大典的礼节繁琐复杂,沅州旅途也遥远,一去又要花费多日,对于每天都恨不得腻在一块儿的两人来说,已经可以预料到那时难捱的情况了。
比起林漱容来说,明昙显然更加不乐意。她皱着眉头,眼珠子转了两转,忽然一拍桌子,醍醐灌顶道:“不对呀!你只是不能去封禅大典,又不是不能去沅州,咱俩根本不用分开嘛!”
“嗯?”林漱容怔了怔,挑起眉梢,有些没反应过来,“殿下何出此言?”
明昙舔了舔唇,望着她难得如此迷茫的神情,心中一动,于是笑着凑上前亲了亲对方,贴在人怀里缓缓道:“卿卿忘记啦?沅州这会儿,不是还在动着一项大工程么……”
听她这么一提,林漱容顿时反应过来,有点惊讶地指了指自己,“所以说,殿下是想让我托词监工之名,随行帝驾,一同前往沅州?”
“正是如此——”
明昙满面春风,又“吧唧”亲了她一下,十分笃定道:“父皇那边一定会同意的,你就放心好啦!”
沅州眼下今非昔比,是归属于九公主名下的封地。不过顺路带一个人过去参与修渠罢了,是再正经不过的私事,哪能轮到那些官员们置喙?
林漱容犹豫片刻,又看了看明昙满脸期待的神情,终究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声,把人圈进怀中,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好。都听您的便是。”
见对方百依百顺地应承下来,明昙不禁笑弯双眸,伸手把林漱容搂的更紧,侧头瞥了眼天色,语气带了些期待地问:“你今天……急不急着回府?能宿在宫中吗?”
话音刚落,她便察觉到林漱容揽着自己的手臂一滞,垂下眼来,抿了抿唇,好半天才温声答道:“殿下若是想的话,今夜不回去了便是。”
明昙闻言莞尔,动作也愈发胆大起来,倾身奉上自己的吻,贴着林漱容的唇瓣小声说:“那你今天……嗯,可以稍微,重一点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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