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膳门之所以将这唯二的两家卖阴餐的酒楼命名为“醉生梦死”也是有其缘由的。鬼膳门内珍藏着两个绝妙的配方,能够酿出两种很独特的酒来,分别取名为“醉生酿”和“梦死液”。
醉生酿实际上就是一种鬼餐酒,而梦死液就是一种阴餐酒。醉生楼主卖醉生酿,梦死楼主卖梦死液,两家酒楼都属于因酒而得名。
梦死楼开在关外集上,主要服务的是阴修,所以梦死液的销量更好。梦死液的后劲很大,据说喝醉了就能梦见自己死后的光景,让活人过一把当鬼的瘾。申屠仁最喜欢喝的就是梦死液,怪不得他一直吵着要来这里吃饭。一坐下来,菜还没上呢,他就开始喝了。
而醉生楼却是开在地府里的望乡台上,主要服务投胎前的鬼。那些鬼马上要进轮回司去投胎了,自然急于将手上所有的冥币或者阴元花光,出手自然十分阔绰。这些鬼坐在醉生楼里,喝一杯,再看一眼楼外阴司涧中的浓雾,据说就能在雾气中回顾自己的一生往事。这便是“醉生”一意的由来。
醉生楼由于是开在地府里面,比起梦死楼来还要更加高档一些。除了主要招待投胎前的鬼外,那里还是招待高级军官和地府高层的地方。梦死楼的价格则比较亲民一些,中下级军官和阴差们更喜欢来这里消费。
初来乍到小小地吃了一惊后,我对于梦死楼上的初级阴餐很快就失去了兴趣。但是甘圣等人却是大快朵颐,吃得津津有味。尤其是申屠仁,他已经独自喝完了一小坛梦死液,已经在喊店小二送第二坛上来了。
甘圣见此,虽没有说话,脸色却不太好看了。他之前答应了申屠仁可以放开了吃,放开了喝,自然不好意思反悔。但以梦死液这么昂贵的价格,也禁不起这个莽大汉这么胡吃海喝呀!
甘圣不方便开口阻止,王嵩就出面当起了坏人。他一直在劝申屠仁:“少喝点!少喝点!”
甚至店小二捧着第二坛酒过来的时候,王嵩还挥手说:“拿回去,我们不要了!”
但申屠仁的脾气此时也上来了,拍起桌子大吼道:“凭什么不要了?将军都说了这一顿酒肉管够,你还在那里抠门干啥?又不是花你的钱!”
王嵩一听,脸色也黑了,坐着闭口不说话。甘圣叹了口气,正想着怎么去圆这个场,却不想从后厨出来一个小老头,径直走到我们这一桌来说话。方才送酒的店小二也跟了过来。
“原来是夜游大帅麾下的甘将军呀!幸会!幸会!”那小老头冲甘圣抱拳行礼道。
“哟!原来是蒯掌门!久仰!久仰!”甘圣也赶紧起身,抱拳回礼。
“甘将军,这几位是?”姓蒯的小老头看了看我们几个,又问道。
“哦,这些都是我的部下校尉。我等刚刚演武结束,便带他们来吃顿好的,开心开心哈!”
“看来甘将军帐下是猛将如云呀!敬佩!敬佩!”
小老头的嘴还真不赖,逢人就夸,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连甘圣也这么看重。
“难得今日甘将军和诸位校尉赏脸光临本店,真是蓬荜生辉呀!”小老头满脸堆笑,往后面一招手,刚才的店小二又把酒坛子放到了桌子上,“这坛梦死液就当是小老儿赠饮的吧!”
“不行!不行!无功不受禄,蒯掌门这是做什么?”甘圣惊讶道。
“哎,甘将军莫要客气!一小坛酒而已嘛,何必如此客气呢?”
“这……哪里好意思?”
甘圣还要假装推辞,另一边的申屠仁早就看不下去了。他抱过酒坛子,一把将封泥拍破,憨笑道:“既然蒯掌门这么热心,将军你也不要驳了他的面子。我是粗人,嗜酒如命,蒯掌门莫怪!莫怪哈!”
说罢,他自顾自地举起酒坛子,对着嘴就开始喝起来。
“你这个憨货!”甘圣骂道,又连忙去向小老头道歉:“蒯掌门,我御下无方,让您老见笑了!”
“哈哈!无妨!无妨!”小老头笑呵呵地摆手道,“爱酒的都是性情中人,我最喜欢这样的好汉了!甘将军就由得他去吧!”
姓蒯的小老头又和甘圣寒暄了几句,这才作揖告辞回后厨去了。
从他们的对话和其他几位校尉的私下交谈中,我才终于知道了这位蒯掌门的真实身份。原来他的全名叫蒯谦,正是鬼膳门的现任掌门!而现任地府御膳房总管廖铿便是他的徒弟!
御膳房总管在地府中论官职还要排在黑白无常的后面,跟甘圣这些阴将的地位差不多。但他只伺候阎罗王的起居饮食,并不掌握公权力。不过,御膳房总管虽然没有什么实权,毕竟是专门伺候阎罗王的身边人,任谁见了都得客客气气的,保不齐哪天有求得着人家的地方呢?
蒯谦既是廖铿的师父,甘圣见了面也得客套一番。而蒯谦主动赠酒,恐怕也是有意亲近,彼此之间留下个好印象。这倒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可说的。
其实,这位蒯谦正是我师父冯道彰的师叔,论辈分我还得应该叫他一声“师叔祖”。但我师父已经被鬼膳门逐出门墙,另立了归山派,我现在就是归山派的弟子,便跟这个蒯谦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了。
非但如此,我师父当年就是被蒯谦和他的徒弟廖铿联手陷害,才丢掉了地府御膳房总管的职位。随后,我师父又在内讧中被廖铿打伤,被蒯谦逐出鬼膳门。由此说来,我跟蒯谦还应该是“仇人”才对!
因此,自从进了地府之后,我便对自己的师承来历绝口不提,就是免得撞见鬼膳门的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没想到,误打误撞地我竟自己跑到鬼膳门的地盘上来吃饭,还撞见了他们的掌门。
还好这张桌子上谁也不知道我的底细,蒯谦也不认识我。我刚才跟着大家举杯冲他意思意思,便混弄过去了。
蒯谦走后,我们这一桌继续吃喝谈笑。梦死液果然后劲十足,申屠仁最后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还不时说几句醉话。甘圣看了也拿他没办法,便交待我和另外几人将申屠仁抬回了营区。
第二天,我照例组织完日常的训练后,把队伍解散,却把关茂叫到了我的宿舍里单独谈话。
昨天在总结会上,甘圣不点名地批评了我一句,让我始终心里憋着一股闷气。虽说我不想把全部的责任都怪罪到关茂头上,但失误由他而起却是不争的事实。我今天就是想找他谈谈,既问清楚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同时也争取消除掉我俩自从选拔赛起就存在的隔阂。
可不曾想,我刚把甘圣对于第八营的批评委婉地转达完毕,关茂竟挺着脖子冷哼道:“这不是我的错。我是听到了冲锋的命令后才开始冲锋的!”
我耐着性子解释道:“但下命令的人不是我,而是第二营的校尉申屠仁。”
“可申屠仁就是白队的指挥官!”关茂又抢白道,“他下了冲锋的命令,我就应该听令行事!”
我禁不住开始恼了,驳斥道:“我才是你的直接上级!即使申屠仁是白队指挥官也不能越级指挥你!我下命令冲锋,你才能冲锋!”
关茂见我有些生气,便闭上了嘴不说话了。但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并没有就此服气。
我只好又降低了音量,继续教育他:“我们这一营一百个人,进退都要有默契。战阵里的每一个人要跟大部队行动一致,不能瞎跑。尤其是在战场上,各种声音嘈杂。如果其他人都像你这样,不听我的指挥,却去听别营校尉的命令,那岂不是乱套了?”
“况且,你自己本身就是一名军官,更应该以身作则。你设身处地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假如是你的手下士兵不听你的命令,你会有什么感觉?”
可关茂听了半天,一直挺着的脖子就没放下,眼睛也直视前方,不肯跟我对视。待到感觉我讲得差不多了,才嘀咕了一句:“昨天我们最后还不是赢了……”
我一听,刚压下去的怒火顿时又“蹭蹭蹭”地往上冒,厉声道:“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当一回事吗?昨天因为对阵双方都是新兵,对于规则不熟悉,黑队慌乱之下才被申屠仁偷袭得手。如果这不是演武而是实战,或者对手再老练一点,我们岂不是要全军覆没?”
关茂见我再次发火,嘴巴立马闭得紧紧的。
我看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知道再怎么骂下去也是不管用的了,反而还会惹得自己心烦。于是我便干脆挥了挥手,道:“这第一次就算了,我也不是个爱记仇的人,你回去吧!”
“是。”关茂如释重负,一个字也不肯多说就转身走了。
我独自坐在宿舍里,颇有些烦恼。这个关茂继续放在我的手下肯定还会是个刺头,还得靠以后慢慢**才行。但若是他依旧我行我素,我也绝不能姑息迁就,必须将他赶走!
唉,原来当头儿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呀!
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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