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柱回来坐下说道:“我妻子姓陈,传承有纸扎术和画龙点睛术。”
然后,他指了指他旁边的两个纸人:“这两个东西的邪性,想必你们应该见识到了。”
说着,他出手将刀马旦纸人眼睛上的两团黑灰影抹掉。
蓦然,浓郁的血腥味瞬间扑鼻而来。
刀马旦纸人瞬息就从木讷变得凶恶贪婪。
但下一瞬,就被范安一击击杀。
“赵先生,你这东西......不怎么听话啊。”范安随意说道。
见识到了这一幕,赵德柱不惊反喜因为他有意试探范安能力,但很快他便压制住自己情绪,也不管别的,恭维道:
“范先生好手段,竟能伤了纸人的神魂!”
范安颔首,猜测道:“想必赵先生身上的伤就是纸人造成的吧。”
赵德柱神情复杂地点点头,猛地叹息道:“想必各位都有所耳闻我的出身,那时的我入赘到陈家,一心的想要证明自己,证明夫人的选择没错......”
“所以苦练夫人教给我的法术,做出来了很多的纸扎人,并为他们点睛活化了身躯。”
赵德柱长叹一声后道:“唉,这就是我胆大妄为的地方,纸人一道说到底其实就是役鬼之术,有道是拘鬼容易送鬼难......”
范安不置可否,这种法术讲究的就是“德要配位”,所拘役的鬼神必须要在自己的掌控之内。
否则,一旦鬼强人弱,那必然会遭到反噬。
而点睛之术,就相当于给了纸人无限成长的潜力。
人在世上,必不可少的会被各种事耽搁修行,而鬼物除了战斗就是修炼,被超越只是时间的问题。
说起此事,赵德柱脸上充满悔恨:“我的肆意妄为,为后来埋下了祸根。”
“陈家世代相传的纸人之术,一人一生只能孕养一只纸人,是以血肉精气温养纸扎,供己驱使。”
“那样纸人可与自身融为一体,不会像寻常纸人之术那样,本体羸弱不堪,容易让敌人寻到可乘之机。”
说着,赵德柱掐了个法决,脸上的血肉质地陡然消散,变得好似纸质一般。
他的形象大变,面如重枣,嘴唇和两腮更是殷红,赫然成了一张戏曲中的关公脸。
一双丹凤眼里血光潋滟,杀机外露,看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且有浓郁的血腥味冒出。
面对这一幕,刘队长和知画皆齐齐一震,暗自警惕起来,防备赵德柱忽然发难。
下一瞬赵德柱再掐法决,将一副要择人而噬的纸人模样收起,然后撸起袖管......
就见他的手臂上新添了一道血肉外翻的伤口,好似被什么东西啄去了一块血肉。
赵德柱在伤后点了两下,止血后放下袖管,说道:
“本来孕养这种纸人,只需要每年以少许鲜血供奉,这对普通人而言,几乎不值一提。”
“但沉迷于力量的我,一口气喂养了数十只,这样虽然精血亏空严重,但及时进补下,也尚可接受。”
“但随着年岁增长,随着纸人们越发强大,它们索取的精血也就越多,每月都要供奉,每次出战都也要供奉。”
“而且就算你不主动奉养,它们也会自己找上来,强行索取,俨然已成了索命厉鬼。”
“那时候我夫人还在世上,她寻来秘法,提取黄白之精,为我封印了大部分被施展了“画龙点睛之术”的纸扎人。”
“但这个封印有所限制,一旦纸人强到某种程度,就会不起作用,夫人竭尽了全力,也依旧有三个纸人无法封印。”
“而且此事,还让她元气大伤,以至于被体内寄生的纸人有机可乘,早早地离我而去了。”
说到这,赵德柱掩面,老泪纵横。
范安不语,赵德柱的纸扎人秘术确实可圈可点,倒与专修请神上身的出马仙脉有些类似。
但这秘术虽强,可赵德柱只是血肉之躯,奉养不起这种恐怖的凶物。
范安想到赵德柱杭城道教协会副会长的身份,便问难道道门没有解决方法吗。
赵德柱摇头,说纸人已被“画龙点睛之术”活化,纸身有了血肉之躯的特性,就算被打碎,但只要有纸片残余,能以此重生。
而且纸人与他性命交修,只要他不死,与纸人融为一体的阴魂也不会灭。
所以就成了一个尾大不掉的难题。
以往陈家人处理这些尾大不掉的纸人,都是死前将其封印在体内。
然后一起殉葬,带入坟墓中,让纸人永镇墓地,作为守墓人存在。
但轮到赵德柱就不行了。
因为他作死养了一堆,身躯封不了这么多被画龙点睛之术活化的纸人。
一旦他死后,这些纸人就会彻底失控,化作恶鬼出笼。
这些纸人几十年受人奴役,且以精血喂养,凶性十足,脱困之后必然掀起杀劫,而首当其冲的就是赵德柱的后辈们。
所以赵德柱不敢死。
这些年他一直在找救命的办法,也曾去道门和佛门求助,可都没什么效果。
不管在哪,剩余的三个纸人也不会放过他,每月不定时的,必来啃食他的血肉,吞噬他的精血。
一年前他曾去过一次龙虎山,和张初一详谈,那一个月他平安无事。
可饿极的三个纸人,竟然从龙虎山悄然逃走,回到了杭城,把目光放在了赵德柱的儿子身上,将其活活吃了个干净。
说着,赵德柱叹了口气:“我已经到了这个岁数,生死早就已经看开了,可那些纸人让我不敢瞑目啊。”
“我若死后,我体内的三个纸人必然找我后辈索取精血,那我赵家从此不得安宁,甚至有灭门的惨祸。”
说完,他收敛情绪,一脸正色说:
“先前我见那青衣纸人被毁坏,右眼被塞进去一颗石球,而且没再生复原......”
“这让我看到了一线生机,所以便又厚着脸皮找了回来。”
“如令亲眼见到范先生能力,无视纸人的再生特性,轻松的从根本上消灭纸人,顿时惊为天人,只觉得天无绝人之路,自己找到了救命稻草......”
赵德柱脸色呈现一种不正常的殷红。
范安指了指一旁的青衣纸人:“赵先生想请我帮你把这些东西处理掉?”
“不错。”
赵德柱面露兴奋:“这些年我时刻承受着纸人的反噬,身心疲惫,早就不想活了,也活不了多久了,只是念及子孙,全靠一口气撑着。”
“若范先生能帮我这个忙,那火元石就是我的一点谢意,除此之外,范先生还有什么要求,我就是倾其所有,也会尽力满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