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自秦州方向来得军械一日比一日少,库房里的火炮和炮弹轰天雷都堆得满满当当的了,不知永平侯可有告知孙将军,咱们何日反攻?”
齐衡心态调整的很快,或者说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大军出击,大破西夏,收复环庆二州,将西路的西夏大军悉数驱逐出大宋国境,扬大宋国威的情形了。
齐衡也清楚,东路的失利目前只是暂时的,可如果处理不当的话,这种暂时的失利很有可能就会转变成压倒性的优势。
用兵之道,首重士气。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如今西夏东路大军刚刚连破边境两城,正是志得意满,士气高昂之时,若是一鼓作气的话,未必就不能取得更大的战果。
反观宋军一方,东西两路连翻的战败,数座边防大城陆续陷落,对宋军上下士气的打击,是无法忽视的。
此消彼长之下,宋军战力本就略逊于西夏大军,如今这个差距,只会被拉的更大。
如今的大宋,迫切需要一场大胜来挽回士气,齐衡并不蠢,相反其聪慧机警已然胜过了世上绝大多数人,其天资之高,已属顶尖,这么明显的事情,齐衡自然看得到。
如今宁州沿线的防务早已被打造的如同铁桶一般,徐章和宁州之间的联系也日趋紧密,这些时日虽然没有主动出击,可早在去年初至陕西时便已经撒出去的青鸟探子们,却也没有闲着。
还有军中派出去的斥候,连月以来,西夏对于宁州沿线的探查从来没有听过,宋军对于西夏的刺探又怎么会少。
甚至于双方的斥候在野外不知遭遇过多少次了,小规模的摩擦厮杀基本上日日都有发生,双方都有损失。
孙平寇眼中流露出几分思衬的神采,脑中的思绪却一下子就飘到了远方,也不知想起了什么,随即才回答道:“仔细算来的话,时间好像确实差不多了。”
齐衡先是一喜,随即眼睛一转,盯着孙平寇的眼睛:“孙将军似乎话里有话?”
孙平寇捏了捏下巴,脸上浅笑更甚几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监军目光如炬!”
“哦?”看着孙平寇的神情,齐衡愈发好奇了!当即冲着孙平寇拱手道:“还请将军明示!”
孙平寇道:“监军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神武军早已抵达宁州,可为何却迟迟不见顾指使以及其麾下骑兵?”
齐衡一愣,脑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个当初在东京城里一马当先,手持虎头金枪大杀四方的伟岸身影来。
可随即脸上却又生出无数疑窦:“顾指使身为此次援军先锋兼副帅,按理说早该抵达宁州才是,却为何······”
“难道是······”
说着说着,齐衡话音一变,脑子里头忽然冒出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怎么敢相信的念头来。
“此等军机大事,若是先前,自然不可轻易泄露,孙某先前这才一直秘而不宣,还请监军见谅!”孙平寇对着齐衡拱手躬身行了个礼。
齐衡赶忙摇头,他不是那种死脑筋的人,军情之中,齐衡自然明白。
“那顾指使现在到底在何处?”这才是眼下齐衡最想知道的。
孙平寇没有说话,而是径直走到悬挂在木架上的地图前,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小点,说道:“便在此处!”
齐衡双目微凝,目光落在其上,唇舌下意识的轻轻启动。
“洪州!”
孙平寇道:“正是洪州!”
“另有扶风营三千轻骑,也早已轻骑出关,直奔盐州而去!”
轻骑千里奔袭,深入敌军腹地。
齐衡倒吸一口凉气:“如此险棋,若是一招不慎,这数千轻骑,岂非就要白白葬送了?”齐衡虽从来没有过行军打仗的经验,却也熟读兵书,纸上谈兵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孙平寇却道:“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十拿九稳的事情,正所谓久守必失,难道监军当真以为,就凭着宁州的防线,就能把西夏人拦住了吗?”
齐衡又是一愣:“孙将军此言何意?”
眼下西夏大军分明已经被他们拦在宁州之外,孙平寇这话又是从何而出呢?齐衡不由得心中疑惑。
孙平寇的目光却落在了身前的地图上,轻声道:“西北边境,何其冗长,宁州驻有重兵,西夏人一时之间啃不下,难道他们会傻傻的一直和咱们死磕不成?”
齐衡眉梢一挑,眼中闪过几分担忧:“将军是担心西夏放弃攻打宁州,转而将目标放到周边的城镇?”
“既然将军早有担忧,那为何······”可下面的话,分明已经到了嗓子眼,可齐衡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西夏若是想要打入关中,无非两条路可走,一就是走环庆越宁州,兵锋直指京兆府,再有一条,就是榆林银州以及延州一线。
若是拿下了延州,南下便可直入关中,东进越过黄河便是河东,是一望无际的华北平原,也是这片大陆之上最为繁华昌盛的九州腹地,中原大地。
孙平寇摇了摇头,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西夏铁鹞子迟迟未曾露面,如今孙平寇麾下的骑兵不足千人,便是想要驰援其他地方,也力不从心,总不能把自己麾下的将士们送上去给西夏骑兵当菜砍。
······
与此同时,远在数百里之外的西夏境内,连绵的群山坐落在一望无际的草原边上,群山之上,逶迤冗长的古老城墙静静的矗立着,不知历经了多少岁月。
顾二拿着千里镜,坐在马背之上,立于山巅,眺望着那满是岁月斑驳痕迹的古老城墙,心中却总算松了口气。
“将军!”身后的石头一身甲胄,身子微微前倾,神情略有几分鄙夷。
二人身后,还有一队兵甲森严的轻骑护卫在侧。
“这群西夏蛮子也太自大了吧,偌大一个长城关隘,竟然没有一兵一卒驻守!”
顾二摇了摇头,道:“不是这些西夏蛮子自大,而是没有必要!”
“修筑长城,乃是中原王朝为了抵御北方游牧民族南下,如今这段长城既以落入这些西夏蛮子之手,自然也就失去了他本来的作用。”
“为了避过那些西夏蛮子的耳目,咱们可是特意绕了好大一圈,这次定让那些西夏蛮子知道,咱们大宋可不是好惹的。”
石头一脸愤恨的道。
不论是对于西夏人还是契丹人,石头都没有半点好感,不过对于打仗,石头的兴趣倒是不小。
顾二道:“若非如此,咱们又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绕过西夏十余万大军赶到此处!”
“走吧!”顾二调转马头,下山朝着方才的关楼而去,石头等人紧随其后。
傍晚时分,神风营已经越过了长城,在长城脚下的一处开阔地上暂时扎营。
顾二带着石头和几个亲卫上了城头,站在城楼之上,取出千里镜,眺望着北方。
就在这座城关往东北三十里左右的位置,坐落着一座十多年前刚刚铸成的城池——洪州!
可惜隔得太远了,纵使是拿着千里镜,也看不到半点洪州的轮廓。
“安排几队人马,沿着城墙轮番驻守,时刻留意两侧的动静。”顾二沉声吩咐道。
“诺!”紧随在后头的石头拱手应是。
又跟着顾二沿着长城走了一阵,眼看着远方的火球已经只剩下一小半还不舍得落下。
石头嘿嘿一笑,随即望着西边又道:“也不知鲁大郎他们到了没有!”
“自然早就到了!”顾二看着石头小声骂道:“鲁大那厮可比你这小子靠谱多了!”
不要以为陇右北部就没有西夏人的斥候了,吐蕃东部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西夏人,只是现在西夏出动了近三十万的兵马,既要防备西域的那几个小国,又要在和辽国接壤的区域囤积重兵,无暇分身他顾,只怕早就出兵分一杯羹了。
顾二和鲁连荣,自然是打过照面的,也是在扶风营和吐蕃骑兵的带领之下,在陇西之地绕了一大圈,废了老大一番功夫,这才避过了西夏大军的耳目,绕到此处。
鲁大的性情虽然也有些鲁直,可鲁直之中,却还有着几分狠辣和机警。
而且鲁大的身手顾二可是亲自试过了的,比起石头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纵使是用尽全力,一时之间顾二也拿不下鲁大。
顾二知道的,朝中在身手上能够和鲁大比肩的,除了他和徐章之外,也就只有一个沈从兴了。
石头道:“明日就到咱们约定的时间了!”
顾二也目光也变得深邃起来,看着远方的落日,感慨着道:“是啊!明天就是约定的期限了!”
“咱这也算是深入敌境了!”
石头揉着脑袋嘿嘿一笑:“将军,明日咱们什么时辰动手?”那双几乎有同龄般大的眼睛里头,透着的是跃跃欲试和迫不及待。
顾二朗声说道:“传令下去,今晚让兄弟们都给我吃饱喝足了,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今晚四更拔营,明日拂晓时分!”
“攻城!”
“诺!”
石头和后面的几个亲卫纷纷朗声应道。
微凉的夏风之中,一股肃杀之意,与城头之上悄然随风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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