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袭!”
孙平寇放声高呼,纵身一跃便上了马背,双腿猛夹马腹,腰间的长刀已经化作一轮弧月跃入掌中。
不用孙平寇提醒,四周的亲卫们已经各自做出了自认为最能够躲避箭矢的反应。
各自抽刀在手,寻找掩体躲避箭雨,离得稍远一些的,已经打马开始后撤。
好在贼人的弓弩并不算多,只有数十架,分散到二十人头上,倒也形不成箭雨覆盖。
另外一边,车队也立马便停了下来,不用徐章发号施令,王破敌已经嗖的一下在车辕上站了起来,振振臂高呼:“敌袭!结阵!防御!”
王破敌话音还没落下,以徐章和明兰的车驾为中心,原本位于后面的一架驾车马被迅速驱至前方,将徐章和明兰的车驾团团包围在最中间。
马车里头的所有人,纷纷都自车中出来,丹橘抱着一户手弩专用的箭矢,小桃腰间挎着短弩,背后背着一支四尺左右长短的铁鞭,腰后还别着一壶羽箭。
姐妹二人迅速带着十个腰佩短刀,手持手弩的女护卫迅速来到明兰的马车旁,分列四周,将马车团团在中间。
马车里头,徐章不慌不忙的帮明兰把鹤氅披上系好,看着明兰带上手套,把手炉塞入明兰手中,这才掀开车辆,站在车辕上,扶着明兰出了马车。
“保护好大娘子!”徐章对着小桃和丹橘嘱咐道。
姐妹二人立马点头如捣蒜,丹橘扶着明兰,小桃从后头弄来一块儿锅盖加木板树皮制成的简易木盾,警惕的拦在明兰身前,双眼四处张望,警戒着着四周的流矢。
“侯爷放心,大娘子就交给我们了!”
小桃郑重的道。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明兰冲着徐章点了点头,说道:“官人一切小心!”随即便主动松开了徐章的手,目光却一寸一分都没有从徐章身上离开。
徐章微微一笑,说道:“区区几个贼寇罢了,娘子且安心看着!全当是瞧热闹了。”
虽然已经被车队围在了中间,可马车的目标太大,而且对方还有弓箭,保不齐就会被偷袭集火。
如今车马依次结成阵型,车辆在外,形成简易的防御工事,既能够抵挡敌人的冲锋,又立于结成阵型,躲避贼人的弓箭,还能从容不迫的利用手中的强弓手弩予以反击。
徐章翻身上马,接过王破敌手中自顾二处赢来的雕弓。
“侯爷!”王破敌唤了一声,眼眸之中却瞧不见丝毫惊惧,反倒是亮起了明亮的毫光,毫光之中,写满了跃跃欲试。
王破敌也随之翻身上马,提着他那张近乎一石七的强弓,如苍鹰般锐利的目光,已然锁定了还在两侧山坡之上倾泻着手中箭矢的贼人。
徐章嘴角清扬,淡淡的说了一句:“去吧!”
王破敌顿时便笑了,打马前冲:“驾!”
又道:“一队随我来!”
当即便有十个亲卫紧跟着王破敌打马而出,人人手中皆提大弓,马背一侧,是灌的满满当当的羽箭。
“侯爷!”方才投入徐章麾下的鲁连荣,不知何时已然到了徐章身侧:“鲁大来投奔侯爷,还没送上一件像样的见面礼,正好这群不开眼的送上门来,不如就让鲁大替侯爷取了那贼首的脑袋来?”
鲁连荣在家排行老大,故又被人称之为鲁大。
“不急!”徐章道。
此时,山坡上的箭雨已经射了三波,孙平寇自己倒是没事儿,可手下的亲卫却有两个倒霉的中了箭,好在不是什么要害位置。
于此同时,王破敌已经带着一队的弓手们进入到了射击的范围之内,王破敌率先张弓搭箭,一箭朝着山坡之上的弓手们射了过去。
箭矢如雷霆闪电般掠过长空,直接灌入一个正在搭弓射箭的贼人弓手胸腔之中,巨大的力道,直接灌入那弓手的胸膛之中,带起一簇飞溅的血花。
车阵前方,五十亲卫将车队之中的所有马匹系数汇聚在一块儿,组成了临时的骑兵营。
十人驱马护卫在徐章周身,剩下的四十人,分作两队,纵马朝着战场疾冲而去。
徐章并未一马当先的冲锋再真在前,而是带着是个亲卫慢慢悠悠的冲着战场赶去。
“杀呀!!”
自山坡至山脚的官道,约莫有三十步的距离,百余衣着各异的贼寇,挥舞着手中的兵刃,齐齐高声大吼,如山呼海啸一般,似俯冲的山洪一样,朝着山下的众人冲了过去。
数十人奔着孙平寇和二十亲卫而去,其余百多人,尽皆朝着车队的方向呼啸而去。
喊杀声震天作响,直冲云霄。
也幸而现在已经入冬许久,山林之间飞鸟早已绝迹,走兽们也大多都陷入了冬眠之中,否则就这一下子,估计不知得在林子里头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却在此时,两侧的山坡上的密林之中,忽然也响起了马蹄声。
马蹄踩在山坡上那只剩下不过寸许的积雪之上,留下一个个不浅的蹄印。
只见数十个骑在马背之上,挥舞着弯刀,身上的衣着打扮异于中原人士,外头还披着简单皮甲,头戴皮皮帽的汉子“呜呜呜!”呼喊着纵马冲下了山坡,直奔着车阵前方不远的徐章和是个亲卫疾冲而去。
山坡并不陡,却能为这数十名轻骑提升不少速度,再加上俯冲带来的惯性,其冲击力自然要胜过在平地之上。
“还有埋伏?”车阵中间,明兰手心之中揪着的帕子已经皱成了一团,眼看着那群冲着徐章冲去的轻骑,眼中满是震惊:“那些是?契丹人?”
契丹人出现在宋境腹地之中?
而且还是轻骑?
只略略扫过一眼,明兰心中依然有了大概的数量,至少三十骑。
“戒备!”
小桃一声高喝!车阵四周留守的亲卫和女护卫们,手中弓弩已然上弦,几个手持木盾的女护卫,和小桃结成阵型,将明兰紧紧的护在中间。
“官人小心!”万般担忧,只能化作这么一句,而且徐章还未必能够听得见。
明兰的视线之中,只见徐章弯弓搭箭,手中捻着三支羽箭,左右开弓,弓开半满,弓弦震响,呼吸之间,三支羽箭已然悉数射出。
袭来的轻骑之中,当头三人立马应声而倒,摔下马背。
随即徐章右手往身前马背箭囊略过,又是三支羽箭入手。
不用瞄准,羽箭上弦,弓弦拉满时,目标已经落入徐章的落箭之处。
不过短短三个呼吸之间,徐章已然闪电般的射出了九箭。
接连九箭,射落六人,三人受伤。
徐章射出第一箭时,身侧的十个亲卫便有八人打马朝着那俯冲而来的异裝骑兵冲了过去。
放下雕弓,抽出双锏,徐章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提锏斜指苍穹,双腿一夹马腹,胯下黑马后蹄跑动地面的积雪,鼻腔之中吐出一大团白气,一声嘶鸣,四蹄迈开,已然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山坡之上疾冲而下的轻骑横冲而去。
须臾之间,双方人马已然撞在了一处。
八个亲卫,当场就倒下两人。
徐章打马在后,看着前头和亲卫交叉而过的轻骑,徐章目光一凝,落在了离自己只剩下丈许距离的一个轻骑。
轻骑脸上狰狞的笑容和弯刀之上沾染的自家兄弟的鲜血,深深的触动了徐章的心灵。
刀光扬起,那骑兵看向徐章的眼神,就像是再看一个死人。
“死来!”
徐章怒目圆瞪,身后那只斜指苍穹的黝黑铁锏,已然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
“砰!”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织之声骤然响起,半空之中火花四溅。
势不可挡的铁锏砸中了朝着徐章的脖颈削来的铁锏,然后将弯刀砸了回去,落在了那轻骑的胸膛之上。
马背之上的那汉子,直接被徐章势大力沉的一锏砸的直接从马背之上倒飞了出去。
“噗嗤!”
半空之中,一口极其浓郁的心血自那汉子口中狂喷而出,汉子飞起的身形,直接撞在了身后的一个轻骑身上。
而此时的徐章,手中缰绳早已松开,两只铁锏挥舞之间,犹如虎入羊群一般,这些轻骑们竟然没有一个是徐章的一合之敌。
两个亲卫,犹如两道影子一般,寸步不离的守在徐章身侧,略略落后徐章半个马位,和徐章形成锋矢阵型。
顷刻之间,双方错身而过。
两个亲卫身上,各自中了一刀,虽然血流不止,但好在不是要害,
徐章倒是毫发无损。
可错身而过的那群轻骑,却只剩下六骑。
徐章和亲卫勒转码头,看着倒在地上成了一地滚地葫芦,口中不断痛苦哀嚎u的一众贼寇轻骑,不由得叹道:“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在后边放放冷箭,收收人头,又何苦逼我出手呢!”
话音刚落,徐章已然一马当先,再度打马朝着剩下的六个轻骑追杀而去。
徐章胯下黑马,乃是当初老太太特意拖了以前的数人,从边关带回东京的上等军马的幼崽,还有千里马的血统,速度极快,耐力也远超寻常马匹。
那六个轻骑见此情形,当即人人色变,看着俆章的目光之中已经满是恐惧,哪里还敢逗留,当即打马准备远遁。
见六人扭头就跑。没有丝毫犹豫。
徐章目光微凝,嘴角上扬,低喃一句:“想跑?”
当即便在疾驰之中,将双锏插回马背两侧的布套之中,取下雕弓,再度捻出三支羽箭,箭出如雷霆闪电,顷刻之间,前方便再度有三个轻骑被射落马下。
剩下三骑,也被徐章身侧的亲卫们集火射了下来。
与此同时,孙平寇和王破敌那边的战场也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状态。
孙平寇和一开始他带领的那二十亲卫,由于坐骑大多都被贼人的箭雨给射死射伤,便只能在箭雨之后,聚在一块儿,结成阵型来应对贼人。
好在大批的贼人都是朝着徐章他们这边去的,孙平寇面对的只有三四十个贼寇。
这些贼寇确实异常凶狠,下手没有丝毫犹豫,甚至于手上似乎都带着几分功夫,可惜却遇上了孙平寇。
跑去受伤的两个,撤出箭雨范围的四人,剩下十五人人分成三组,每组五人,互相配合,没一会儿,就占了上风,砍倒十多个贼人。
而王破敌那边,周刑提着狼牙棒,一马当先的冲在最前头,躲过几只箭矢之后,来到孙平寇身前,顿时爆喝一声,手中狼牙棒已经狠狠砸出。
山坡之上,一席白色鹤氅遮住大半身子的曹良玉立于雪中,俯视着下方的战况,一开始还颇为期待,可看着看着,眉头就皱了起来。
“废物!废物!”
眼看着周刑的手下陆续被杀,曹良玉顿时就跳脚了。
“不过一些护卫而已,竟然都拿不下,还吹嘘说自己是燕云之地最强大,最凶狠的马匪。”
曹良玉的神情已然有些狰狞,双手紧紧捏着拳头,恨恨不甘的看着下方的战局已然开始呈现一面倒趋势的战场,眼中疯狂的焰火燃烧的更为璀璨。
“他娘的,周刑你他娘的废物,”曹良玉对着下方的周刑骂起了娘,还不忘对身后的人吩咐道:曹三!你带人去,把那个姓徐的脑袋摘下来。”
被曹良玉唤做曹三的汉子却动也没动,只淡淡的道:“三公子,属下来此,是奉了大娘子的命令,来保护三公子的安危,而不是来替三公子杀人泄愤的。”
曹良玉显然没想到曹三会拒绝自己,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指着曹三的鼻子道:“你个狗奴才,不过是我曹家养的一条狗罢了,我可是曹家的三公子,你敢不听我的命令?”
曹三脸上露出犹豫之色,随即却一闪而逝,摇摇头道:“三公子见谅,请恕属下不能听从公子的命令。”
曹三低着头,眼中已然闪过几丝一样的光芒。
“你个狗奴才!还敢顶嘴!”曹良玉登时就怒了,拔出腰间的长剑,对着曹三就刺了过去。
曹良玉动作不瞒,可曹三的动作更快,一道如月华般皎洁的刀光一闪而过,曹良玉的脖子上面显现出一道血痕。
“你···你····”曹良玉不敢置信的看着曹三,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指着曹三,瞪大了眼睛,眼中写满了震惊。
“你···怎么···”
可惜话没说完,就再也说不出口了,嘴巴动着,丝丝凉风自咽喉之中渗入体内,创口处的鲜血犹如泉涌。
曹良玉刚刚倒下,曹三手中的钢刀已经顺势插入了曹良玉小厮的校服之中。
曹良玉抽出长刀,鲜血顿时喷涌飞溅而出。
曹良玉转身看着身后的十余兄弟,伸出舌头舔了舔刀身之上鲜血,嘴角微微上翘,露出残忍中带着乖戾的轻笑。
“三公子不顾我等劝阻,硬要亲自带人截杀永平侯,却反被永平侯杀,吾等血战拼杀,却只能抢回三公子的尸首,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曹三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眼中带着几分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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