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沈镌白要去公司一趟,和陈则越交代一些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要做的工作。
等他们搭飞机到广沂,已经晚上八点了。
一下飞机,潮湿温热的空气扑面而来。
岑虞深吸一口气,立刻唤醒了对广沂熟悉的记忆。
虽然沈镌白早就把公司所有的业务全部转移到了南临,但是到了广沂,依然像是回到了熟悉的后方,对他来说有特殊的意义。
他们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淡淡轻笑。
眠眠一下飞机,就穿不住身上的棉袄,脱下来丢给沈镌白拿,自己撒欢儿地往前跑,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东顾西盼。
西装革履的司机早就在机场门口等候,戴着白色干净的手套,站在劳斯莱斯幻影面前,毕恭毕敬。
劳斯莱斯一路往南开。
广沂的城市规划不算太好,越往南,建筑越密集,老城区里旧屋和新楼交错在一起。
最后车缓缓驶进了一片老小区。
岑虞手肘撑在窗檐上,整个人有些恹恹的,就连一开始还很兴奋的小家伙也没了精力,靠在她怀里眯着眼睛打盹儿。
她的目光看向窗外,路灯昏黄,看不太清楚。
直到劳斯莱斯进入了一条不算宽敞的小路,小路两边是很有烟火气的路边摊,卖着各式各样的炒粉炒面,凉茶糖水。
纷杂的地界,让劳斯莱斯步履维艰,也和周围的市井气格格不入。
有骑着自行车的老头悠闲地超过了劳斯莱斯,甚至还回头好奇地打量了车一眼。
岑虞怔怔地盯着眼前的景象,熟悉又带了些陌生,她坐直了身子,扭头看向沈镌白,眼神询问。
他看着她,“我把以前我们住过的地方买下来了,房子有些小,你不介意吧?”
闻言,岑虞挑了挑眉,重新懒懒地陷进椅背里,“挺好。”
他们以前住过的公寓是一栋六层西洋式小楼,很有些年头了。
整栋楼都被沈镌白财大气粗的买了下来,显得很清静。
公寓不远处就是广沂戏剧学院,当时住在这里,就是因为离岑虞学校很近很方便才租的。
只是随着沈镌白工作越来越忙,每天下班回到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两个人明明住在一起,也几乎碰不上面,以至于到后来,岑虞也只是偶尔来住,大部分时间都睡在学校寝室里。
房子在公寓的六楼,走过长长的走廊,尽头有一扇门,门牌号周围还贴着彩色的贴纸装饰,图案可爱,很有女孩子的风格。
那是岑虞大一开学的时候,第一次到沈镌白住的地方,故意贴上去的。
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在一起,年轻时候的岑虞心思幼稚,浮于表面,用这样的行为,在悄悄宣誓着主权。
房间里的一切,似乎还和以前一模一样,好像时间经过这里时停滞了下来。
做旧的水晶吊灯发出暖黄色的光。
岑虞都不知道沈镌白是什么时候把房子买下来的,家具纤尘不染,被保养得很好的样子。
一点不像是短短几天能准备收拾出来的样子。
房子确实不算大,两室一厅一卫。
客房原本是沈镌白用来放电脑设备和工作的,现在被改成了临时的儿童房。
眠眠拖着自己的小行李箱,在儿童房里东张西望,然后开始主动收拾她的行李,跟个小大人似的,还不要爸爸妈妈帮忙。
岑虞也乐得清闲,去了主卧。
主卧倒是没什么变化,就连床上用品,也用的还是她过去在宜家买的米色浅蓝格纹床单被罩。
她打开衣柜,想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放进去,才发现里面已经挂了两套男款的休闲服。
岑虞一愣,以为是以前沈镌白留在广沂的,她踮起脚,连着衣架一起把衣服拿下来。
衣服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鼠尾草海盐味,放了那么久,竟然没有发出应该有的陈旧霉味。
她抱着两件衣服去到了厨房,沈镌白在厨房里给她们做宵夜,他靠在流理台边,正低着头,慢条斯理地洗青菜。
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紧致结实的手臂线条,晶莹的水珠滚过,氤氲出痕迹。
“这两件衣服是什么时候的?你还要吗?”
沈镌白抬起眼,目光落在衣服上,好像是想了起来,“三年前的吧,不要了。”
“三年前?”岑虞不确定地问,算了算时间,他们离开广沂,至少也是六年前的事情了。
沈镌白继续洗菜,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我有时候会回来住几天。”
闻言,岑虞眨了眨眼睛,怔怔地凝着他,“回来住做什么。”问完她才觉得自己是明知故问。
沈镌白抬手关掉了水龙头,汩汩的水流声戛然而止,他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没有讲话。
还能是因为什么。
自从她离开以后,可以想念她的地方,就只有这里而已。
晚上吃过夜宵,岑虞洗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来姨妈了,小腹坠坠得很不舒服。
来的时候也没带卫生巾,沈镌白出门去替她买,眠眠吃得饱饱,挺着圆滚滚的小肚子,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刚到新的城市,新鲜劲儿也还没过,非要跟着爸爸一起出门。
公寓楼下五百米远的地方,就有一家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开了许多年。
沈镌白熟门熟路地进了便利店。
门口的感应器发出声音,提示着店员有客人光顾。
便利店的货架很密集,柜台在较里的位置,只有走到结账区域才能看到人。
一进店里,沈镌白径直去了日常生活用品的区域,眠眠和爸爸分开,去了零食和冷柜区域。
等他拿好岑虞要用的卫生巾,余光瞥向盯着零食走不动道儿的小家伙,“眠眠,走了,去给妈妈拿盒鲜奶。”
小家伙乖乖地应声,依依不舍地告别零食,她实在是没有肚子再吃啦。
沈镌白先去到了收银台结账。
守店的是个看上去有些年纪的老太太,但手脚灵活,操作收银的机器很利落。
自沈镌白进入收银台区域的视野时,老太太透过厚厚的老花镜就在悄悄打量他。
尤其是看到他递过来的卫生巾,还和以前一样,两包日用,一包夜用,更加确定了是以前常来的顾客。
凭沈镌白的长相,本来就已经够足让人难以忘记,加上他每个月总是要来店里替女朋友买卫生巾,在早几年,很少有男孩子能拉得下脸来买这个。
以至于虽然隔了许久,老太太依然对他有印象,“好多年没看见你了啊。”她自来熟般打招呼道,和住在附近的每一位居民关系都相处得很好。
沈镌白礼貌客气地笑了笑,“您身体还好吧?”
老太太接过他手里的卫生巾,一件件扫码,然后从桌子底下抽出黑色的袋子,将卫生巾装了进去,“挺好的,什么时候搬回来的啊,每次见你都是给女朋友买这个。”
她语气微顿,不太确定地小声问:“还是以前那个女朋友吗?”
沈镌白轻笑,淡淡道:“一直是。”
说话的功夫,眠眠已经拿了牛奶,她的个子还不算高,将将到柜台的高度,小家伙伸出手,把牛奶放到桌子的边沿。
她仰着头,糯声糯气地开口,“奶奶,能不能帮忙热一下牛奶呀,我妈妈肚子痛痛,不能喝凉的。”
老太太站起来,对着小家伙语气亲切友善地说:“小朋友等一等,结账要排队。”
闻言,眠眠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歪着脑袋,有些不解。
沈镌白弯腰把她抱起来,坐在他的胳膊上,然后将牛奶盒子往桌子里推了推,看向老太太,“不用,一起结账的。”
老太太一愣。
沈镌白补充道:“现在已经是太太了。”
岑虞进组以后,变得非常忙,每天早出晚归。
天不亮就要离开剧组,拍夜戏的时候,深夜才收工回家。
沈镌白一边要工作,一边又要在家带孩子,真正想陪的老婆又没有陪到,心情也很郁闷。
正巧,远在南临的岑沈两位老爷子,想曾孙女儿想得紧,特别不高兴他们夫妻俩把孩子带出去。
沈镌白干脆工作日的时候就把小家伙给两个老的送过去,周末再给接回来。
正好赶上某一周,岑虞的戏排了很多要吊威压的打戏。
沈镌白说什么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剧组,一定要跟着。
岑虞想也不想地拒绝。
开什么玩笑,沈镌白这样的身份,往剧组里一站,就跟座佛似的,谁见着他不得战战兢兢,就连徐介估计也会放不开。
加上好不容易这几年岑虞低调做人,关注她和沈镌白恋情的网友也越来越少,他们的cp超话总算掉到了后排。
就这样,到现在工作上碰到些个同事,还有人拿之前颁奖典礼他们在台上接吻说事儿呢。
最后没办法,只能两个人各让一步。
岑虞允许他跟着进组,但只能在保姆车里坐着,不许出来。
沈镌白虽然不高兴,也勉勉强强地同意了。
这两天剧组里的工作人员,明显发现了岑老师的变化。
广沂的冬天温暖怡人,温度也就只有十几度,非常适合拍古装戏的天气,不冷也不热。
平时岑虞相当敬业,还没到她拍戏的时候,就已经坐在行军椅上等着了,遇到其他演员拍戏ng的,也很有耐心,不急不躁的。
只是这两天,没她戏拍的时候,岑虞都是直接回了保姆车,等有戏的时候场务再叫她。
一开始,大家都没怎么在意。
直到有一天,因为剧本出了些问题,恰巧那会儿岑虞的助理有事联系不上,岑虞的电话半天也打不通,徐介急着她回来补拍一场戏,等不住了,决定亲自去找她说。
岑虞起了个大早,凌晨五点就到了剧组,然后拍了一上午的威压戏,到中午已经累得不行,回到保姆车里,草草吃过饭,整个人赖进了沈镌白怀里睡觉。
沈镌白跟着她一起早起,这时候也阖上眸子,闭目养神。
车内的空间安静,只有两个人浅浅的呼吸声,仿佛偷得浮生半日的闲。
岑虞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在敲车玻璃。
她迷茫地睁开眸子,抬手揉着眼睛,半天才看清楚玻璃窗外站着的人是谁。
保姆车的玻璃贴了特殊材质的膜,从外面看不见里面,从里面却能清楚地看见外面。
岑虞看见是徐介,知道肯定是戏有什么问题。
这时,沈镌白也被敲车窗的声音吵醒。
男人的声音低哑慵懒,“怎么了?”他下意识紧了紧抱住岑虞的手臂。
“”岑虞赶紧拍了拍他的手,匆忙从包里摸出一个黑色口罩,“你快戴上,徐导来了。”
沈镌白掀起眼皮,看见了外面的徐介,他的反应平淡,一点不像岑虞那么紧张。
岑虞见他半天不动,手忙脚乱拆掉口罩的包装,动手帮他戴上,口罩一直拉到鼻梁骨的位置。
戴上口罩以后,呼吸有些憋闷,沈镌白皱了皱眉,表情算不上高兴,但也配合的没有摘下来。
岑虞拉开车门,大步跨下了车,顺便把车门拉上,一气呵成。
但她没有把车门全拉上,露出半条缝隙,避免显得她欲盖弥彰。
徐介自她开门的瞬间,目光就不由自主瞥见了坐在车里的另一个男人。
车里空旷,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下意识觉得奇怪,但岑虞拉车门的速度过快,他还没来得及打量,就已经看不见男人,只窥见一抹黑影,以及带着口罩的侧脸。
徐介选角看人的经验丰富,虽然没有看清男人的脸,但从他的坐姿和举止,瞬间感受到了男人身上凛冽的气质。
“徐导,什么事啊。”岑虞的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徐介收回了目光,笑了笑,和她说起了正事儿,“昨天拍的有一段戏,今天剪辑师剪出来的效果我不太满意,想重新再拍一次,你方便吗?”
在拍戏上,岑虞一向很好说话,“可以,没问题。”
“那这场戏我就安排下去了。”
徐介说完正事儿,顿了顿,没忍住多嘴八卦,“车里坐着的是谁啊,以前好像怎么没见过。”
“”岑虞嘴角一僵,就怕他问这茬,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呵呵干笑,解释道:“唐婉给我新配的保镖。”
闻言,徐介瞬间了然,难怪觉得刚才的男人气场不凡,原来是保镖啊。
他点点头表示赞同,玩笑道:“早就该配了,不得不说,你们公司对艺人是真的抠,小唐老板和她爸学了个十成九。”
徐介后头还有戏要拍,聊了两句就适时地打住,“行,那你继续休息吧。”
好不容易把徐导送走,岑虞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重新拉开车门,上了车。
只是,车里也不见得太平。
沈镌白懒懒散散地靠在座椅里,十指交扣,搭在膝盖上,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他轻扯嘴角,语气低低凉凉,“我是你保镖?”
作者有话要说:岑老师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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