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无恙(1 / 1)

予她无恙 景戈 3274 字 2个月前

第二天的颁奖典礼,岑虞没有和沈镌白一起出发,而是先去了典礼之前明星下榻的酒店,团队已经有条不紊在工作。

助理抱着一件件原封不动的礼服,岑虞在换衣间里重新试穿。

唐婉掀开丝绒的帘子走了进来,“昨天我特意把礼服给你送过去,一晚上的功夫,怎么还没定好哪一件啊?”

“”岑虞面色一滞,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目光落在镜子上,“定好了,就这件吧。”

她刚刚换上一件酒红色长裙,一字肩,优雅知性,又不失性感。

裙摆有些过长,岑虞弯腰去扯,披着的头发滑落在半空,露出后背半截的蝴蝶骨。

“”唐婉盯着她肩膀上的斑驳红痕,醒目刺眼,抬手捏了捏眉心,“这件不行,换一件。”

“哪里不行了?”岑虞不解地回头问。

唐婉双手抱臂,抿了抿唇,“你要穿也行,我让化妆师给你后面遮一遮。”

岑虞皱起眉,依然没弄明白。

唐婉无奈地叹气,手掌虚空打了个转,直白道:“吻痕有点多。”

“”

因为后背的痕迹青青紫紫,颜色有的很深,盖了好几层的遮瑕也遮不掉,加上品牌方准备的高级定制,基本上都是吊带露背的裙装,最后没有办法,岑虞只能在后背贴上了几朵玫瑰的纹身贴。

和她身上的红裙,倒也出乎意料的搭配。

几番折腾,终于赶在典礼快开始前一小时才定了妆造。

酒店门前已经停满了等待出发的豪车,每一辆都在拖拖沓沓,心思昭然若揭,都想要等到压轴走红毯。

蜃楼剧组出席这场颁奖典礼的一共六个人,导演徐介和赵小晨,岑虞,江昼,还有另外两个男女配角。

他们几个人站到一起,已经无所谓压不压轴了,不管第几个出场,就是压轴。

所以剧组一商量,决定不再等了直接出发。

只是酒店里的豪车实在是太多,剧组的车在外面根本开不进来接,只能让他们走到酒店门口上车。

冬夜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更是让出行不便。

“我也真服了,那么多车非得堵在里面,年年都这样,非得争最后走红毯。”唐婉在后面帮岑虞提着裙摆,忍不住抱怨道。

助理宋文文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为她们挡雨,“我刚瞄了眼几辆车里,还有不少十三四线的小明星,感觉压轴也不见得有人认识吧。”

岑虞脚上踩着红丝绒缎带高跟鞋,十厘米的高跟,细得跟小树枝似得,一折就断。

昨天晚上被沈镌白折腾了许久,她到现在小腿肚还有些发酸发软,走台阶走得小心翼翼,根本顾不上搭话。

好不容易走到快出酒店的位置,看到剧组的车远远停在路边。

正好撞见江昼一身白色西装,从另一边出现,倾身上了车。

周围簇拥着四五个保镖,将手里举着灯牌,应援横幅,鲜花的粉丝们往外推,与江昼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江昼低着头,表情冷淡,对耳畔响起粉丝们近乎疯狂的应援口号充耳不闻。

“”唐婉皱了皱眉,下意识停住了脚步,想要避免和他撞见。

“你们俩过去吧,我在这里等。”她说。

岑虞懒懒地扫她一眼,知道她在回避什么,于是自己提起裙摆,往酒店外走。

然而在她们视角的盲区,蹲守了许多的娱乐记者。

当看见岑虞出来,就像是看见了话题的中心,纷纷拿起相机和麦,突然朝她包围上来。

自从公开了眠眠的事情,岑虞停了所有的通告,这次的颁奖典礼是她继微博风波之后的首次亮相。

在一片混乱里,宋文文早就被挤了出去,手里高举着伞无所适从。

到处是闪光灯和快门声,岑虞眯了眯眸子,抿着唇不发一言。

江昼的粉丝看到她出来,也看热闹似的围了上来。

因为蜃楼电视剧的缘故,江昼和岑虞虽然私底下关系正常,但粉丝之间互撕得起劲,尤其是江昼的女友粉和唯粉,黑岑虞黑得厉害。

原本就混乱的场面,被粉丝一搅和就更乱了。

唐婉也没料到这样的局面,赶紧跑过来想要推开人群把岑虞拉出来。

结果人没拉出来,反倒是被谁手肘撑了一下腹部,往外跌出去。

后背被一只大手按住,才勉勉强强不至于摔到积水的地上。

她回过头去,正正撞见了男人琥珀色的眸子。

江昼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车上下来,旁边的保镖也很快反应过来,人墙似的将记者和粉丝隔开。

被保镖手臂挡住的娱乐记者较上了劲儿,话筒拼命地向前伸出,急不可耐地发问,一个问题比一个问题刁钻尖锐。

“岑虞,可不可以正面解释一下你和沈镌白的关系?”

“孩子真的是你和沈镌白生的吗?”

“你们结婚了吗?没结婚的话,孩子是你们的私生女吗?”

“沈家是因为不满意是女孩,所以才不让你嫁进去的吗?”

“是不是你高攀豪门的梦破灭了,所以想要公开给沈家施压?”

蹲守在酒店门口的娱乐记者,大多数是一些不入流的平台记者和狗仔,没有资格进入颁奖典礼现场,所以就连采访问题也是冲着故意去激怒被采访对象,以此来制造话题。

这个时候,只要岑虞回应了一句话,一个字,都能被他们恶意曲解成用来惹人注目的新闻通稿。

冰凉的细雨落在她的眼睫,脸颊,裸露出来的肩膀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突然,背后落下一件衣服的重量,挡住了斜风细雨,黑色高定西装披在她身上,还带着谁的体温。

身侧出现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投射下来的阴影,将她整个罩住。

沈镌白的声音散漫桀骜,拖着长长的尾音,“这么关心沈家的事,不如直接来问我?”

“”岑虞怔了怔,抬起头来,只看见隔着薄薄的雨幕,沈镌白抬起手,慢条斯理地整理衬衫的袖口。

他懒懒地掀起眼皮,不甚在意地睨着前面的记者,仿佛视其为蝼蚁,浑身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质。

就连刚才还咄咄逼人的记者,也收敛了戾气,把手里的相机稍稍放低。

雨越下越大,远处闪过一道雷电。

沈镌白视线侧移,对其中一个打着伞的记者,勾了勾食指,“伞给我。”

“”记者愣愣地看着他,在对方强大的气场下,下意识反应地听命于他,把伞递了过去。

沈镌白撑着伞,挡在岑虞的头顶,遮住了淅淅沥沥的大雨,然后旁若无人地揽住她的肩膀,靠在他身上。

他缓缓地开腔,“她和我什么关系,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关系。”

岑虞眨了眨眼睛,感受到后背抵着男人坚实的胸膛,温热而有力。

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也不再去想要说什么话,回应些什么,全都交给他,自己躲进了伞和他围成的舒适区里。

这是他们第一次大大方方站在一起,在公开的场合,记者们近乎疯狂的拍照。

“刚才的问题,”沈镌白语气不善,“这都什么年代了?别把重男轻女的脏水往沈家泼。”

紧接着,他一字一顿,极为认真地回应道:“我和岑虞的孩子,未来将是沈家唯一的继承人。”

话音刚落,记者们纷纷惊讶,收音麦克风拼命往前伸,扛着摄影机的摄像你挤我,我挤你,生怕画面里没录上。

谁不知道沈家的资产有多少,光这轻飘飘一句话,那个懵懵懂懂的三岁小女孩,就成了多少人羡慕的对象。

“还有——”沈镌白从密密麻麻的麦克风里抽出一个,指尖轻敲,“不是她高攀了沈家,是我高攀了她。”

闻言,记者们被彻底震惊地合不拢嘴。

沈镌白的眼神冷淡,瞟向他们,声音凛冽威严,“知道该怎么写了吗?”

“…”岑虞眼睫颤了颤,仰起头,直直地凝望着他的侧脸。

从她的角度看,氤氲的水汽将他明晰深刻的下颚线条柔和,半点没有对待记者傲慢的态度。

按在她肩膀上的大手滚烫炽热,肌肤相贴,好像他们融为一体。

颁奖典礼的现场,零碎的小奖项陆续颁出,上台领奖的明星嘉宾换了一茬又一茬。

岑虞坐在蜃楼剧组的团队里面,眼睛明明盯着舞台,却没有聚焦,注意力明显不在上面,主持人和嘉宾一来一回的聊天,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脑子里不断回响着刚才在酒店门口发生的事情。

沈镌白虽然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把记者一一回击,但其实他和她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及一个事实。

那个在前一天晚上就被她回避的问题。

大屏幕上入围作品播完,颇有声望的老影后出场,走里拿着烫金的信封,情绪激动地宣布了得奖人的名字。

聚光灯倏地打在岑虞的身上,她却没有反应,依然端坐在椅子上。

直到赵小晨拍了拍她,岑虞才反应过来,瞳孔里闪过转瞬即逝的迷茫,又很快挂上了得体的笑容。

她落落大方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把身上披着御寒的男士西装放在椅子上,和周围蜃楼的主创团队拥抱,最后施施然地走上领奖台。

她敛下眸子,一步一步踩上台阶。

要说心情不激动那肯定是假的。

毕竟站在这个领奖台上拿到的最佳女主角,是电视剧演员的最高殊荣,是国内电视剧奖项的天花板。

岑虞成名很早,拿过大大小小不少的奖项,但这一个的分量绝对可以排在前几。

尤其是在她阔别了几年之后,在她不知道未来还能演多久的戏时,就显得更加有意义。

银质很有分量的奖杯握在手里,有金属温度的冰凉,追光灯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奖杯。

说获奖感言的时候,岑虞的视线落至前方,在乌泱泱的人群里,一下就对上了沈镌白的眸子。

他没有和蜃楼剧组一起,而是被安排在了更前面的位置,手肘搭在一旁铺了暗纹白布的桌上。

在一群深色西装革履的各界精英中央,只有他单穿着一件白衬衫,显得格外惹眼。

身侧有一位在投资界极为有名的大佬探头和他说着什么。

沈镌白微微抬手,以不算太客气的态度示意对方别说话了,而他的目光灼灼,直直地凝着她。

看她站在舞台正中央,成为所有人的焦点,耀眼而夺目。

岑虞落进了他漆黑一团的眼眸里,突然的,事先准备好的获奖感言忘了个干净。

脑子里闪过许久之前沈镌白对她说的话。

——“谢谢你,玩我的游戏。”

四目相对之间,她张了张口。

“谢谢你,看我的影视剧。”

“”

过于简洁且不太像获奖感言的感言,让许多人迷茫。

唯有沈镌白盯着她,明白她的意思,瞳仁明亮微微放大。

台上台下。

隔着层层叠叠白色追光。

周围的环境仿佛静滞,追光里灰尘也停止了上下浮动,被困在时间里。

啪嗒一声——

所有的追光熄灭。

典礼的会场瞬间化为一片黑暗。

几秒钟后,才有人反应过来,会场不知道什么原因的停电了。

全密闭的空间,电一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台下有人陆陆续续打起手机的光用来照明,台上只有岑虞一个人,领奖时也没带手机,依然漆黑一片。

“”

岑虞眨了眨眼睛,凝着黑暗,愣愣地站在原地。

黑暗宛若一头无边无际的巨兽,将她整个吞噬。

半晌。

她听见,有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朝她走来。

有人扣上她的手腕。

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清爽的海盐味道。

仿佛黑暗不全是黑暗。

明明对方没有说话,但岑虞还是一下就知道站在她身边的人是谁。

“沈镌白。”她小声地唤他的名字。

沈镌白低低‘嗯’了一声,“我在。”

岑虞望着黑暗,好像看见了他眼里的星星,闪烁着光芒。

她反手抓住他的衬衫袖口。

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迷路的人找到指引方向的北斗星。

突然的,让她有了勇气与信心。

“沈镌白。”她第二次叫他,然后缓缓拉着他的手,覆盖上她的眼睛。

“我以后可能会瞎了。”她说。

语气淡淡,更多的是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地陈述事实。

“”

拢在她脸上的大手紧了紧,指尖在她眼角轻柔地摩挲,指腹上有薄茧,温热粗糙。

岑虞抿了抿唇,继续道:“以后我会拖累你。”

“”

在看不见的地方,沈镌白的眸色深沉。

他松开了盖在她眼睛上的手,一路向下移,将她的脸捧起。

即使隔着黑暗。

他们依然对视。

“我会永远陪着你。”沈镌白的声音低低沉沉,透着坚定与不移。

他倾身俯下腰,吻上了她的唇瓣。

岑虞眼睫微颤,听见了耳畔虔诚的低喃。

——“我亲爱的王子。”

燕子亲吻了王子的嘴唇,最后掉在了王子脚下死去。

我会永远陪着你。

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倏地,层层聚光灯一道道亮起,灯烛辉煌,打在他们身上。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你,看我的文字。”

番外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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