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公是酒泉镇名人,家底深厚,置办大宅,石狮踞蹲,朱门铜环,十分气派。Anny的父亲开酒楼,亦小有家资,两家常有往来,叩关入内,正看到赵太公与秋生、文才端坐正堂。
“Anny。”秋生大喜,起身相迎,“你来找我的?白天文才胡说八道的,我没有老婆,连女朋友都没有。”
Anny笑了笑,冲赵太公喊道:“赵太公!”
赵太公问道:“岳小姐,你这么晚来我家有什么事情吗?”
Anny道:“我有事想请教秋生。”
“Anny坐下说。”秋生端茶倒水,颇为殷勤地招待佳人,偷偷看了Anny几眼,心里有些失望,她没穿白天那套红色低胸洋裙,包裹得太严实,什么也看不到。
秋生问道:“Anny你想请教我什么?”
“秋生,你白天跟我说你会捉鬼驱邪,是个道士,那对僵尸一定很了解咯?”
秋生谦虚道:“了解一点点,不过为你解惑肯定没问题。”
Anny嫣然笑道:“我就是问问,僵尸是不是有灵性?”
秋生、文才对视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Anny大半夜来赵太公家,就问这?
二人中,秋生比较机灵,关心地问道:“Anny,你遇到僵尸了吗?”
“是这样的……”Anny把之前死尸的异常举动说了一遍,总结道:“我觉得那具死尸不对劲。”
“咳咳。”赵太公轻咳道:“岳小姐,这件事你最好不要管,那个赶尸的叫屠龙,来过酒泉镇很多次了,和镇长的关系很好。得罪了他,岳老爷也保不住你,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
听到这话,秋生、文才、Anny心中一凛,见Anny还想问什么,秋生道:“Anny,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事等我和文才帮赵太公捉鬼以后再说。”
“你们要去捉鬼?”
“是啊。”
Anny欲言又止,又害怕又好奇,文才体贴道:“Anny,捉鬼不是请客吃饭,很危险的。”
“对啊。”秋生从怀里掏出一张五雷护身符和一张金刚不坏神符,递给Anny道:“贴身藏好,它能辟邪驱鬼。”
“谢谢。”
“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们顺道送你一程。”秋生对赵太公道:“赵太公,我们动手吧。”
“好。”
石坚调教了他们两个月,鬼、僵尸一天捉到晚,习以为常,一点也不害怕,一板一眼地换上杏黄道袍,互相为对方整理衣冠,再拿上驱邪捉鬼的物什,出门奔酒厂而去。
送Anny归家,别前Anny说了声‘小心’,目视秋生、文才几人离去,方才回家睡觉。
月上中天,清光如水,照得镇上屋舍街道清丽非常,可酒厂内却黑黢黢一团,似乎被什么东西蒙住了,连月光都透不进去。岭南夏夜,行数步便忍不住打寒战,赵府下人战战兢兢,若非赵太公呵斥严厉,恐怕早就扔掉东西跑了。
布置妥当,秋生正色道:“赵太公,捉鬼不宜人多,人多必碍事,伤亡也大,你们回去吧。”
虽是好意,然赵太公自忖胆大,信服秋生、文才的本事,想亲眼看着他们消灭恶鬼,命下人们离去,自己则留了下来,坐一旁吸烟看热闹。
秋生、文才耸耸肩,懒得再劝,将笔、墨、纸、香、烛、铃铛、桃木剑、柳条等物按顺序放在坛桌上。
同时拈香,翻腕点燃,插进香炉,敬拜天地。
随后拿起桃木剑舞了几个剑花,醉酒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起禹步,口中念念有词,洒纸钱,洒糯米腾火,祷告鬼神。
“文才。”秋生一声大喝。
文才点头,一把抓起桌上的铃铛,使了个鹞子翻身的招式,从坛桌后翻到坛桌上,摇铃如急雨,口诵咒语。
秋生执剑静立,目视四周。随着铃声传遍酒厂,周遭悄然出现一股微妙气息,阴气滋生,寒意亲体,肌肤粟栗。
赵太公烟也不抽了,坐立不安,秋生双眼猛睁,喝道:“何方小鬼,还不速速现身。”
“你们是来捉我的么?”
一个女声传来,甚是细婉凄楚,竟盖过铃铛声,清晰传入秋生、文才三人耳中。赵太公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指尖烟落,双目溜圆,喉咙里发出咔咔的怪响。
秋生、文才看去,只见一片绿光簇拥着一个红衣女鬼从天而降,这女鬼容貌姝丽,肌肤凝寒,没有一丝血色,双目饱含幽怨,娇柔动人。
感受着彻骨的寒意,秋生、文才呼吸微窒,紧了紧手里的桃木剑,齐声喝道:“高人至此,还不束手就擒。”
红衣女鬼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捉我?”
“你害人,当然要捉。”
红衣女鬼哂笑道:“我没有害人,害人的是请你们来捉我的人。我十二岁就失身于他……”
“十二岁?”文才吸了口气,骂道:“禽兽……”
“我父母知道以后,找他理论,被他叫人活活打死。”
秋生气愤道:“没有人性。”
红衣女鬼又道:“我十五岁时,他另结新欢,找人轮奸我。”
秋生、文才异口同声道:“简直不是人。”
“后来他诬陷我与人通奸,把我按水里活活淹死。”
秋生同情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既然已经死了,就该去地府禀明冤情,等待轮回,阳间不是你该留的地方。”
红衣女鬼咯咯大笑,笑声尖利,犹如铁丝刺耳,面色陡然变得狞厉,目射凶光,戟指骂道:“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臭道士,给我滚开,不然我连你们一起杀。”
“现出本性了吗?”
秋生冷笑,冲文才使了个眼色,二人脚踏七星步,执剑上前,朝红衣女鬼攻去。
红衣女鬼倏地飞起,二剑刺空,秋生、文才急转身形,抽出背上的柳条,鞭子也似的甩出,缠住女鬼脚踝,猛一拖拽,女鬼立时趴倒在地。
二人以脚踩柳条,又抽出另外的柳条向女鬼身上打去。
俗话说柳条打鬼,打一下矮三寸。
红衣女鬼身受数下,并不见矮,疼得凄厉惨叫,翻滚怒骂,身上红衣如血,透出一地血光,听得铮铮两声,缠足柳条崩断,红衣女鬼飞身而起,抓兴重重,当头笼罩。
秋生、文才不慌不忙,从布袋里掏出小瓶,用手指扳掉瓶塞,往前一洒,几滴公鸡血溅在女鬼身上,立时冒起火星,女鬼如遭重击,惨嚎着倒飞出去。
二人故技重施,逼上前去。女鬼退无可退,后背紧贴挂在墙壁上的麻绳网,这麻绳网浸了黑狗血,又放在太阳下暴晒,阳力惊人,如附烙铁,黑烟直冒,疼得女鬼惨嗥不止。
“文才。”
“明白。”
二人旋身撤步,从怀中掏出一张茅山斩煞符,贴在桃木剑上,要破中指,涂染灵血,口诵茅山斩煞咒,灌注灵力。
双脚脱手,化作两道金光飞出。红衣女鬼见势不可挡,又惊又怒,一发狠,后背猛撞墙壁,轰的巨响,整堵墙倒塌,女鬼没地不见。
“小心……”
秋生声音未落,一道红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文才身侧,利爪轻挥,犹如金属摩擦之声暴响,文才身上光华闪了几闪,忽然泯灭,蹬蹬地退了好几步。
“护身灵符!”
红衣女鬼吃了一惊,忽闻身后热浪来袭,俯首悬足,从火球下方倒飞过去。秋生暗驭御火术,火球骤然飞堕,轰的爆炸,一团火光夹杂着百十点火星把女鬼纳入其中。
身受火焚之痛,红衣女鬼越发凶厉起来,满头黑发狂甩,张牙舞爪,厉啸声声,惊人阴气如潮涌,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烈焰。
“好厉害!”文才骇然。
“厉害也要杀,不弄死她,她就会弄死我们。”秋生一咬牙,取出张雷电神符扔到女鬼身上。
激电爆裂,缠绕如蛇。雷火交织,女鬼瞬间遭受重创。
秋生用脚挑起一个瓦坛,手指运灵力在坛口画圈,念念有词道:“五星镇彩,光照玄明;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服五兵;所到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收!”
坛口浮现一圈金光,发出一股吸力,将受伤的女鬼一点一点地扯过来。
“给我进去吧。”秋生张目怒吼。
眼见女鬼就要被收进瓦坛里,忽地响起一声尖叫,这声音比女鬼之前发出来的还要尖利数倍,不仅要把人的耳膜刺穿,还化作数十根铁丝扎在神魂上,秋生、文才、赵太公纷纷抱头惨叫,手中瓦坛摔得粉碎。
红衣女鬼脱困,凶焰再生,正要将利爪送进秋生胸膛,一道形如蝙蝠的黑影飞掠而来,黑披风一展一合,女鬼便消失不见。
那黑影在空中折转,还想抓走秋生、文才,被二人身上灵符强光逼退,只得退而求其次,把赵太公带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刺痛感消失,秋生甩甩脑袋,心有余悸道:“刚才那是什么玩意?”
文才脸色惨白,回道:“看着像只大蝙蝠。”
“就差一点点,可恶。”
文才看了看周围,惋惜道:“赵太公被抓走了,三百大洋估计泡汤了。”
“两百大洋也有得赚了。”
“现在怎么办?”
秋生沉吟道:“那玩意很厉害,仅仅吼一声就让我们头疼欲裂,我们两个怕不是对手,回太平镇找师父吧……”
话未已,忽见夜空中电光掣了两掣,震天响一个大霹雳打将下来,天地皆颤。
秋生愣了一下,“大师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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