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都城(1 / 1)

开海 夺鹿侯 1356 字 2个月前

这个世界有一个霸主,他当然不是刚刚即位的少年天子万历,而是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也可称作菲利浦二世。

数不尽的土地结合为庞大帝国,血统与实力令他在欧洲呼风唤雨。

但相对整个欧洲王室,马德里没有一座能配得上国王的宫殿,也不是一座能配得上首都的城市。

马德里的街道大多狭窄而封闭,即使行走在首都,腰插刺剑的男人依然紧贴墙壁左侧行走,到处是低矮的二层楼,如果出现超过这个高度的建筑,不是教堂就是修道院。

没有喷泉、没有花园、没有高大拱门更没有别致王宫,这里的一切与欧洲王室格格不入。

因为统治这座城市的是来自奥地利的哈布斯堡家族,对这个家族而言,奢靡浪费绝非值得赞扬的品格。

不过腓力二世有一座勉强能配得上他身份的大宫殿,呈长方形的宫殿足有四层,大门一面相对狭窄,每层十七个高大宽敞的窗户,彩色玻璃构成的巨大天花画满象征宗教的彩绘。

这座宫殿并不是腓力二世盖的,是来自托莱多大主教的礼物——腓力自己也没这么多钱盖出这样规模、富丽堂皇的宫殿。

带着海图与密信的流浪画家穿着令人窘迫的衣裳,呆立在宫殿门前阶梯下,等待着国王对他的召见。

在整个欧洲范围得到美洲金银、东亚香料进入空前繁荣的时期,一个画家会像他这样贫穷非常少见,这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明他的绘画水平。

为了赚到填饱肚子的钱,或许再换两件新衣裳,他刚从摩洛哥回来。在乘船渡海时,他寄望于海峡对岸风格迥异的风景见闻能给他带来金币,但那显然没有成功,不过天主回应了他的祈祷,把另一个人派到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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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已经死掉的人叫萨尔塞多,据他所说,身份是西班牙菲律宾上校,携带重要书信遇到海难,被冲到海岸上。

流浪画家是第一个遇见他的人,那个时候萨尔塞多得了严重的坏血病,身无分人面目可憎,说只要画家能找人治好他,等回到马德里会提供给他可观的报酬。

可惜画家请不起医生,何况请来医生也治不好萨尔塞多。

在临死前,他把一封长信交给画家,请他前往王宫转交国王。

但是萨尔塞多并没告诉画家——国王好像并没有兴趣见他。

菲利普先生确实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宫殿内,穿过雕刻后哥特式风格装饰的回廊,尽头沉重大门缓缓开启,斜跨武器箱的宫廷医师快步走出,迎上等待在外的贵族大臣,汇报国王的病情。

“国王殿下精神状态很差,暴躁的脾气让他不适宜做出任何决断。”宫廷医师拍拍腰间的武器箱,小声说道:“我会观看星象,寻找合适的时间为国王做手术放血,放血后短暂的虚弱有益于平复国王殿下的暴躁,大人。”

宫廷顾问能说什么呢,他实在不希望那个伪装成药箱的武器库对国王下手,但此时此刻显然没有办法。

就在三日前,菲利浦二世召集宫廷重臣,希望第二次宣布国家破产。

菲利浦被帝国破产的难题困惑着,整个国家没有任何财务智慧,这让他竭尽所能也想不通,面对财务破产他又该怎么做才能扭转局面。

他凡事习惯亲力亲为,最多的时候甚至会一天批阅四百份世界各地发来的函件,即使平均下来,都需要看三十份书信并尽快做出决议。

如果这还不够让他心力交瘁,与奥斯曼帝国攻陷突尼斯,完全抵消西班牙在勒班托海战的优势,财政要地尼德兰以独立为目的造反此起彼伏,几乎要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国家信用越来越差,找银行家已经借不到钱了,借不到钱就还不上贷款利息,还不上贷款利息就借不到新钱,没有新钱就不能发动下一次战争,不能发动战争尼德兰就要独立,独立之后西班牙将更穷。

对财务懵懵懂懂的国王始终搞不明白,他一点儿都不穷奢极欲,甚至到现在连宫廷画师提香的画钱都还欠着没还,为什么他的国家会连贷款利息都付不起呢?

“不见不见!”

半睁着眼很是疲倦的菲利浦二世边打瞌睡边批复信函,挥手屏退提示他外面有个画家等着的顾问。

见个屁,画家肯定是来要债的!

菲利浦二世烦躁地抓着头发,如果这次宣告破产,治下可能又有一个或几个普鲁士银行家族会因此破产。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等去年的马尼拉大帆船载着货物送到西班牙,卖了换来的钱要先把热内亚银行家的钱还了——那些人会武装讨债,这样的才能不可忽视。

“唉…”

长长地叹了口气,菲利浦二世在心中默默感慨,去年从菲律宾起航的大帆船应该早就抵达了,怎么会拖这么久。

这年头,当国王很难,当个会赖账的国王更难,当个赖了账还有银行家前赴后继来借钱的王国更是难上加难!

“萨尔塞多的消息?”

菲利浦二世瞪大眼睛,“萨尔塞多……”

“他是谁?”

宫廷顾问默然,仿佛背公式般道:“海军上校萨尔塞多是菲律宾总督雷加斯比爵士的孙子,统帅马尼拉陆军。”

“快让他进来,马尼拉,马尼拉!”

在西班牙众多殖民地中,马尼拉并不重要,即使算上马尼拉大帆船带来的利润,也并不重要,西班牙真正重要的是美洲和尼德兰。

但此时此刻,马尼拉意味着三十多吨白银所采购的货物,这些货物抵达港口就会被售卖一空,换来的钱足够还上热内亚银行家的贷款利息。

局促的画家踢踏着开口露出大拇指的鞋子进入宫殿,把来自遥远大洋的书信递交皇帝,正当他想着该如何开口向菲利浦二世提及萨尔塞多答应他的酬劳时,就见到他敬爱的国王猛地起身,攥着书信却说不出话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

接着,向后一仰,两眼一翻摊在椅子上。

宫廷一片大乱,画家小脸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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