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志在必得(1 / 1)

方继藩带着阴沉的脸色回到府中,门子一看少爷竟自己一个人回来,却不知唐寅等人去哪儿了,不禁感到狐疑。

只是见少爷铁青着脸,心情显得很不好的样子,门子不敢多问,却是低声道:“少爷,有个道人来访。”

“噢。”方继藩摆出了严厉的样子,倒像是谁招惹了他一样。

其实只有方继藩知道,他心里是美滋滋的!

五个进士啊,还直接将一甲前三名都填满了,将来这五个门生做了官,我方继藩还不爽歪歪的?

当然,现在是决不能表露出开心的样子的。

嗯,必须得痛心疾首。

借着这个大好机会,狠狠的敲打一下这五个家伙!

有了徐经的前车之鉴,要让他们明白,恩师的话,是一定要听的,这等事,有一就会有二,要将他们任何可能生出来的歹念,都扼杀在萌芽之中。

不过……有个道人来了?

方继藩便问道:“人在哪里?”

观察了一下方继藩的神色,门子以为这一次估计是少爷的门生们考得不好了,所以战战兢兢的,生怕触怒了少爷,连忙道:“在厅里,他说少爷是他的师叔公。”

方继藩眼眸飞快的闪过一丝精光,他已经知道是何人了,点了点头,便快步往府里走。

刚进主厅,便见头戴道巾,穿着道服的李朝文,正一脸哀苦,坐立不安的摇头叹息。

李朝文一见到方继藩,通红的眼里立即模糊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噗通一下,直接跪在了方继藩的脚下,哀声道:“师叔公救我,师叔公救我啊。”

“……”

人渣!

方继藩心里痛骂,看看这没骨气又没前途的样子。

“怎么了?”方继藩叉着脚坐下。

李朝文眼泪夺眶而出,边道:“自从侄孙掌了斋堂,师兄便处处刁难我,就在前几日,有人竟是污蔑侄孙在斋堂里贪墨钱物,他们这是栽赃陷害啊,侄孙的卧房里,也不知为何,被他们查抄出许多金银珠宝来,可是侄孙在斋堂,哪一日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怎么敢贪墨财物?现在大师兄已禀明了真人,说要将侄孙开革出去……师叔公……我自小便做了道士,也没有家人,若是被赶出了龙泉观,能往哪里去……”

方继藩听了,既不觉得意外,却又觉得意外……

不意外的是,那张朝先,肯定不是省油的灯,肯定要收拾李朝文的,意外的却是,李朝文你大爷,你特么的一丁点手腕都没有吗?你不会拉拢团结众师兄弟,不会反击吗?

这厮,就是个废物啊。

“师叔公,小道完了,彻底完了,大师兄断不会放过侄孙的,师叔公,眼下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方继藩冷着脸,看着显得极其懦弱的李朝文。

哎……指望李朝文靠着智商去打败张朝先,显然是不可能的,这家伙压根就没有智商啊。

可是……就这么彻底放弃掉李朝文吗?

放弃了他,也就意味着,龙泉观的地不翼而飞了啊。自己虽是师叔公,辈分极高,可毕竟不是专业的道士,龙泉观的实务,他是插不上手的。

地啊,那么大片的地,一定要弄到手里。

可是……该怎么解决呢?

方继藩眯着眼,突然道:“你有什么特长吗?”

特……特长?

方继藩这话问得突然,李朝文呆住了,他将头垂得很低,答不出来。

方继藩冷冷地看着他,继续道:“你既是道士,该会祈雨吧?”

“祈……祈雨……不……不会。”李朝文面如土色,吓得脸都绿了:“师叔公,这祈雨,谁会啊,若是真能祈下雨来,这京畿干旱了这么久,这朝廷早就下旨祈雨了,师叔公,莫要玩笑了,祈雨……这是子虚乌有的事,当不得真。”

方继藩很感动,难得有一个道士,居然向自己科普祈雨是骗人的,这使方继藩意识到,土生土长的道教,真是实在。

不过……

方继藩却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道:“装模作样也不会?”

“这个,会……会啊……”

方继藩便冷笑道:“那就祈雨,这雨若是能祈下来,谁能赶你出龙泉观?届时,龙泉观里,也就没有你那大师兄的位置了。现在大旱了数月,上至宫中,下至军民百姓,无一不渴望甘霖,你能求下来,便是天大的功劳。”

李朝文怔了一下,随即苦着脸道:“师叔公,都这时候了,你就别开玩笑了,这都是骗人的把戏啊,老天爷……老天爷也是骗人的,即便是什么天上的真君,什么鬼怪……都……都是子虚乌有,胡说八道的事,侄孙在观中数十年,难道会不明白?这世上没有龙王爷啊,没有龙王爷,去给谁祈雨……”

方继藩龇牙,他当然知道这世上没有龙王,难道我方继藩会没你一个十六世纪的杂毛道士懂科学?

不过……方继藩似乎依稀记得,在北直隶的府志里曾记录过一场弘治十二年的大旱之后的大雨,时间大抵就在十天之后,当然,到底有没有下雨,或者说,这雨下来的具体时间,方继藩就不知了。

祈雨嘛,总是要冒险的,祈下来了,就是天大的功劳,到时……

祈不下来,反正你李朝文不是要完蛋了吗,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于是方继藩有了决断,便道:“此事就这样定了,十天之后,祈雨,到时太子殿下亲自主持,我方继藩是个很实在的人,所以也和你说实在话,这雨祈下来,我和太子殿下是大功一件,你自然也有功劳。雨若是祈不下来,就是太子殿下被你这奸恶道人所蒙蔽,你是罪该万死,可万万不要牵累太子,牵累太子是什么下场,你理应知道吧。你早早去做准备吧,其实祈雨很容易的,吹吹火,烧烧纸,念念经,就这么定了!”

“师叔公……”李朝文哀叫一声!

这天已数月没有下雨了啊,未来数月,怕也没有下雨的可能,这……这不是让他找死吗?这样的天,让他祈个鬼的雨啊。

于是他泪流满面着道:“师叔公……侄孙什么都不会,师叔公饶命啊。”

方继藩冷哼一声道:“十日之后,定会有雨,啰嗦什么,难道非要师叔公打死你才甘心吗?住口,现在给我滚回去等消息。”

“……”

对付李朝文这等毫无主见的人,方继藩自然不会有太多的客气,越是客气,越是让他自以为看到了讨价还价的可能,那么逼他去祈雨的事,也就泡汤了。

现在番薯大规模的种植,已经迫在眉睫,对于龙泉观的万顷良田,方继藩是志在必得,他已等不及了。

为了拯救无数即将到来的饥民,你李朝文算什么东西,死了就死了。

此乃杀一人而拯救千万人,刹那之间,方继藩竟发现,自己的精神又升华了。

更何况,自己对祈雨,还是颇有信心的,你李朝文,也未必就会死。

看着一脸冷若霜寒的方继藩,李朝文顿时绝望了!

显然,他被方继藩的气势吓着了,尤其是师叔公杀气腾腾的样子,令他心里一惊,他一辈子待在山上做道士,又被师兄压迫,本就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哪里还有勇气继续讨价还价?只有瑟瑟发抖,悲从心来。天哪,这师叔公,真是坑死我了。

这是造的什么孽!

却在这时,门子匆匆而来道:“少爷,少爷,宫里来了人,传陛下口谕,命少爷立即入宫觐见,据说……宫里还让人去传了太子和老爷。”

缓了一口气,门子又道:“少爷,要赶紧,说是十万火急,陛下已在暖阁等了,少爷不可耽误。”

这……又是什么状况。

方继藩有点儿懵了。

自己最近有做错什么吗?

好像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方继藩依旧有些忐忑不安,毕竟皇帝突然想起了自己,这太不合理了。

他再不管李朝文,命他赶紧回去准备事宜,而自己则连忙起身,急匆匆骑马赶到了午门。

才刚下了马,方继藩正好看到朱厚照的车驾也刚到。

朱厚照下了车驾,一见到了方继藩,一脸欣喜的上前道:“老方,真为你高兴,听说你的门生竟是中了状元。”

二人有些日子不见了,反而分外的热络。

今儿,朱厚照也命人去贡院那儿看了榜,得到消息后,真真是被这榜吓了一跳,太狠了。

不只如此……

朱厚照钦佩又乐呵呵的看着方继藩:“还有一件大好事呢,嘿嘿,你有没有收到什么风声?”

方继藩一头雾水的摇摇头。

“是大捷!”朱厚照几乎就要对方继藩五体投地了,神采飞扬地道:“贵州……大捷了!现在消息还未传出来,本宫听说父皇已命待诏房草拟奏疏了,你可知道,这是一场什么样的大捷吗?”

听说大捷,方继藩倒是松了口气,这敢情好啊,至少给朝廷分轻了一些负担,只是……这大捷好像和他没什么关系吧,关我屁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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