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的样子都很愉悦,嗓音又沉又哑,带着未散的笑音,“我觉得我没做点儿什么,都对不起你的幻想。”
“齐晟!”
沈姒抄起枕头砸了下他,扯过薄毯将脸埋进去,气得像一只小河豚。
齐晟看着她,身上的戾气都散了。
他轻咳了声,直起身来,“你先输液,我让人把饭菜端过来。”
端上来的饭菜很精致,都是沈姒喜欢的中式菜。每份量很少,但类型和口味齐全,先从清淡养胃的类型开始的,后面才是稍微油腻的。
沈姒看着面前一水儿高糖的食物,尝了两口,就停了筷子。
“怎么了?”齐晟抬了抬视线,嗓音沉冷而倦懒,“没下毒。”
“不是。”沈姒轻咳了声。
齐晟本来就是跟她开玩笑,还以为不合她胃口,“我让人换别的?”
这就不必了,已经很隆重了。
吃顿饭各色菜系齐全了,他都快给她整出一桌满汉全席了。
“不想吃了。”沈姒声音含糊地说了句,“我最近想减肥。”
“减肥?”齐晟微蹙了下眉,他算是明白她为什么低血糖了,面色沉下去,嗓音也沉,“你这体重减什么肥?”
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往下一掠,“再说减肥的话,那里会不会——”
变小。
“你要点脸,齐晟!”沈姒抬手捂了下,几乎想跳起来踹他。
左手输液受限,她也不敢怎么挪动,盯着菜肴微叹了口气,“我最近跳《绿腰》,就是找不到感觉,就那种轻盈得可以随风而动的感觉。”
她最近训练强度过大,每天都练到半夜,又因为老师的生日,一来一回两次十多个小时的航班。然后因为舞蹈动作找不到感觉,她还想过节食,吃得少,睡得少,再好的身体都要折腾垮了。
可牺牲这么大了,她还是没感觉。
换别人来看,她基本功过硬,舞蹈动作近乎无可挑剔的完美,已经足够了。但她自己就觉得不够,缺一种感觉。
齐晟垂眼,根本没听进去她所谓的“正当理由”,只缓慢地捏了捏她的耳垂,“我不介意给你灌进去。”
沈姒“啪”地拍掉了他作乱的手。
“你会说话吗,齐晟?”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会说话赶紧出去。”
“我家,你睡的是我的床,”齐晟漆黑的眼看着她,俯身靠近了点儿,笑得暧昧又不正经,“你想让谁出去?”
“那我不住这儿。”沈姒冷哼了一声,摘了输液瓶,就要起身下床。
齐晟没料到她这么不安分,轻轻地“嘶”了一声,“别胡闹,”
他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虚眸低声警告道,“你再折腾两下试试,沈姒,我不介意直接打晕你。”
他说的是人话吗?
沈姒的小脑袋上打出来一连串问号,汇聚成一个大的感叹号,“做个人吧齐晟,别逼我拖着病体抽你。”
一拉一扯间,沈姒安分了。
人类的本质离不开王境泽的真香,她这段时间真就快把自己饿死了。
面前一桌子的菜肴,香气缠绕到鼻尖,她对自己再心狠,这会儿也动摇了。而且齐晟记性出奇得好,点的每道菜她都回绝不了,什么为艺术而节食的决心,她都抛诸脑后了。
沈姒忍不住安慰自己,吃两口是为了不倒在台上。
她在床上坐了会儿,安静地用完餐,因为无聊开始打量这个房间。
越看越眼熟,她似乎住过。
沈姒轻轻地眯了下眼,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画面,轻轻地“咦”了一声。
她再次摘下输液瓶,一手举高,翻下床就朝保险柜的方向走。这次图省事儿,她又没穿鞋,三两步就过去了。
“又怎么了?”齐晟微蹙了下眉,有点儿不耐烦了。
他还真想直接动手把她拎回来。
“别说话,”沈姒蹲在地毯上,凭着记忆输入密码,“我找个东西。”
她一定来过这里。
室内安安静静的,沈姒撑着下巴琢磨了会儿,两次之后,柜门啪的一声。
保险箱开了。
沈姒翻了翻里面的文件,终于确认了自己一睁眼时的熟悉感。
这地方她的确住过一晚。
当初她大一寒假回家,几乎见不到齐晟的面,就磨着他抽时间陪自己,又是撒娇、又是装生气、又是讨好,各种招数都用上了,还牺牲了下色相,玩了各种play。当时齐晟也真应下了,说是要带她在西欧玩一圈儿。
结果才一天半,齐晟就有急事回国,为了哄她开心,他送了她不少东西:酒庄、别墅,似乎还有一座玫瑰园。
她住了一晚,也气腾腾地回国了。
“差点忘了,这是我家。”沈姒一手拿着房产证明晃了晃,纤细的手指点在了业主的名字上,“虽然别墅是你买的,但是谁让你送我了呢?”
她朝门口一指,“我家,你出去。”
第31章春昼花浓要我跪下来求你吗,三哥……
齐晟面无表情地朝后仰直了身子,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下。
他没搭腔。
但沈姒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心说他后面指定没什么人话。
“你是不是有点欠教育啊,沈姒?”齐晟虚眯了下眼,表情很危险。他冷笑了下,嗓音阴恻恻地沉下来,“别人吃软不吃硬,你吃硬不吃软?”
果然。
沈姒在心底冷笑了下,面上非常遗憾,模仿客服的声音拿腔捏调道,“非常感激您在我晕倒的时候,好心把我带回来,不过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确实不合适也不方便。”
她的语气无辜又为难,“我一个小姑娘,可能不能继续收留您了呢。”
“……”
平心而论,她这个语气,真的会让人想直接一把掐死她。
还真没人敢这么驳他的面儿。
她好像笃定,他不会拿她怎么样。
齐晟眸色沉了沉,阴冷的视线自下而上一掠,在她面上锁牢。
沈姒被他盯得毛骨悚然。
她其实有点发怵,但也不肯见好就收,轻轻地眨了下眼,温温婉婉地,用一种非常同情的语气说道,“您别这样看着我,三哥,就这么让您流落街头,我其实也挺过意不去的。”
过意不去?
她得瑟得下一秒就要上天了。
沈姒越作越来劲,完全不顾及自己是个病人,直接将输液瓶放在一边儿,从齐晟的保险柜里拿出一沓欧元来,朝他递过去。
她将坟头蹦迪进行到底,“这样吧,我可以给您一点钱,去订酒店。”
紫红色的欧元钞票一衬,沈姒的手指显得更加纤细和白皙。
不过落在齐晟眼底,更刺眼了。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
他养的女人,站在他买给她的别墅里,拿着他保险柜里的钱,施舍他,然后还催着他赶紧滚出去住酒店?
真他妈羊毛出在羊身上。
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沈姒倒先等不及了,出声催促,“能走了吗?”
她赶他走,其实只是害怕现在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分开了那么久,她跟齐晟产生接触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陌生和不适。他靠近的时候,碰她的时候,她潜意识里连躲开的想法都没有,曾经亲密的关系像是刻在了骨子里。这样的认知让她心慌
她跟他,好像从来没有过安全距离。
可贪恋不合时宜的温情,最致命。
就像一把锋利的薄刀,利刃蕴藏的光芒闪过时足够夺目,可迷了人眼后,依旧会毫不犹豫地刺人胸膛。
还不如赶紧撇个干干净净。
但她这样的举动,落在齐晟眼里就是另一重意味了:她在抵触自己。
齐晟气笑了。
在沈姒往他手里塞钱的时候,齐晟牢牢锁住了她的手腕,顺着力气往上折,将人按在了门板上,箍住她腰身的手狠狠地掐了把,“你丫作劲儿犯了?”
沈姒整个人都被他一把控住了。
齐晟挑了下眉,低哑的嗓音里难掩淡淡的谑意,“看来刚才的流程不太对,还是强制比较适合你。”
“难怪每次梦到你都是噩梦。”沈姒吃痛,被他刺激得起了一身战栗,“你能不能看看自己每天干了什么畜牲事儿,齐晟?你变态吗你!”
她提起膝盖狠狠击过去,但被他点在了膝盖上,卸掉了力气。
他的动作不怜香,力道也不惜玉。
“我看我对你还不够变态,”齐晟掐住她的下巴,迫她抬头看向自己,力道很大,捏得她脸颊有点儿疼,“折腾我的时候,真不知道讲个度?”
他哑着嗓子,咬着牙骂了句脏话,“任性也得看我陪不陪你玩儿,沈姒。”
这话就有点儿刺了。
“谁稀罕你陪?”沈姒抬眸,看向他的视线很淡,声音也淡。
气氛陡转直下。
前面的温情时刻都是骗局,不痛快的往事从来不是能随随便便翻篇的,他跟她绝非心无芥蒂,她不是温软的性子,他也维持不了太久的好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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