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闻风静静地站在街角,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包坊里面坐着的两个人,夏天的夜风本该是清凉中带着一丝燥热,吹到他心头却只剩下簌簌的冷意,一点一点在血液里蔓延开来。
透过那道光洁的玻璃门,他能清晰地看见林渐西神色愉悦地埋在面包堆里大快朵颐,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像只小仓鼠,眉眼弯弯的样子和从前并无两样。
而在青年身侧,高大的男人殷勤地递纸巾送饮料,还时不时觍着脸凑上来搭两句话,面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举手投足间透出的情愫却像山川入海,藏都藏不住。
路闻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在那一刻,如同醍醐灌顶一下子清醒过来。
原来根本没有什么意外,而是有心之人的蓄谋已久!
晚宴那天,乔默川为什么突然请自己去露台茶厅叙旧,说的那通莫名其妙的话看似无心,其实全部意有所指。
再者,切尔顿里有那么多经验丰富的专业侍应生,为什么要安排刚来兼职一天的林渐西进特级a号包间送酒,还刚好和林瑜撞个正着。
事情发生后,他第一时间就想追着林渐西解释,乔默川为什么要刻意拦住自己,又为什么没有参加晚上的那场轻商务会议。
偌大的一个酒店,又为什么突然调不出监控,为什么所有的服务生甚至经理都一口咬定不知道林渐西的去向?
其实只要随便一推敲,就能发现许多不对劲的地方,只是当时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路闻风满心想着如何向林渐西解释,如何求得他的原谅,也没工夫去细究,现在回头一想,就全串起来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乔默川在从中作梗!
路闻风贴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一股极大的愤怒霎时间席卷了他的胸口,揪住他的心脏让人喘不过气来。
如果不是乔默川设局,自己本来可以用一种更温和的方式解释这件事,也许还能瞒一辈子,然后让他用往后全心全意的好去弥补。
如果两人再继续相处一段时间,朝夕相对之下,也许小西就会被自己打动,甚至忘了盛铭风也说不定。
他如今落到这样的境地,而始作俑者却好端端地同林渐西谈笑风生,堂而皇之以朋友的身份陪在他身边,将来甚至有可能更进一步。
而这些,原本都应该是自己的!
思及此,路闻风几乎是立刻就疾步向前,想冲进去狠狠揍乔默川一顿,然后在小西面前把这个人的真面目彻底揭穿!
可是下一刻,他却迟疑了,一贯以来的强大自控力让青年迅速冷静下来,硬生生停住了自己脚下的步伐。
不,现在决不是最好的时机。
乔默川是多精明的人,眼下自己口说无凭,小西又对他心怀抵触,这时候上去根本是事倍功半,无异于打草惊蛇,反而让男人有了准备。
路闻风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查一查乔默川以前的情人,剩下的事你明白的。”
电话那头不知道回了句什么,听得青年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你只管去做,钱不是问题。”
他死死地盯着不远处那个看上去满面春风的男人,神色状似平静,沉黑的眼底却酝酿着巨大的风暴,如同海啸前最后的宁静。
既然有本事算计我,就要承受代价。
我也要让你在最得意的时候,猝不及防受到致命一击,再也不能翻身!
路闻风温润如玉的面上此时阴沉一片,嘴角微勾露出一点冰冷的笑意,然后转身迅速离开,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与此同时的面包房内,气氛早已经回暖。
乔默川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从容,衬衫扣子解开两颗,看着吊儿郎当的:“吃饱了?”
“一会儿带你去切尔顿的露台看灯光展,从顶楼往下看,整条江都是,嘶,特别漂亮。”
听语气是风流纨绔的浪荡子,看眼神是纯情赤诚的大学生,两种反差极大的矛盾气质却在男人身上奇妙地融合在了一起,有种特别的吸引力。
“不了,”林渐西完全不为所动,“我得先走了。”
他卷起纸巾擦了擦嘴,力道有点大,娇嫩的唇瓣被蹭得发红,像是枝头挂着露珠的樱桃似的,看着平白惹人垂涎。
乔默川眸色一深,先是下意识地跟着舔了舔唇,然后才反应过来开始不满地质问:“这就要回去了,现在才几点?”
“时间差不多了,我还得去公司实验室看看。”
“去公司?”乔默川一下子就拧起了眉头,“现在都几点了?”
林渐西听了立刻横他一眼:“双标的可以,去实验室就是太晚,和你在一起就不嫌晚了?”
他的语气凉飕飕的,可眼里却带着点微不可察的清浅笑意,尤其“和你在一起”这几个字,像带了股电流,直直地往男人心里钻,蹿起一阵火花。
乔默川心头微微一荡,但还是略有不爽地“啧”了一声:“不就是个实习吗?也太能压榨人了,哪有这么晚还工作的道理。”
“是我自己想多学点东西,要是今晚不去,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上了。”林渐西很认真地解释道。
行吧,真是个三好学生,乔默川无奈地耸了耸肩。
“那我送你过去,把地址告诉我。”
“不用,学长刚说会来接我的,公司有专车,正好顺路。”林渐西把吃完剩下的包装袋和各种垃圾都收拾好,站起来准备离开。
嗯?等等。
乔默川脑子里的情敌警报第一时间就拉响了。
这个学长又是谁?
好家伙,好不容易送走一个现在又来一个,林渐西身边不会有个鱼塘吧?
“顺路来接你?”他眯了眯眼,身子往后一撤,神色狐疑:“而且这么晚了,公司还能有专车?”
“实验室嘛,样本细菌不等人,本来有时候就不分昼夜。”青年神色坦然地回道。
其实他和那位学长也不算太熟,本来不好意思这么麻烦他。但他一想到上回见面的时候,学长一脸的局促不安,让说两句话简直就像要他的命,尴尬得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样子,就觉得这人能主动提出帮忙估计也是费了很大的勇气,实在不忍心开口拒绝。
不过话说回来,林渐西心里其实也觉得纳闷,公石西路也不算什么交通枢纽,怎么这么巧,大晚上的专车过来这边还正好能顺路?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在这儿等他就行。”
两人已经走到路边,林渐西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消息,顺手扶住一旁的电线杆,对乔默川说道。
“我看你上车再走,顺便也认识认识这位大晚上还这么好心,特意顺路来接你的学长。”男人眉毛一挑,说话又刻意加了重音,听起来便阴阳怪气的。
就在这时,一辆纯黑色的宾利从不远处驶来,速度在车流中不快也不慢,绕过一个拐角之后,便缓缓停在了两人跟前。
不知道为什么,乔默川眼皮微跳,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不自觉地顶了顶腮,抱着胳膊往前走了一步。
啪——
车门开了,穿着深蓝色休闲西装的俊美男人不紧不慢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动作神态一丝不苟,就连躬身的时候,整个脊背也只是微微屈了一瞬,抬眸的刹那,像是有点点星光坠入其中。
“临北?”
林渐西顿时讶异地瞪大了眼睛,“这么巧?”
“嗯。”傅临北嘴角微微上扬,眼底神色温和,但当目光投向乔默川的时候便淡了下来,不过仍彬彬有礼地颔首打了招呼。
然后,他迈着长腿往前踏了两步,在青年身前站定,语气轻柔而明快:“上车吧。”
林渐西闻言先是一愣,而后马上摆摆手解释道:“不用了,我是在这儿等学长的,他说公司会有专车——”
“这就是接你的专车,司机是我。”傅临北神色自然地冲他点了点头。
林渐西:“?”
他还没来得及回话,旁边的乔默川倒先按捺不住轻嗤了一声:“怎么,现在一个实习的新员工,都需要傅总亲自接去公司了吗?”
语气轻慢随意,目光却锐利得仿佛淬了刀锋,直直地射向眼前的男人,那是一种毫不客气的试探和警告!
然而傅临北却语气淡淡地回道:“我求贤若渴。”
他不是在争辩,也不是在回击,而且说的明明就是瞎话,却偏偏正直得让人信服,更让乔默川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
“渐西,lc-ms联用的方法没检出结果,这个方案可能还需要重新研究一下。”他甚至很快就换了个话题,直接就吸引走了林渐西全部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青年一听就睁大了眼睛,“那可能是血清没有稀释,具体情况我得去看过才知道。”
于是他们一边熟稔地交谈一边相携坐上车,而乔默川只能看着两人的背影,忽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荒谬地觉得这两个人有些相配。
不单单因为兴趣相投,更要命的是,他过去从未在任何风月场合见到过傅临北,甚至连最简单的一些情/色接触都没有,这个人几乎是圈内洁身自好的代名词。
所以,这说不定就是林渐西想要的慎重和专一?
乔默川心里一瞬间酸酸涩涩的,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直接一个电话给梁俊拨了过去。
“哎哟乔哥,你现在不是应该美人在侧春风得意吗,居然还能想起小弟我?”青年刚从酒吧出来,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说话的语气都懒洋洋的。
见对面的人半天没搭腔,他酒一下子醒了一半,立马警觉起来:“等等,你不会是突然反悔,想要回那台零锋吧?”
“滚,送人的东西我什么时候要回来过?”乔默川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现在给你个机会夸我,说说我比傅临北强的地方。”
“你说谁?”那边的梁俊听了,似乎迟疑了一瞬:“傅大少?”
“嗯,说吧。”
然后是漫长的沉默。
十分钟以后。
“乔哥,能不能换个问题啊?”梁俊委委屈屈地咕哝了一声,语气十分纠结,像这种不存在的东西,我也没法瞎编啊。
“行啊!”乔默川几乎是冷笑出声,剩下的话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你就说说他比我好的地方吧。”
他的语气十分危险,但隔着电话又喝多了酒的梁俊完全没听出来,反而傻呵呵地乐了:“嗐,那可就有的说了,傅大少他人又能干又……”
“ok,你车没了。”乔默川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路闻风:听说读者们都最讨厌我,所以我要悄悄搞事,惊艳所有人。
我:今天略微有点短小,所以明天我要悄悄粗长,惊艳所有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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