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穿越者(1 / 1)

罗蕾想,自己也许是最倒霉的穿越者。

她本来是地球上一个高三学生,高考结束后和同学一起去毕业旅行,结果途中乘坐的大巴车遭遇事故,冲下桥梁掉进滚滚江水。

混乱刺耳的尖叫声,以及窒息与恐惧,是罗蕾最后的记忆。

意识重新清醒过来,罗蕾发现自己不是躺在病床,而是穿越到一个陌生世界,被关在监狱里。

这个世界的宗教势力似乎非常强盛,共同信奉着唯一的神明,疾病之神。

神明与信仰之类的事情,罗蕾并不想关心,然而这与她新的人生息息相关。

原身是反神派首领的女儿,稀有的治疗系异能者,首领对唯一的女儿十分疼爱,不让她接触黑暗面,只需要治疗受伤严重的教派成员。

不过时间长了,原身还是了解一些所处团体的行事作风,他们在反神党派中也是比较激进的一批,会摧毁疾病之神的神像,焚烧记载着神明传说的书籍,与神明的信徒发生冲突。

有一次,原身不小心目睹了战斗结束的现场,残缺的尸体与到处的鲜血令她记忆犹新。当初罗蕾接收到这一段记忆的时候,脸色泛青,有种想呕吐的冲动,却又吐不出来,从小生长在和平环境的她哪里见过这些,好几天做梦的时候,那段记忆里惨烈的景象都不受控制涌上脑海。

原身问过父亲,是为了什么目的做出这些事情。

父亲回答:

“神明或许曾经施与过恩惠,但现在的祂只会传播灾祸。”

“祂是疾病与痛苦之神,祂的存在就是厄难本身。”

“还有那么多人沉浸在过去的时代,日日夜夜祈祷神的回归,祈祷疾病的降临,自愿束缚住双脚无法向前,可笑至极!”

“我们早已不需要神!”

“必须尽快摧毁疾病之神在世间的信仰,否则灾厄真的会被愚昧信徒呼唤而来。”

由于一些遭遇,罗蕾对狂热的信仰没什么好感,她感觉父亲的话有一部分道理是对的,人类的未来应当用自己的双手开拓,但父亲采取的做法绝对是错误,疾病之神的信徒至少会信奉仁爱的教义,他们却没有,所作所为宛如没有底线的野兽,走向另一个极端。

反神教派被剿灭,首领以及一些骨干被抓捕,如果身为旁观者,罗蕾会鼓掌叫好。

可是,罗蕾变成了当事人。

她是反神派首领的女儿,而且参与进势力内部,作为稀有强大的治疗系异能者,对反神派的壮大拥有不可磨灭的贡献。她治愈过许多反神派成员,双手间接沾染了无辜士兵与民众的血。因为情节较轻,她没有和父亲或其他骨干关在一起,独自待在外围牢房,今后大概率活着出去的机会。

但这是另一个灾难的开始。

夜莺是周围几间牢房的老大,她的毒系异能防不胜防,没几个人愿意招惹。而罗蕾的异能在医疗资源稀缺的监狱内部十分宝贵,夜莺没有通过温和的方式收服她,而是利用暴力与痛苦控制住她,逃狱的时候都将罗蕾当作工具强硬带上,结果没多久就被抓回来。

关在监狱与外界隔绝,夜莺最大的爱好就是研究异能,制作出各种各样的毒素。创造的毒素总需要在小白鼠身上试验,夜莺曾经因为失误毒杀了同一牢房的犯人,刑罚加重,于是不敢随意再在别人身上试验毒素,直到罗蕾出现。

罗蕾简直是完美的小白鼠,致死剂量的毒药只要不超过一定强度,到了罗蕾体内就会因为异能自主痊愈,可以充分观察罗蕾不同阶段的反应,还不用花费心思解毒。夜莺开始享受起折磨罗蕾的感觉,一旦罗蕾的表现有哪里让她不满就会诉诸暴力,还不允许罗蕾主动治疗自己,只能像钝刀子割肉一样缓缓自愈。

又到了给夜莺试药的时间,罗蕾心里升起难以言喻的恐惧与抗拒,但她不能不去,否则夜莺会对她进行更严酷的折磨。

罗蕾控制不住地牙关发颤。

因为这种反应令夜莺不快,她脸上挨了重重一巴掌。

漫长的煎熬终于结束,总算又挺过了一次折磨,罗蕾捂着脸颊回来,因为毒素尚未完全消除,她脸上被打的部位不是红肿,而是吓人的青紫色,摸上去触感坚硬,像火一样滚烫,不断泛起细细密密的麻痒。

罗蕾以前去医院做胃镜都会害怕,没想到自己还有如此能忍耐的时候。她把自己关进洗澡的小隔间,蜷缩着蹲下来,把脸深深埋进大腿,这种姿势带不给她丝毫的安全感,眼泪不停流下来,罗蕾拼命咬牙克制住哭声,以免传到外面被其他犯人听到。

在监狱这种弱肉强食的地方,表现出软弱根本无法博得同情,反倒会让其他犯人更加看不起你,肆无忌惮欺凌你。

夜莺在她看来已经无比凶恶,罗蕾无法想象更危险的罪犯会是什么样子。看见安何态度友好的时候,她确实产生过渺茫希冀,但很快被浇灭,同一牢房的女犯人说的是对的,她承受不起贸然招惹那种人的代价。

守卫说过,回归王都监狱后会将她和夜莺分开关押。

到时候夜莺仍有办法虐待她,但至少会比现在好很多。

罗蕾不停这样安慰自己,才能让早已到达极限的精神勉强支撑下去。

明明好不容易考上了心仪大学,有希望带父母离开贫穷的家乡,去到大城市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罗蕾躲在阴暗狭小的隔间角落,发出细微的呜咽。

安何被关进专门留给高危罪犯的深处囚牢。

牢房四面墙壁透明,能清晰看到关在斜对面的洛修,对上安何的视线,他还笑着打招呼,无声做出口型,安何看出他在问:“还习惯么。”

洛修倒是对监牢很习惯,回到这里就像回到了家,抽出一本书坐在铁质硬床的床沿阅读起来。

王室血脉的待遇都和其他犯人不一样,牢房多了占据一整面墙壁的琳琅书架,床铺看起来也明显更柔软些。安何才发现洛修喜欢看书,专注阅读时散发出一种沉静的气质,显示出更多与兄长洛希相似的地方。

透明的墙壁看上去毫无威胁性,实际完全由高强度能量构成,不小心碰触一下,整只手掌都会被烧成灰烬。

安何:“环境比我想象的好。”

居住在先前的村落,除了自由以外,其他也不比这里好上多少。

地板光洁如新,安何随意靠着单人床铺坐下。牢房没有窗户,看不到方舟行驶到了哪里,不过安何见识过方舟的速度,按时间推算,应该已经离开了荒星。

说是星系,当然不止有一颗星球。村落所在的是一颗偏远荒星,不受远在中央星的大人物问津,说不定都没有起名,就像这片被宇宙遗忘在角落的无名星系一样。

无名星系外面已经开始应用机甲,这里还没有发明出能在不同星球间自由穿梭的飞船,王室顾及不上偏远贫瘠的星球,也是无奈的事。

经过此次的事,这颗荒星应该会被注意到了。

加上有王蛇藤留下,执行安何的意志,多余的也不用他再操心。

系统贴心问:“监狱没有太多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宿主想听音乐或者观看影片吗。”

见到穿越者,也勾起了安何对故乡的思念,他兴致不错地道:“播放地球的经典影片吧。”

音乐的前奏响起,脑内展开播放电影的屏幕,安何闭上眼睛欣赏。

中途洛修看完了一本书,合上封面,侧头看了眼安何在做什么,看到他单腿曲起,背靠铁床坐在地板上,一条手臂轻松搭在曲起的膝盖上,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便无趣地移开目光。

看完几部电影,守卫送来晚饭。

安何端起餐盘,评价道:“还有一个缺点,伙食差了点。”

话是这么说,安何还是一口不剩地吃完。

吃完饭不再继续看电影,而是钻研自身的异能。

幻术异能属于精神大类的一个分支,重要的是灵魂而不是身体素质。这个异能放在原主身上,只能搞搞小把戏,由安何的灵魂来使用却能发挥出强大无数倍的效果,已经不能说不是一个层次,而是完全不在一个世界。

在这种碾压性的灵魂本质面前,天生的异能天赋不再重要。

安何曾经能用虚假的匕首让洛修受伤,就是因为他的幻术已经能一定程度变成实质,加上对洛修精神施加的影响,让他真的以为自己受伤并坚信不疑,于是脖颈真实出现了利刃造成的伤痕。

对于幻术,安何待在村落期间已经研究得很透彻,他今天要做的是新尝试。

每个大类的异能都能共通之处,如同水系异能者可以制造寒冰,对精神系某个分支异能掌控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触类旁通,使用出相近的其他分支异能。

这种掌控,对于大多数异能者都是仰望不到的高度,然而一次尝试,安何便成功了。

眼前的场景翻天覆地,安何置身于一座金色的花园,春夏之间的灿烂阳光挥洒下来,他坐在温暖的玻璃花房,被争奇斗艳的鲜花与馥郁芳香包围,不远处坐落着白色大理石围出的喷泉,清澈水流的声响令人身心都平静下来。

安何的身体依旧在牢房,精神则来到了日辉船上某个人的梦境。

手旁的白色圆桌上放着精致的三层点心,杯中的红茶袅袅冒着热气,安何端起来喝了一口,等待梦境接下来的发展。

很快,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推开玻璃花房的门进来。

他怀里抱着厚重的书本,金灿灿的发丝比起阳光也毫不逊色,小王子装束将他的五官衬托得更加精致,脸颊带着尚未消退的圆润弧度,身上的气质却冲淡了可爱的感觉,平静到近乎冷漠的浅金眼眸,已经能看出长大后的影子。

安何微挑了下眉。

这是小时候的洛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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