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7章 模块(1 / 1)

人类对克隆的一切期待和恐惧,其实都是对未来的认识。

80年代的克隆,或者2010年的克隆,既没有什么实际的应用价值,也没有什么恐惧的必要。

但是,如果将此作为一个起点的话,到了2050年的时候,克隆就会变的非常有用,也非常可怕了。

从技术层面上来说,这主要是因为克隆可以做的非常模块化。

克隆的开发过程是很繁琐的,但是,如果将繁琐全部锁到模块里面去,就非常简单了。

以克隆羊为例,先撸羊一号的细胞出来,取细胞核,这是第一个模块。将羊一号的细胞核塞进羊二号的去核卵细胞中,这是第二个模块。将卵细胞塞进羊三号的体内,由羊三号分娩出一只小羊来,这是第三个模块。

三个步骤,简化一下,可以称之为取核,塞核,下崽。

三个模块,如果都攻破了,全都可以采用自动化的技术了,就像是2010年以后的PCR仪那样了,那只要找个有电的山洞,或者随便哪个熊孩子的卧室,就可以开始操作克隆了。

想象一下,如此方便的技术用于农业、医疗和畜牧业,将是何等的舒服,就是中医都将受益无穷,您想要犀牛角磨粉,没问题,给您克隆一只犀牛,或者干脆克隆一个犀牛角出来,都不是难事儿——新的风口将是药房场景,让顾客看着你当场克隆一只犀牛出来,还可以骑着耍一会再割角,用户体验残暴而有趣。

若是将方便用于侵犯他人的权利的话,大约也能侵犯出花来。不扯恐怖组织等等高端犯罪,当任何一个人,有一整套设备,就能克隆一只和牛出来的时候,日本人的心情大约是不会太快乐的。事实上,当克隆技术被证实以后,美利奴羊毛就被要求灭活出口了,但羊毛能灭活,牛肉的灭活方案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然而,方便的技术都是发展出来的。

站在1988年的中国的土地上,杨锐面对的首先是重重困难。

克隆羊的第一道关口就是超数排卵。

是的,与牛的胚胎移植所需要的超数排卵,是同一个技术。

杨锐当日会同意丁十一等人的方案,组建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也是因为牛胚胎移植的许多技术都能用在克隆上。

但是,一点脑筋都不动,就想直接移植,也是做不到的。

别说一个是牛的超数排卵,一个是羊的超数排卵了,就算同样是牛,不同品种的要求还不一样呢。

对试验场地都没建好的杨锐遗传工程实验室来说,任务就更复杂了。因为他们面对的不是将技术从牛转移到羊身上的问题,而是将技术从牛,转移到34种羊的身上。

杨锐也不确定最终会采取哪个品种的羊,来取代多莉的地位,所以,实验室里,只能贴出一张大大的白纸,将34种羊的名字全部写上去,并且分组尝试。

使用激素的,不使用激素的,中性环境下的,轻酸性环境下的,轻碱性环境下的……

要是排列组合所有可能性的话,将杨锐遗传工程实验室再扩大十倍都不够用。

所以,杨锐也只是划一条线,一旦一种羊能测试出一种合用的组合,就算是通过,最后实在无法通过的,就算是首轮淘汰了。

有人也许会说,超数排卵和克隆羊有什么卵的关系呢?

实际上,依旧是成本和时间的关系。

因为第二个步骤里,将羊一的细胞核,放入羊二的未受精的卵细胞中,会遇到无数次的失败的。

羊一的细胞核可以从各种体细胞中选取,原料无限,卵细胞的数量就有限了。

如果不采用超数排卵的话,那需要的羊可就多了。

几千只都不一定够用。

韩国的国民科学家黄禹锡为什么声名扫地?他就是在做克隆的时候,因为社会捐助的卵细胞不够用,强迫实验室里的女研究员和女学生提供卵细胞,恶劣的一塌糊涂,基本已经踩在了邪恶科学家的区域。

克隆羊虽然不涉及这样的问题,但是,一头羊能提供的卵细胞是很有限的,所以,超数排卵效率低的品种的羊,基本是不可使用的。

一个克隆羊,要做几年的时间,不是没有原因的。

杨锐即使早就做了诸多的安排和准备,仅仅是第二个模块的第一步,就做到了杨锐遗传工程实验室建成,差不多用去了三个月时间。

而这段时间,第一个模块的第一步,摘取细胞核还遥遥无期呢!

刚刚成立的8811项目,如此沉默,实在是令人有些失望,以至于杨锐遗传工程实验室的成立,几乎没有什么大操大办的迹象,媒体记者虽然来的很不少,但是与杨锐获得诺贝尔奖之时的规模比,却是远远不足。

身为官方代表的胡池,很担心杨锐胡思乱想,见到杨锐,就道:“大家都知道,科学研究是需要时间的,没有人指望你两三个月的时间就出成绩,媒体都是追逐热点的,这次能来这么多人,其实已经听不容易了。”

“可不是,北大清华和科学院一起出面了,玩科技板块的,不能不给面子。”杨锐调笑着,表面看不出什么来。

胡池更担心了,道:“这不是大家给面子,是对你的信心。你放心,就我所知,领导现在还是很信任你的,你只要认真做研究就可以了。再说了,你的实验室才刚刚落成,算时间的话,才是起步阶段呢。”

胡池所知道的领导里面,自然是包括乔公了,甚至就是专指乔公的。

杨锐立即回应道:“感谢领导关心,不过,我们已经起步了,进步方面不会有太大问题。”

“你可不要追进度,影响了自己的节奏。”胡池是非常替杨锐着想了。

他是有联系科学界的经验的,知道科学研究的很多步骤,其实是可以变化的,但是,最快的步骤不一定是最优的方式,而前期出成绩的模式,也不一定有利于后期的研究。

对于现在的杨锐来说,研究做的快,小成果出的多,除了有一点宣传上的优势之外,毫无必要。

国内媒体的报道有什么价值呢?如果真的有必要的话,宣传阵线上的所有媒体都要一致口径,胡池很担心杨锐看不到这一点,而选择了错误的表现方式。

当然,对关系一般的科学家,胡池根本不会这样提醒。

杨锐不禁笑一笑,道:“我都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做的,你放心吧,我没理由追进度的。”

“我就怕你关注媒体太多。”胡池的忧心不能说是空穴来风。媒体的力量是很强大的,连篇的赞誉很容易让人飘飘然,小小的骂声也可以令人郁闷。

杨锐是在鲜花中成长起来的,掌声少了都有可能不开心,更不要说最近没有成果,容易遭骂呢。

大笔的资金和政策投入进来,结果三个月了,就只有一个新实验室落成的新闻,胡池已经可以想象到媒体的义正言辞的严肃脸了。

杨锐却是笑笑,道:“媒体关注不关注,如果不能影响经费的话,啥都算不得。”

他说着眨眨眼,令胡池错愕不已。

这与他熟悉的科学家完全不同。

只能说,这是两个时代的认识的偏差了。

21世纪的学者,最重视的永远是经费,其次就是实验条件,有了这两项,能做出成绩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做不出成绩的,也能蹭点实惠。

但在80年代,学者们的关注点是截然不同的。因为学者不能自由流动,除了讲科学还要讲政治,甚至连荣誉的评判都不一定以成果为主,这就让大家非常注重舆论,不仅注意领导的看法,还要注意群众的呼声。

21世纪就没有那么多的麻烦事了,学者做出了成绩不仅能跳槽,甚至能出国,所以,大家虽然在乎领导的看法,对群众却没什么畏惧感了,社会媒体更不是第一要务。

杨锐做研究生的时候,经费已然成为了学者的生命线,有了经费才有资格谈其他的。当然,文科学者主要还是要讲政治,毕竟,他们做的都是主观题。

在比平时少,但数量依旧很多的媒体的注视下,杨锐完成了剪彩和发言的步骤,宣布8811项目正式进入到了实验阶段。

而对簿耿鑫等人来说,这也意味着保密要求飞升了两级。

“院子里的任何活物,哪怕是一只羊,也得是身家清白的。”簿耿鑫在保密科的闭门会议上神情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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