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两天,都没有什么新的消息传来。
杨锐也就在研究院里又住了两天。
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间,总得防一手被人鱼死网破才行。
何况,住研究院,对杨锐来说也不是什么困难的时间。
作为一名研究员,在实验室里呆的时间比在家里长,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最起码,中国的研究员都是这样的,当中国的研究员们开始参与到国际化竞争中的时候,外国研究员也不得不如此了。
地球村是个好东西,科研竞争可没有海关和社区警察的阻挠,全面开放的竞争,在中国人贫穷落后的时候是大杀器,当中国渐渐崛起以后,就变成了中国人手里的利刃了。
杨锐为了自己的利刃,总是能静下心来。即使他也一度焦虑结果如何,但是,焦虑总是一闪而逝的,他有太多的东西可以用来分心。
即使在别人的实验室里不方便进行实验,杨锐也能做一些简单的实验设计,又或者,干脆就863计划再写两篇文章。
时至今日,杨锐已经不再是随波逐流的小研究员了,他有自己的实验室,有自己的科研地位,甚至隐约间有了自己引领的学术风潮,与之相对应的,是杨锐也有了自己的学术诉求。
这些诉求,自然是要体现在他撰写的文章中的。
换言之,杨锐现在已经不可能去照抄类似的863的发展文章了,曾经的文章,是曾经的撰写人基于自己的学术诉求而形成的。
杨锐的文章,自然要基于自己的学术诉求而形成。
最起码的一点,他更乐意积极的推动基因层面的研究,也希望中国更积极的参与到人体基因组计划中去,如果他的观点被认同,自然有人的项目会受到损失。因为预算总额是早就确定好的,有人的经费多了,有人的经费就少了。
杨锐对此没有丝毫的愧疚感。
科研就是战场,我的枪法好,我就要挑更好的子弹,拿更多的子弹,用更好的武器,这个时候搞谦让,是对所有人的不负责任。
当然,具体到程序上,到项目的机械性分配方案上,杨锐就不需要搞什么创新了,哪一代的863计划设计的更好,更适合当前的国情,甚至是任何一种国家级的科研项目设计的好,都可以直接拿过来用。
这样忙活了两天,杨锐算是将自己之前提供的方案理清了,老曹等人更是高兴的不行。
就连不怎么爱说话的米教授,也直接评价道:“有杨锐在,起码节省我们两个月的时间。”
于是,杨锐得到了新的称号——
“二月杨”
虽然感觉上像是一种好吃的食物,但是,满房间的人都是“二月杨”,“二月杨”的喊着,杨锐也就只好习惯下来。
“二月杨”
“二月杨”
“杨主任”一片二月杨的喊声中,突然有人叫回原来的称呼,却是让杨锐一下子有些不适应。
转过头去看,却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吕寿吕区长。
随同在他身后的,还有李星洲,以及两名不认识的干部。
杨锐的脸色,刷的就冷了下来。
再怎么算,他都是个年轻人。不管是曾经的补习老师,还是如今的人生,都没有给他积累足够的城府。
这种时候,他也不需要城府。
“杨主任。”站在吕寿身后的干部,又满脸堆笑的唤了一声,他前面的李星洲,也不自然的跟着笑了笑。
杨锐沉着脸,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去。
他拿捏不清楚情况,不过,看吕寿和李星洲同来,而且是这幅模样,想必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其他人此时也意识到了什么,都将目光投注了过来。
“杨主任,我是吕洲,是吕寿的堂弟,最近这段时间,我们吕家给您?麻烦了。今天特别过来给您倒个歉。”吕州说着,弯了弯腰,态度谦卑的不行。
杨锐点了点头,看向吕寿。
在被自家堂弟捣了一下之后,吕寿才不情不愿的抖抖脸颊上的肉,道:“杨锐,不好意思啊,前段时间,我下的命令草率了。”
杨锐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觉得荒谬,却也没有说出来。
“那个,杨主任,我们吕家在这件事情上,做的确实不够,实在对不住。”说着,吕州压着自家堂哥,就给杨锐鞠了个躬。
杨锐的身后,已经全都是看热闹的群众了,还不是一般的人民群众,全是渠道广泛有资格在酒桌上散布话题的人民群众。
当着这么多人民群众的面,原本自以为是皮厚肉糙的吕寿,突然也有些拉不下脸了,被吕州压着脊背,腰是怎么都弯不下去了。
吕州自己弯腰鞠躬了,旁边吕寿还直挺挺的,让吕州的脸色也是很不好看。
他再次将手放在了吕寿的脊背上,压了压,压不动,不禁气结,在吕州耳边道:“哥,你是想出国洗盘子吗?”
大腹便便的吕州瞅了自家堂弟一眼,不爽的道:“这个话,你没资格和我说。”
“你当我喜欢给你擦屁股?”吕州气的脸都红了,手刷的放下来,道:“你要不愿意,我回去了。”
他话说归说,人是没动的。
吕寿脸色变换,看着杨锐,心里不知道演了多少出戏。
李星洲看着吕寿的表情,生怕野猪再莽撞起来,连累自己,忙是一个大鞠躬,皱巴巴的脸上堆着笑,说:“杨主任,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
杨锐摆摆手,打断他的话,道:“我小肚鸡肠的。”
夺实验室之仇,岂是一艘船的肚量能撑得下的。
李星洲当着这么多学者的面低头,本来也是不准备要脸了,但被杨锐一下子打断,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却是消失了大半。
李星洲讪讪的笑两声,道:“您的遗传工程实验室,我们原封不动的给您留着呢,您就看在大家同是科研员的份上……”
“呵呵。”杨锐不由笑出声了声,再次打断了李星洲的话,并摆了摆手。
吕州不好当面催促吕寿,又不能冷场,趁机,道:“杨主任,李星洲呢,已经去职查办了,他涉嫌行贿受贿、贪污和挪用公款,过阵子,就要进监狱了。”
“进监狱了?”杨锐有些惊讶。
李星洲听到监狱两个字,神经反射似的抖了两下,脸色灰白笑了笑。
他倒是想趁机说两句话,却是如鲠在喉,说都说不出来。
现在的监狱环境,可不是他这个小身板能扛下来的。
吕州点点头,道:“李星洲给您倒个歉,回头就要羁押起来了。另外,这里有份谅解书,您要是愿意签个名,他就能少判两年,您要是不愿意,他就多坐两年牢。”
李星洲有些不满吕州如此轻飘飘的说出自己的事,不过,他还是眼巴巴的看着杨锐,从怀里掏出一份皱巴巴的谅解书。
杨锐没接,看着李星洲,心道:我凭啥谅解你?
李星洲仰头看着杨锐,眼神从希望到失望,变化的极快,身子也软软的颤着,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吕区长呢?”杨锐却是看也不看李星洲一眼。
吕州瞅了吕寿一眼,没有立即说,先道:“杨主任,我们先正式给您倒个歉,因为吕寿的所作所为,给您添麻烦了。”
说着,他的手,再次压上了吕寿的脊背。
吕寿的腰稍微停了一下,终究是深深的弯了下来。
“杨主任,对不起。”吕州大声喊了一句,再直起腰来,笑道:“吕寿的问题也很严重,去职是一定的。”
杨锐“哦”的一声,看向吕寿。
吕寿牙根紧咬,一言不发。
吕州再次用肘子捅了吕寿一下。
吕寿愤怒的看了吕州一眼,几秒钟后,开口道:“我准备出国了,这辈子都不回来了,咱们眼不见心不烦。”
杨锐看看吕寿,又看看李星洲,道:“窃钩者诛啊。”
吕州赔笑了两声,道:“吕寿做事爱走极端,确实不对。不过,去了他的职,也算去了他半条命了。”
杨锐一点说话的兴趣都没有,转身欲走。
“杨主任,杨主任……”吕州赶紧又叫住他。
“还有事?”
“那个,我们还想向您道歉,争取取得原谅。”吕州笑着,再用脚踢吕寿一下。
对于没有职位的堂哥,他现在也明显缺乏尊敬。
吕寿挪动了一下身体,终于再开口道:“我做的不对,对不起啊。”
杨锐问:“你们也有个谅解书让我填?”
“是,要是能得到您的原谅,我们吕家感激不尽。”吕州从兜里掏出叠的整整齐齐的谅解书,里面有公式化的几句话。
杨锐却道:“我要是不签名呢?”
吕寿的脸色就是一变。
吕州脸上挤着笑容,一边将纸笔递上,一边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您就绕了我们吧。”
杨锐再次用手,将纸给挡开了,且猜测似的道:“吕寿,莫非判的是缓刑?”
这次,吕州的面色亦是一僵。
杨锐微微摇头,道:“缓刑也不能出国吧,怪不得一去不回了,你们这是要送吕寿当逃犯不成?”
“看您说的……”吕州想挤点笑都挤不出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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