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院长自然是拿不出杨锐的授权书的。
美国人托拜尔斯虽然肉呼呼的长的下挺可爱,但涉及到了钱和合同的时候,却是坚定无比。
同样的,涉及到钱的时候,查院长也是心虚不已。
学部已经没钱了,而且,学部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学部,在他上面,有正部级的院长,在他下面,各位学部委员早就开始表示不满了。
尤其是本该最支持他的生物方向的学部委员,北大的蔡教授和中科院的伍洪波研究员,分别代表着两个大山头,他们早就表达了查院长的不满,其他人即使没有说出来,也不会喜欢他抢功劳的做法。
原本,要是能顺利的拿到美国人的钱,最起码达成中美合作的模样,查院长也能好过一些,最起码,花钱不要花这么多,他也能坚持。
可惜,查院长幻想的几条底线,均被突破了。
眼瞅着春节临近,查院长和其他几名组长却发现,情况不仅没有变好,还开始恶化了。
他们希望在春节加班加点,做出一点成果来的心理,被无比现实的金钱因素给打破了,美国人没有给钱,而查院长手里能用的钱,又为了配置给美国人看的实验室全都用了出去。
这样一来,五个PCR相关的项目组的现金流,等于全部断掉了。
“为今之计,还是要找到杨锐。我亲自去。”查院长想来想去,还是决定靠自己的人格魅力打天下了。
作为一名技术官僚下,查院长的外部形象其实是不错的。
不似同时代的官员们常见的痴肥,查院长瘦瘦高高的,面目周正,尽管人过五旬,也并不显老,而且,因为多年以来都在知识分子聚集的学部工作,查院长练出了很强的说服艺术,所谓打动人的力量,是一种并不纯粹的言语的力量。
查院长虽然做不到想让人脱衣服就能脱衣服,想给人拍果照就给人拍果照的水平,但对木呐内向的科研人员,查院长向来有奇招,他曾经试过让下属单位的员工整年工作,主动放弃全年休假的,虽然有时代的因素在里面,但365天的连续工作,这种压力不是单纯的集体荣誉所能派遣的,一定需要优异的政工干部帮助维持。
最近几年,查院长的主要精力是放在学部的,有需要提案通过的时候,他就会想尽办法争取票数。
因此,查院长觉得自己说服人的水平是在增长的。
唯一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找到杨锐了。
好在现在有美国人帮助,查院长几句话就从托拜尔斯口中套出了杨锐的地址——果然是在他的老家,河东省的西寨子乡。
“去买票吧,买飞机票,再转火车和汽车。”查院长毫不犹豫的做出决定,又点名道:“老李坐镇家里,老赵,你和小章跟我一起去。”
章乐山立即答应了一声。
赵主任有些不肯定的道:“这个美国人会不会骗咱们?杨锐老家的话,我们老早就打探过了,后面还派了人去,也没消息。”
“有消息才怪了。”查院长回想起临时同学老吴的话,道:“杨锐在河东省是有些势力的,他们家是坐地户,不简单。”
“杨锐家里是当官的?没听说啊。”赵主任极为讶异。
“杨锐他爸是乡党委书记,他爷爷是西寨子乡的公社书记。”查院长说完又道:“他爸好像调到省里的招商局去了,副处级。”
赵主任呵的一声就笑了:“副处级有啥用啊。”
按级别来算,他本人都是正处级了。
乡党委书记更是没有放在赵主任眼里,他撇撇嘴,道:“我看这样,我有几个河东省的同学,请他们出面,一起去西寨子乡。”
90年代以前的大学在人际关系的积累方面是非常有用的,像是赵主任,他的同学基本都在体制内工作,但凡是离开了京城的,大大小小都能混个正处副处的,干的好了,做到厅级干部的也很多。
对于当地农民来说,乡党委书记以及公社书记就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了,但就身在京城的干部来看,乡党委书记或者副处级的干部,不是现管就能无视,从他们的角度来说,这些都属于基层中的基层。
赵主任回想了几个名字,更有信心的道:“去打探消息的人不行,咱们亲自去,不信拉不回杨锐来。”
查院长斜瞥赵主任一眼,心想:河东省政府说不定都要保着杨锐,你怎么拉回杨锐。
明面上,查院长道:“我们主要是讲道理,要以德服人,和杨锐好好谈谈,再怎么说都是红旗下长大的孩子,还是懂得顾全大局的。”
查院长带着美好的愿景,带着赵主任和章乐山登上了飞机。
飞机到了平江,一行人稍事停留,就带上赵主任的同学,再次坐上了火车。
再坐大半天的火车,又转汽车,到凌晨时间才抵达西寨子乡。
这是个比西堡镇更落后的农业乡。
整个西寨子乡只有政府前后的一条路,更准确地说,是经过政府门前的国道才有较为稠密的人烟,大约是一层店面一层住宅的结构。
店面主要就是供销社、粮食所、农技站、邮政所这样的国家单位,偶尔插着一两家小铺子,也不过是鲜面铺,农机修理或者小卖铺而已。
几个人开着车,找到政府旁边的招待所,匆忙的办了入住手续,倒头就睡。
查院长睡前习惯泡脚,也是泡到一半就睡着。
就85年的交通条件,一口气从京城跑到河东省下属的乡,是比从北京到伦敦还辛苦。
第二天,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睡了懒觉。
差不多九点钟,最为年轻的章乐山才被尿憋醒,走出昏暗的柴房似的招待所房间。
他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一边呼吸着远比房间里清新的多的空气,一边伸着懒腰打开小院子门。
两柄枪杆,毫无预警的从他的腋下插进来。
章乐山上半身飘了起来,才猛然叫了起来:“什么人啊!抢劫啊!”
“闭嘴。谁抢劫你了,我们是西寨子乡民兵连的!”两名身着军装,手持步枪的大汉威风凛凛的站在门口,双臂用力,只用枪杆,就把章乐山夹的一动不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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