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书房,此时灯光通明。
身穿黑色居家服饰的林晧然跟着往常一样,在书房翻阅着来自全国各地的情报,查看着最新的全国动态。
从近期的情报来看,全国并没有什么太事件,亦或者在他的治理下,这个腐朽的王朝正在朝着盛世的方向前行。
自从李春芳离任后,他已经成为这个王朝的实际掌舵者,不管是隆庆还是郭朴,都没有成为他的绊脚石。
只是在享受无上权力的同时,他亦是感到了一份责任和压力,故而这段时间殚精竭虑地治理着这个国家。
不过现在事情似乎要出现变数,首先是郭朴因陈绍儒联手周幼清贪墨的事情而萌生退意,其次则是隆庆的病情已经恶化。
虽然郭朴离任,自己便会接任首辅,从而成为名正言顺的文官领袖,但心里其实还是希望郭朴能够留下来。
毕竟自己现在的权柄着实是可以威胁到皇权,若是有着郭朴在前面挡着,会让自己减轻不少的压力。
至于隆庆的病情突然间恶化,这很可能会迎来新老皇帝的更替,从而会引发一场权力上的大洗牌。
正是如此,不管是郭朴的离任,还是隆庆的突然驾崩,他都要保证自己文官集团领袖的地位不被动摇,甚至还要借机更进一步。
一阵寒风从窗户吹进来,灯台的烛火摇曳而起。
淡黄的灯火映印在林晧然英俊的脸庞,这张脸庞早已经褪去书生时期的青稚,而今显得刚毅且自信。
林晧然虽然处于一个动荡的时期,只是这十几年的官场生涯让他早已经成为参天大树,却是有足够的能力和智慧去应对一切变数。
在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后,他知道该来的总归会来,而他将会面临严峻的考验,便是抬头望向了门口。
“十九叔,宫里刚刚发出了电报,还请过目!”林文书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脸色十分凝重地汇报道。
林晧然知道宫里采用电报选择传递消息,那么这定然是皇宫发生了大事,当即便将那份电报接了过来。
只是在看到电报上面的那一行字,尽管他早已经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此刻心里亦是万马奔腾而过。
林文书虽然不懂政治,但看到林晧然罕见地盯着这份电报良久,便是知道今天这个事情非比异常。
片刻后,林晧然的目光从纸片中离开,林文书看到林晧然望向旁边的灯台,当即便是将烛台取了过来。
林晧然借着烛火将纸条付之一炬,同时进行吩咐道:“回复他们!今晚都别睡了,让他们继续盯着,有什么动静随时进行汇报!”
“是!”林文书知道今晚自己亦不能睡了,当即便是领命而去。
孙吉祥、王稚登和江荣华三人在走廊遇上了行迹匆匆的林文书,隐隐间觉察到有大事发生,便是在外厅等着林晧然。
林晧然到外厅一起用茶,直接开门见山地道:“刚刚宫里传出消息,皇上此次是真的熬不住了,太医已经让人准备后事!”
这……
孙吉祥等人虽然早知道隆庆已经是无药可治,但现在听到隆庆即将驾崩,一时间亦是感到十分的震惊。
王稚登第一个反应过来,便是认真地说道:“东翁,如此看来,册封太子的事情不宜再拖了,得尽快落实皇嫡子的名分!”
“不错,虽然皇上早前向东翁表示会册封皇嫡子,但现在还是得明确皇嫡子的名分,万一皇上的遗诏传位于皇长子则会出现大麻烦了!”江荣华认同了王稚登的观点,亦是进行附和道。
孙吉祥的眉头微蹙,却是发表着自己的看法道:“不至于吧!这立嫡立长立贤是祖制,皇上终究读了十多年的圣贤书,不可能罔顾祖制和礼法而强行册封皇长子!”
“孙先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王稚登亦是有着江荣华方面的担忧,当即便是望向孙吉祥认真地表态道。
孙吉祥虽然并不认同两人这种危言耸听般的观点,但亦不好直接否定这一种可能性,便是扭头望向了林晧然。
“东翁,你可是还在忌惮跟皇上的约定呢?”王稚登看着林晧然脸上带着迟疑之色,便是进行推测道。
林晧然跟着隆庆早已经达成了共识,他并不逼迫隆庆册封太子,但隆庆则是要无条件支持他对蒙古的军事行动。
正是因为这个君子之诺,林晧然哪怕在朝堂是一呼百应,亦是拥嫡派的领袖,但并没有介入上次“拥立风波”。
孙吉祥和江荣华默默地望向林晧然,亦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因为这个约定,所以才不愿意借着权势和声望逼迫隆庆册封皇嫡为太子。
林晧然其实是担心隆庆能不能见第二天的太阳,但知道这种可能性太小,便是轻轻地点头同意道:“明天早上我会亲自面见皇上,跟他当面提及立储的事情!”
若是在以前,他确实不好打破这个君子之诺。只是现在隆庆眼看都不行了,而储君关系着大明的国本,他这位文官集团领袖自然要站出来了。
如果隆庆能够痛痛快快同意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但如果隆庆还想拖延,那么他定然要号召百官一起请愿了。
事到如今,其实隆庆已经没有第二个选项,而了确保大明江山稳固,却是只能将皇位传给皇嫡子。
不知何时,一轮圆月已经出现在屋檐之上。
针对隆庆的突然病危,三位谋士畅所欲言,很快就制定了一套方案。先是要明确皇嫡继承人的身份,而后保证新老皇帝交替顺利进行。
由于隆庆心仪皇长子朱翊钧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却是难免有心之人转而扶持朱翊钧,从而给大明王朝造成动荡。
当然,最重要的是确保林晧然仍是文官集团的领袖,同时让文官集团在新朝中占据更多的话语权。
谷蚥/span“若是有可能的话,我想要将批红权夺过来!”在三人滔滔不绝的时候,林晧然显得语出惊人地道。
在大明现行的权力体系中,除了文官集团的票拟权,最重要的其实还是那一个原本属于皇帝的批红权。
由于隆庆怠政,加上内监被文官集团所压制,负责朱批的司礼监并没有多少自主权,仅仅相当于内阁的应声虫。
隆庆一旦驾崩,年幼的新皇更不可能掌握批红权,故而批红权只会在司礼监、太后和内阁中产生。
正是如此,最理想的状态是趁此良机将批红权夺过来,从而将这个王朝处理政务的权力牢牢地攥在手里,成为名副其实的大相爷。
王稚登和江荣华先是感到一阵震惊,但很快战意高昂地回应道:“对,这是咱们夺取批红权的最佳良机!”
四个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一个争夺批红笔的计划应运而生,而华夏亦将会迎来真正意义上的新生。
一轮圆月高悬于空,只是在漆黑的夜空中显得形单影只,透着几分夜的清寒。
织田依子身穿一套黑底白花纹的和服,服饰掩盖不住她绝好的身段,那双长腿和那张精致脸庞宛如是贤淑且柔情的夫人形象。
自从完成复仇后,她便放下了日本那边的所有事,回到京城做林家的三夫人,却是陪伴在林晧然身边。
昔日冷漠的冰之刀客阿丽已经不见,她正跪坐在甲板前,旁边摆着茶具和糕点,正在静静赏着庭院上空的那轮圆月。
“今天原本好端端吃饭,怎么就突然不开心了呢?”林晧然从后面走了过来,在织田依子的身旁盘腿坐下道。
织田依子当即便要起身向林晧然行礼,却是给林晧然一把按住道:“我们是夫妻,不用如此见外!我跟她们两个私底下也不在意礼数,这些礼数是做给外人看的,咱们心里有彼此就行了!”
这一番话并没有作造的成分,林晧然从来都不是大男子主义的人,更是喜欢这种夫妻间坦诚相待的相处模式。
尽管织田依子是最后一个进门,但他跟织田依子是最早相识的,而且两人的相处时间亦是最长的。
“妾身怎么能跟两个姐姐相比!她们都给林家添了香火,而且都能帮相公分忧,只有妾身是一个无用之人!”织田依子心里微微感动,但亦是盘出自己的柔软道。
从日本归来后,她亦是想要全心全意呆在林晧然身边做林家三夫人相夫教子,但奈何肚子迟迟没有动静,在事业亦是不能相助于林晧然。
林晧然不由得微微一愣,然后打量满脸自责的织田依子道:“我记得你在扬州的时候,你说不喜欢小孩来着!”
“那……那都是多久的事了,当时的话怎么能作数!”织田依子瞪了一眼林晧然,显得气恼地道。
林晧然看着她如此认真的模样,便知道所有女人都逃不过作为人母的诱惑,不由得泄气地道:“刚好平常回来了,你让她再到西山大觉寺求一道符,当年我就是她求来的符水才让她们二个怀上的!”
“对,我怎么将这个事情给忘了!”织田依子显得后知后觉地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作势便是要起身离开。
林晧然看到她这是要去找林平常,当即按着她的肩膀道:“这个事情先撂置一下,今晚还有一件大事需要你的帮忙!”
“我?”织田依子不由得一愣,却是十分诧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林晧然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但眼睛十分诚恳地说道:“你不是说你没用吗?只是相公现在面临一个大难题,若是你能相公办成,你比她们两个更能帮到相公了!”
“相公,你是要杀人了,对吗?”织田依子看到林晧然眼睛中的坚定,亦是反应过来地道。
为了复仇,她训练了很多死士。只是完成复仇后,这些死士便失去了作用,而她选择将花费几年心血培养的死士交给林晧然。
林晧然并没有接受这些死士,而是让她负责林家人的安保工作,甚至让她秘密地培养更多的死士。
偏偏地,她所精心培训的人员一直都扮演着保镖或潜伏者的角色,却是从来没有帮林晧然暗杀过任何人。
只是在今晚,林晧然却是突然找上她帮忙,已然是需要动用这一支隐藏在暗处的力量,却是能除掉一些人了。
林晧然面对着织田依子的问题,亦是认真地点头道:“此次若是有必要的话,不仅要杀人,甚至还得灭门!”
刺杀,对于一个优秀的政客而言,这无疑是一种十分可耻的行为。
只是林晧然并不是一个迂腐的人,如果采用常规手段无法解决问题,那么刺杀无疑是极好的选择。
他之所以一直不动用这张牌,一来是他现在的权力和地位根本不需要动用这张牌,二来是他不想依赖上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
毕竟遇到一点难题,便想着采用这种武力方式来解决问题,那么只会让自己变得冷血无情,且容易给华夏带来战争。
像如今,他其实可以通过武力的方式来改朝换代,但他却绝对不会这样做,毕竟王朝的腐败不是他给华夏民族带来战争的理由。
不过现在处于一个大明王朝权力更替的最关键时期,若是再不采用一些非常规手段,那么他所有的理想都会成为空谈。
跟着民族崛起相比,一点流血事件其实是微不足道的,且他亦有足够的理由要这样去做。
“暗部本就是替相公办事的,自然是一切都要听从相公的指令!”织田依子对此十分的坦然,当即便是表明立场地道。
林晧然知道织田依子不会拒绝自己,且知道织田依子无论如何都站在自己这一边,当即便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织田依子在得知计划后,并没有询问林晧然这样做的理由,当即便是叫来了自己的两名心腹,然后将事情交代了下去。
圆月已经高悬于天空的正中央,一片薄云将它罩去了一些光芒,只是今晚注定是一个不平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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