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气说变就变,正是放衙时分,一场倾盆大雨狂暴地洒在京城的青砖街道上,将行人浇得是抱头鼠窜。
街道上的官轿子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轿夫则是只能顶着雨水艰难地前行,有条不紊地抬着轿子朝着府里而归。
这个时代就是如此的等级分明,轿夫只能忍着黄豆大的雨滴不断地拍打脸颊,里面的大人则安稳地坐在轿子中。
不过纵向无法进行比较,但横行则很有优势感,因为他们的地位要高于服徭役的轿夫和那些被雇佣的廉价轿夫,却是有着稳当的收入和吃食主人家。
“三牛、四牛,你们两兄弟当心一些,走得慢一点!”林福顶着大雨紧紧地相随,同时不断地指挥着走在前面的两兄弟道。
两兄弟虽然有的是力气,但做事显得有点毛糙,闻言则是将速度慢了下来,粗壮的手臂牢牢地握着并用肩扛着轿杠子。
这段路途并不算太远,轿子很快拐进了一个胡同里,那里早已经有家丁在张望,府里的大门很快敞开。
“当心,小心台阶!”林金元打着雨伞迎在门口处,却是认真地提醒着轿夫道。
轿子并没有在前院中停下,而是直接抬进了轿厅。这个轿厅很是狭窄,仅仅容得下两个轿子,却是雨雪天最佳的停放场所。
待到轿子在轿厅缓缓地平稳落地,众人这才暗暗地松了一口大气,林金元则是殷勤地上前帮着揪开了那道轿帘子。
在当下的时代,一个家庭和一个家族的盛衰荣辱,往往仅仅系在一个人身上。
身穿一品官服的林晧然从轿子中面无表情地走出来,身上愣是没有沾到半滴的雨水,整个人平添了几分的威风劲。
从去年上任户部尚书至今已经一年有余。虽然因为他的年龄和资历遭受到不少非议,但现在这些声音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却是没有人再敢质疑他这位户部尚书的能力。
正是借着他的勤奋和智慧,不仅赢得了下面官员的一致认可,而且嘉靖对他亦是赏识有加,可谓是牢牢地霸占了户部尚书一职。
“妾身恭迎老爷回府!”吴秋雨和花映容先一步规规矩矩地迎了上来,并向林晧然进行施礼道。
林晧然轻轻地点了点头,跟着以往那般询问了家中的情况,得知一切安好后,便是携着二位美妻朝着内宅走去。
生活总是平淡的,特别是这个交通和娱乐都落后的时代。林平常那种性子的人已然是少数,很多女子都是平静地居于一隅,一天的时间都是呆在自家宅子里通过。
由于这是一个大雨天,特别雨水一直持续到晚上,倒是没有什么人前来打扰。
吃了饭后,林晧然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走进了花映容充满香味的房间中。
成熟美妇人装扮的花映容正端坐在桌前,那双如同秋水般的眼睛盯着账本,一双纤纤玉指正在快速地拨动着算盘,对自家夫君的到来浑然不觉。
林晧然进来看着她这个专注工作的模样,却是不由得想起前世那个疯狂工作的自己,虽然辛苦但亦是快乐着。
对于这般的女人,却是不能如同金丝雀那般养着,这时代女子的生活对她无疑是一种折磨,而真正爱她则是支持她做事。
林晧然虽然不是一个专情的男人,但亦算是一个好丈夫,对吴秋雨和花映容都是保持着一份体贴之心。
到书架前取下一卷书册,他便是静静地坐在花映容旁边的椅子上舒服地看着书,这亦是他跟花映容的一种相处方式。
外面的雨还是静静地下着,烛台在一点一滴地消融。
只是事情总归要归一段落,将苏州联合钱庄核对完毕的花映容伸展一下懒腰,结果瞟见旁边的夫君,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暖心的微笑。
她喜欢这个静静地陪伴于她的夫君,不仅没有打扰她的工作,而且还在旁边静静地陪伴于她,令到她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花映容摸着茶壶尚温,便是倒了一杯茶送给林晧然道:“夫君,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林晧然看着林晧然忙完,亦是将手上的书放了下回道。
花映容瞟了一眼那本书,却是充满聪慧地戳穿道:“骗人,这本《射雕英雄传》上次你看到第五十回,你瞧瞧现在看到哪里了?”
“你这么聪明不好!”林晧然端起茶杯,却是故意打趣地道。
花映容自然是晓得林晧然不是真的指责于她,便是微笑着回应道:“妾身再聪明也比不上你这个三步一算,你可是大明第一聪明人!”
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她自然知道自己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自己虽然有些聪明不假,但却远远不及这个各方面优秀的男人,在这时代最为复杂多变的朝堂还能如鱼得水。
“大明第一聪明人?这话听一听便罢了,这人跟人虽然有些差距,但终究不会差得了太多,我就从来不敢小窥徐阶!”林晧然喝了一口茶水,却是苦涩地摇了摇头道。
花映容对着自家相公充满着自信,亦是有些惋惜地道:“亦是幸得皇上病情加重,不然以徐阶这些年的不作为,恐怕他亦是坐不稳首辅的位置了!”
“你还是将徐阶这个人看轻了!徐阶这四年时间已经完成了党同伐异,现在朝野上下大部分官员都支持于他,只要他没有失宠于皇上,这执政不作为只能是一个靶子,但能不能达到决定性的效果还是一个未知之数!”林晧然将茶杯轻轻地放下,显得无奈地说道。
花映容的眉头微微地蹙起,却是疑惑地询问道:“徐阶真的如此难对付吗?”
“能够在嘉靖朝坐到首辅位置的人,没有哪个会是省油的灯,徐阶其实比严嵩还要难缠。严嵩虽然得到皇上更大的宠信,但却因为一家独吃遭到各方势力不满,更是在东南抗倭大举征收提编银和整顿盐政得罪了一大批豪绅,可谓是失去了‘群众基础’。反观徐阶,这四年一直在拉拢各方势力,亦是得到皇上的宠信,现在想要扳倒他确实很难,甚至只有想办法推出刁民册才有几分胜算!”林晧然抬头望着花映容的眼睛,显得一本正经地说道。
花映容迎着林晧然的目光,却是微微一笑地道:“只可惜他生不逢时,遇上了相公这般的人物,夫君这些时日是在等候一个合适的时机,对吧?”
“不,夫君已经认命了!”林晧然却是当即否认,接着话锋一转地道:“联合钱庄已经成为朝廷授信的第一批钱庄,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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