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杨博的龟缩战法得到嘉靖的赏识,但一直被世人所诟病。
朝廷每年支付二百三十六万的边饷,结果仅仅是养一帮龟缩在城中的酒囊饭袋,偏偏朝廷还屡屡以加征和加派等名目征收田亩税,令人免不得有情绪。
却不知是谁的主意,这帮勋贵子弟此举不仅是骂靳贵玉了,更是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庇护靳贵玉的杨博身上。
“这帮小鬼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杨博看着这门上清晰可见的字迹,当即气得咬牙切齿地道。
他一直错误地以为凭着自己的权势完全可以无视那帮只会张牙舞爪的小鬼,但万万没有想到,那帮小鬼竟然做出如此打他脸的事情。
这些话一旦宣扬出去,虽然不会让到他怎么样,但名声已然是大大受损。结合靳贵玉深藏于杨府的做派,自己怕是要坐实缩头乌龟的名头了。
却是不得不承认,这次他是小窥这帮勋贵子弟了,闹腾起来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偏偏这些勋贵子弟都是有身份的人,自己又没有人赃并获,根本无法拿他们怎么样。
“老爷!”管家难得看到自家老爷如此失态,却是小心地提醒了一下,用眼神试意外面站着一帮看热闹的人。
正是上衙时分,既有普通的小百姓,亦有一些路过的官员,更有几个无所事事的士子。
“这是谁写的东西?”
“呵呵……杨博包庇那个山西过来的恶少,触怒了成国公府的那帮小霸王了!”
“不能说人家是小霸王,人家可没有做出往小二脸上吐痰的事,更没有在山西街道抢人妻女之事!”
……
门口围观的人群看着门上的那行字,已然是猜到了何人所为,却是仿佛是不嫌事大般,纷纷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杨博亦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但还是忍不住脸色铁青地训斥管家道:“你还愣着做甚,快让人洗掉上面的字!”
管家知道杨博将气撒到自己的头,但还是尽责地说道:“老爷,这……这上面都是黄漆,洗不掉的!”
“黄漆?”杨博认真地打量自家漂亮的大门,发现上面的乌龟还真像是印到了上面一般,空气中亦是散着一股油漆的味道。却是不由得傻眼地道:“那该怎么弄掉?”
就像先前没有谁能想到往红漆大门上泼黄漆的损招,这门上被泼上黄漆该如何处理掉,已然是一个不小的难题。
特别这黄漆大门不同于黄金大门,这里有着一定僭越之嫌,事情却是耽搁不得,还要尽快解决掉才行。
管家凝重地望着门上的黄漆,便是提出一个主意道:“老爷,要不咱们买油漆回来对大门进行翻新,应该能够遮掉!”
这门已然是代表着杨府的门面,每逢新春或重大的节日之时,往往都会重刷一遍大门以增加一些喜庆的气氛。
杨博的嘴微微地张了张,想要指出这黄漆还是会留在大门上,但想着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便是轻轻地点头应承了下来了。
他知道林晧然一直想要扳倒他,但亦不需要过于提防,那小子不过是仗着有几分聪明劲和运气才如此放肆罢了。
将事情交代后,杨博则乘坐轿子前往兵部衙门上衙。
兵部衙门坐落在宗人府的后面,跟左边的工部衙门紧紧地挨着,和其他四大六部衙门是呈坐东朝西的布局。
到了兵部衙门,杨博亦是主持了兵部的点卯会议,而后开始一天的工作。
由于初春是蒙古人比较活跃的时期,虽然他们不会大举地进犯,但免不得在这个草长莺飞的时节跑到边关兹扰。
虽然双方早已经形成了默契,他们任由蒙古骑兵团洗劫城外的百姓,而后看到他们走远再行追击,但凡事都要有两手准备。
他们固然不会选择对前来的蒙古骑兵进行伏击,但免不得蒙古骑兵突然发起进攻,故而是想勒令各个重镇要保持着足够的警惕之心。
“着令各地督抚和总兵参将务必留守于城中,切不可出城跟蒙古骑兵正面交锋!”杨博显得很是不放心,又是着令兵部下达文书到各个军镇。
忙碌了一天,夕阳悄然西下。
杨博回到家里的时候,那座大门已经被红漆刷得如同新的一般,他还特意到来门前瞧上了一眼,不由得满意地捋着胡须点头。
在傍晚时分,并不知情的工部左侍郎李登云造访杨府,对着这个被刷得如同红绸般的杨家大门还特意夸赞了几句。
杨博对此倒自然是没有点破,似乎早上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一般,却是主动聊起了李登云最近的麻烦事。
虽然李登云是北系官员,但跟同年吴山走得比较近,亦是得益于吴山的推举才坐上工部左侍郎的位置,但最近去是被徐阶的门生工科右给事中曹禾给弹劾了。
在这个风云涌动的朝堂,这被敌方势力弹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能不能安然地度过,则是一个关系的比拼。
月亮姗姗来迟,但挂在树梢上之时,整个京城宛如白昼般。杨府的那扇朱红的大门紧闭,但新刷的红漆大门更是彰显着兵部尚书之家的威严。
几个身影悄然从阴影处走过来,借着月色踩着台阶来到了门前,每个人都是夹带着兴奋和紧张,甚至能够听到自己心跳砰砰的跳声。
与此同时,杨博将今晚的贵客工部左侍郎李登云送到了前院。只是在道别之时,却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一个泼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亦是让到杨博的脸当即变得铁青。
爽……
朱时泰将手上端着的黄漆一股脑地泼到新刷好的这面红漆大门上,多日来的那股怨气似乎一扫而光,更是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刺激。
哗啦啦……
林平常使出蛮劲往最高处泼了上去,却不知是喜欢泼黄漆的感觉,还是满意自己泼到了最高处,眉间扬起一抹得意劲,漂亮的大眼睛充满着笑意。
朱时文亦是参与其中,只是他所接受的教育和观念,已然是让他对这种事情有些犹豫不决,却是端着盆子迟迟没有行动。
正是这时,门闩已然是被人取了下来,里面的人估计是听到了他们的动静。
“快泼啊!”朱时泰看着还剩下朱时文没有泼,却是不由得催促道。
这个时候,杨府的大门已经徐徐打开,中间似乎站着一个威风凛凛得身影。
林平常深知此地不宜久留,亦是着急地催促道:“泼呀!”
朱时文听到林平常的催促,却是暗暗地咬牙,便是闭着眼睛使出浑身的力气,将盆中的黄油漆泼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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