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西移了一些,院中的梧桐树的影子显得更大,池中的那两尾锦鲤游到水面觅食,花厅中似乎更凉爽了一些。
林海知道这里免不得要谈论一些秘事,便将那两位丫环打发离开,注意到林晧然杯中的茶水已经少了,小心地上前添茶。
林晧然轻呷了一口热茶,抬头却是望向李木道:“李指挥,你此次到天津,处境怕是同样很艰难!“顿了顿,便微微一笑地道:“我在京城兵部有些关系,回头便给你修书引荐,倒是可以对你有所照应!”
相对于石华山的处境,李木的处境无疑要好上很多。天津离京城并不远,且天津并不算是大明的边境要塞,倒不用过于担心其他人下黑手。
事情其实不用过于麻烦,只要让在兵部的宁江照应一下,便几乎可以应对任何事。实在不行,宁江亦可能寻找其他援助。
“谢过大人!”李木的眼睛微微一亮,当即便是感激地拱手道。
虽然他已经是高级武将,但却深知朝廷的现状。不说他仅是一名小小的卫指挥使,哪怕他贵为总兵,那亦要朝中有人。
远的不说,原浙直总兵卢镗可谓是战功赫赫,算得上是平定浙直倭寇的大功臣,结果仅是因为背后的靠山胡宗宪倒台,他亦是被免职归家了。
他能够迈上这一步,能够出任更重要的天津左卫指挥使,其实跟他昔日剿倭的军功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主要还是林晧然在背后动作的结果。
现如今,他自然是乐于抱住林晧然的大腿,哪怕现在在天津的处境会艰难一些,但将来必然会随着林晧然掌权而大放异彩。
特别是有了林晧然的关照,他哪怕仅仅是一个“外来户”,亦是有信心在天津城站稳脚,能够让那些老爷兵见识一下他李木的厉害。
石华山这位杀伐果决的战将在现实生活中,却是显得很内敛。却不知是性格使然,还是因为面对林晧然这位权势滔天的大人物,话语显得并不多。
相较而言,李木宛如一个妇人般,话语却是不绝于耳。得知林晧然会关心广东那边的情况,便是事无巨细,显得滔滔不绝地向着林晧然讲述着。
事情自然不可避免地谈到了虎妞,李木显得老实地说道:“我跟石参将北上的时候,大小姐到了吕宋。听说吕宋岛遭遇数月的山火,致使很多吕宋人饿死,大小姐为此还从广东这里调了一些粮食过去!”
他们北上的时候正值四月,而广东离吕宋又不算近,故而消息难免会有些滞后。
林晧然听到这话,却是轻轻地呷了一口茶水,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
对于虎妞做这种事情一点都不意外,自家的妹妹是一个典型的热心肠,对于吕宋那帮流离失所的土著定然会伸出援手。
又说了一会话,二人便是知趣地起身告辞。
林晧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般,便是对着二人微笑着道:“你们若是不急的话,便在扬州再逗留三日!”顿了顿,便是说明缘由道:“本官再过两日,便会迎娶如夫人,想请两位将军喝一杯喜酒再北上。”
“恭贺大人再添新房,卑职定会如期前来参加!”石华山和李木交换了一个眼色,当即欣喜地拱手道。
若是别的大人物因为纳妾这种事情将他们留下,怕是借机要向他们进行索赂了。只是经过在广东的相处,加之对联合商团的认识,深知这位大人是将他们二人当成了自己人,故而才会在这里向他们发出邀请。
二个人刚刚离开,蒙绍却是从泰兴归来,而他后面竟然还有许久不见的门生王时举和李延臣。
“学生见过老师!”
蒙绍三人来到林晧然面前,显得恭恭敬敬地施礼道。
林晧然虽然感到奇怪,但还是不动声色地抬手道:“坐!”
“谢过老师!”蒙绍三人拱了拱手,便是依次在座位坐了下来。
蒙绍是最先拜林晧然为然,本身又是举人的身份,便是坐在第一序座上。王时举占了年龄的优势,则是位居李延臣之上。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三人一直都是在替林晧然做事情。虽然皮肤被晒黑了不少,但眼睛却是多了一抹亮光,整个人亦是少了读书人的那股迂腐之气。
功名无疑能给人带来富贵荣华,令到他们成为大明的官员。只是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官员,显然单靠死读书是远远不够,还要进行一定程度的磨炼,而这次令到三人都是受益匪浅。
林海给三人添了茶水,虽然他很好奇这三人为何会一起归来,但却深知这些事不是他该打听的。在这里,他只能是一个聋子,到外面更是一个哑子。
“你们三人怎么一道回来了?”林晧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这才开口询问道。
王时举和李延臣显得蠢蠢欲动,但还是选择将目光放到师兄蒙绍,蒙绍微笑着拱手道:“回禀老师,我们三人是在泰兴遇上,所以便一道回来了!”
“晋卿,你日前修书过来,不是一直都呆在松江府吗?为何会突然跑到了泰兴?”林晧然的眉头微微蹙起,扭头望向王时举疑惑地询问道。
在途经松江府的时候,他让王时举和李延臣一起下船,调查盐场灶户的现状。这些时日,王时举和李延臣陆陆续续修了几次书信回来。
王时举脸上露出苦涩之色,便是老实回应道:“回老师的话,我们二人呆不下去了!若不是我们的消息灵通一些,早一步离开了松江城,恐怕现在已经被松江知府关到大牢里了!”
“为何?”林晧然听到这话,当即微微一愣道。
王时举迎着林晧然的眼睛,显得一本正经地询问道:“我们按着老师的吩咐,拿着盐引假冒前往松江盐场提引的盐商,替老师调查盐场灶户的实际情况。在跟灶户接触的过程中,我们二人却发现松江府内大规模出售的盐竟然不是淮盐,而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私盐。”
“然后呢?”林晧然的心里微微一动,不动声色地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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