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两?
正在摇摆不定的盐商和乡绅听到杨大石仅仅认捐一百两,眼睛不由得闪过一抹讶然,显得困惑不解地扭头望向了杨大石。
一百两对普通的百姓或许是一笔巨款,但对他们这些财大气粗的盐商却顶多是一顿饭钱,平时到青楼给姑娘的打赏便不止这个数了。
偏偏地,杨大石作为晋商的代表,大明最有实力的大盐商之一,却仅仅认捐了区区一百两,这当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杨大石并没有理会大家的目光,而是对着林晧然微笑地拱手解释道:“还请钦差大人体谅!自从鄢懋卿强加盐税后,现在贩盐的买卖远不如布匹的买卖,特别是去年赔得我将太原的宅子都卖了,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也!”
众盐商听到这个解释,顿时明白杨大石此举的意图,亦是纷纷暗暗地竖起了大拇指。
林晧然此番南下,实则是针对他们这帮盐商而来。若是他们认捐大多银两,却是暴露他们获得丰厚的盐利的事实,倒不如此刻哭穷更高明。
有着哭穷这个基调,不论林晧然接下来推行什么样的盐政,他们都能够从容地面对,进而让林晧然的新盐政直接破产。
“杨员外倒出我们盐商之苦也,我虽然手头不宽裕,亦愿认捐一百两!”
话音刚落,范千山的脸上当即浮起悲伤的神色,甚至眼眶还浮起了一层泪花,对着林晧然亦是进行诉苦地认捐道。
戏精啊!
浙商代表翁子荣看着杨大石和范千山的表演,却是不由得暗暗地腹议道。
“现在贩盐实在太难了,我认捐一百两!”
“昨天还有债主上来要债,不过我愿尽微薄之力,捐赠一百两!”
“我家现在天天都是粗茶淡饭,但为了扬州百姓,我认捐五十两!”
……
随着范千山和杨大石这二个山西商帮的领军的表态,其他的山西盐商几乎都不作思考,便是纷纷哭穷地进行认捐道。
马知县听着这帮人都是“一百两”和“五十两”地认捐,正准备进行书写的手不由得停下来,显得抓不住主意地扭头望向了林晧然。
“此乃寻常的募资之举,大家量力而行即可,本钦差亦是倍感欣慰!”林晧然对着杨大石进行回应,又是望向马知县道:“马知县,将大伙都记下来,可别出了差错!”
“是!”马知县心知这帮盐商捐赠这一百两简直带着一种羞辱,但还是认认真真地将名字和认捐金额都记录了下来。
咦?
徐爌一直都是静静地坐在旁边冷眼旁观,突然发现林晧然竟是一点都不恼怒,却是不由得微微感到一阵意外。
“真将自己当一回事了!”
“这过来想推行票盐法还跟我们盐商募捐,简直可笑至极!”
“有些人就是如此的不自知,反倒是自取其辱,又怪得了谁呢?”
……
杨大石等山西盐商看着林晧然吃腻,却没有注意到林晧然的那丝反常,心里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将林晧然当成了一个笑话。
“我意愿出一万两!”
却是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从首桌中传了起来。
正在暗自开心的范千山和杨大石等山西盐商有些猝不及防,便是纷纷寻声望向,却见浙商代表许云安高高地举起了一只胖手。
可恶!
杨大石看到许云安站出来支持于林晧然,额头当即是青筋直冒而起。
随着“开中法”的没落,晋商失去了地理优势,故而财力雄厚的浙商纷纷进军扬州城抢夺淮盐的蛋糕。虽然晋商仍然保住了三分之一的份额,但双方已然是结下了仇怨。
现在许云安又是站出来立挺林晧然,却令到新仇和旧怨交织到一起。
许云安的内心其实是经历过一番挣扎,最终还是毅然地对着林晧然拱手道:“钦差大人肩负皇上重任,仍能替扬州百姓谋福祉,陋人愿倾力相助!”
“本钦差便替扬州百姓谢过许员外的慷慨相助!”林晧然满意地打量着许云安,并是微笑着拱手回应道。
在场的江浙盐商并不少,看着他们的领军人之一的许云安站出来公然支持于林晧然,却是令到很多人有些措手不及。
只是他们并没有无条件支持于许云安,而是显得有所顾虑。
按说,他们浙商现在跟晋商一起针对钦差大人是最好的选择,但许云安却选择支持于钦差大人。此举固然打击到晋商,但却难保会作茧自缚。
要知道,一旦林晧然在淮盐实行票盐法,他们江浙盐商同样要受到重创,而林晧然极可能是一个比晋商更加可恶的一个敌人。
“我出五百两!”
正是这时,两淮商会会长陈伯仁不再进行伪装,而是公然跳出来跟林晧然叫板道。
当然,他不会主动撕破脸,又是对着林晧然认真地解释道:“杨员外说得没错,这些年贩盐的买卖实属难做,现在我亦只剩下表面光鲜,还请钦差大人海涵!”
林晧然深深地望了一眼陈伯仁,仅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已然懒得跟这个人多废口舌了。
陈伯仁虽然祖籍在山西,但早已经移居于扬州,算是扬州本地商人。加上他担任两淮商会会长一职,在盐商群体拥有极大的影响力。
“我出三百两!”
“我出三百两!”
“我出四百两!”
……
很多盐商看到陈伯仁仅仅认捐五百两,他们更不可能没有限度地往上加了,便是纷纷向着陈伯仁的五百两看齐,却是进行低额度地认捐道。
马知县看着剩下的盐商都是纷纷认购三、四百两,跟着所需的银两有一定的差距,又是停下了手上的毛笔,显得担忧地扭头望向了林晧然。
林晧然举起酒杯送到嘴边,深知此次募捐是达不到目标了,却是显得淡淡地吐出两个字道:“记下!”
“是!”马知县不明白林晧然打什么主意,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应道。
“我出一万两!”
正当大家以为尘埃落定之时,正当陈伯仁等人洋洋得意之时,又一个颇有威严的声音传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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