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村中的大树随风翻滚,伴随着阵阵的呜咽之声。在这里充满阴森的环境中,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拍打在瓦屋顶上。
小老头冒着大雨提回一只母鸡和一篮子的菜,来到客厅进行施礼。虽然他看到坐在尊座的是林晧然,但仍然不动声色地对着二人施礼,便到厨房里面弄食去了。
“我帮你!”
林福却是有些不放心,便是跟着小老头到了厨房。
没多会,小老头又是匆匆离开,很快又带着盐和油等调料归来。很明显,这个宅子并非时常住人,却不知是不是被小老头霸占下来做营生的。
不过这一切,似乎又不重要,毕竟他们能够有着这一个栖息之所,还得感谢这位神通广大的小老头。
很快地,一锅热腾腾的鸡汤和几个地道的扬州菜被端了上来。
林晧然的肚子有着饥饿了,喝了一口鲜美的鸡汤便是感慨道:“本公子早就听闻淮盐色白、粒大,却不想用来熬制鸡汤,味道还如此上佳!”
蒙诏听着林晧然如此感慨,亦是点头表示认同。
小老头发现林晧然朝着他望过来,当即进行赔着笑脸道:“公子,你若是喜欢淮盐,我便到邻居给你再借一些!”
“你刚才带回来的盐都已经用完了?”林晧然抬头望着他,显得意外地询问道。
“公子,还剩下一些!”林福睥了一眼小老头,当即回答道。
小老头比出一寸手指,陪着笑容解释道:“公子,只剩下这么一点,我怕是不够的,不若我还是到邻居给你再准备多一些!”
“不必了!盐这东西有一些即可!若当真如此美味,本公子便会在扬州城多购置一些,直接携带到京城!”林晧然喝了一口鸡汤,当即进行解释道。
小老头听着这番言论,当即陪着笑纠正道:“公子怕是说笑了!这淮盐有规定的销售区域,这想要带上京城,怕是会被官府查收的!”
“你连这个都知晓,见识不凡嘛!”林晧然却是打量着这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显得饶有兴致地道。
小老头急忙进行解释道:“公子说笑了,小老头一辈子都没出过扬州府,这些亦是道听途说罢了!”
这一场雨到了傍晚时分,便是停歇了下来。
只是在这种村子里,哪怕是江南的村落,一到晚上便是黑灯瞎火的,村里并没有什么娱乐节目,仿佛突然与世隔绝一般。
林晧然进到房间,看着那张矮小的木床、简陋桌子上的一盏油灯,闻着空气中淡淡的异味,整个人却感到了一阵的不舒服。
本以为,经过长林村那段时间的苦日子,他对入住这里并不会有丝毫的抗拒。只是他明显是高估自己,从养尊处优的生活再到苦日子,明显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十九叔,水好了!”
林海端来一个木盆子进来,轻声地打招呼道。
林晧然轻轻地点头,便是坐在床沿上,打算要泡一炮脚。
林海十五、六岁的模样,身子偏瘦,不过额头长着一个胎印,虽然被他一直用头发掩饰,但性子却显得内向和自卑。
林晧然将双脚伸直,让着他帮着脱得鞋袜,并是主动询问道:“阿海,你离家有一年了吧?”
“十九叔,我到林府一年,不过若是加上京的时间,离家已经是一年零三个月了!”林海帮着脱掉鞋子,低着头回答道。
林晧然看着他矮小的身子,便认真地询问道:“你想家了没有?”
“想了!”林海脱袜子的动作明显一滞,却是仍然低着头回答道。
林晧然轻叹一声,显得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其实也想了,不过若没有意外的话,我恐怕要很多年后才能回去,或者直接死在京城!”
“十九叔,你是大好人,定然能够长命百岁!”林晧然将鞋袜放好,显得认真地仰头道。
林晧然将脚伸进温度适中的水盆中,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却是给予许诺道:“等这头事情结束了,我就放你长假,你就回村子看看吧!”
“不!”林海显得坚定地摇头道。
林晧然用脚相互擦了擦,当即疑惑地道:“你不想家吗?”
“我想!不过我若因为这个回去的话,我爹娘会不高兴,老族长恐怕要指责我了!你为我们族人做了这么多,我无缘无故回去,亦是抬不起头的。”林海显得很是认真地解释道。
林晧然明白这确实是实情,便是许诺道:“那你就在我身边再呆上两年,等你爹娘给你张罗婚事,或者你在京城看中合适的姑娘,我便给你放假回去成亲!”
“好!”林海红着一张猪肝脸,默默地点了点头道。
洗过脚,林晧然连鞋袜都没有穿,便是伸了伸懒腰,直接在这张硬床睡了下去。
随着桌上的油灯燃尽,整个房间一下子都变得黑里隆冬的。
周围显得很是安静,他听着外面传来夏虫的声音,显得异样的清晰可闻。这其实不是一种好的体验,因为呆在这种环境中,却是令人很难入睡。
只是终究还是困乏了,特别是想着船上时的颠簸,令到他整个人宛如身处于波涛中。伴随着这种摇晃的感觉,他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十九叔,有刺客!”
林晧然恍惚间,突然听到了林福的大声呼叫,当即便是要准备出逃。
只是形势急转直下,一个身穿黑衣的刺客已经来到他的床前。这一张脸仿佛被一层雾气缭绕,但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正手持着匕首朝着他扑来。
“不对!”
林晧然感到事情古怪,当即再度睁了眼睛。房间显得漆黑一片,而屋顶有着淡淡的月光,哪里有什么刺客的身影,发现自己果真是做梦。
他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伸手抹了额头,发现上面满是虚汗。
他现在的前途似锦,更是秘密地掌控着一笔巨额的财富,更是有着一个可爱的妹妹,他可不想就此死去。好在,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想着刚刚梦里所发生的事情,他对这一次的微服之行感到了一阵后悔。这种行为并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将自己直接处于相对危险之中,并不是一个成熟政客的理智行为。
在一阵小小的懊悔之中,好不容易重新入眠,但村里的公鸣第一遍打鸣之时,他便又是醒了过去。而后他想要再睡,结果一直都睡不着了。
当天早早便爬起床,在吃过一顿简单的早餐后,他便是带领众人乘坐马车朝着泰兴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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