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傍晚,显得多姿而多彩,西边那一片如同火烧的云朵将整个京城渲染出一层金黄,亦是推迟着夜晚的降临。
翁婿两人分长幼而坐,仍然呆在客厅之中,管家林金元站在旁边认真地服侍着。虽然茶水已经续了几回,但他们二人的交谈声仍然不断,却令到林金元偷偷打了好几个哈欠。
林晧然原本是想要领着吴山到宅子四下参观一下,但发现吴山坐在这里便没有再动的意思,且发现吴山对经济方面的事情显得很有兴趣的样子,他亦是滔滔不绝地讲解着一些经济原理。
虽然在学识和文化底蕴方面,他不及吴山之万一,但论到对经济方面的见解,恐怕整个大明朝都没有能跟他比肩之人。
“圣上修玄已久,国帑早已枯竭。当下想要解决大明财政问题,要么想办法向富人征税,要么大力发展关税!若还是按着旧思路,从粮税或盐税二大重税着手,效果恐怕并不明显,甚至如严阁老般遭到一些势力的反扑。”林晧然侃侃而谈,最终下达结论地道。
吴山不置可否地品着茶,亦是对着林晧然的话进行思量。
他是以科举入仕,从翰林编修一步步走到礼部尚书的位置上,算得上是大明最正统的词臣,对着政务亦早有他的一套见解。
只是此刻听着林晧然的一番见解后,且不说林晧然的观点对与错,单是他如此年纪便有着这番深刻的见解,已然足够让他对这位女婿是刮目相看了。
实质上,随着跟这位女婿的深入接触,他确确实实感觉到这位无愧于天纵之才之名。
“女儿见过爹爹!”
客厅出现一道影子,身家着诰命夫人服饰的吴秋雨从外面款款地走了进来,显得规规矩矩地朝着吴山施了一礼道。
她跟林晧然一般,同样显得过于年轻。只是她虽然没有花映容那种天生夫人的骨架子,但在举手投足间,已然有了一种女主人的大家风范。
吴山跟着女儿有些时日没见,看着走进来的女儿,心里头亦是一暖,但仍然敛着脸道:“嗯,你有一点一家之母的样子了!”
“多谢爹爹夸赞!”吴秋雨的脸上洋溢出笑容,又是认真地道:“爹爹,女儿已经让人准备好晩饭,还请移步到花厅!”
“岳父大人,这边请!”林晧然从座位站了起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
吴山看着这对配合默契的夫妇,亦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五月的天气已经显得比较闷热,花厅无疑要更凉爽一些,故而吴秋雨擅作主张地将酒席设在花厅之中。
随着她嫁入林家,由于林家并没有公婆,所以她早早就掌握到了治理家宅的大权,成为林家的女主人,麾下有十几名家仆供她驱使。
经过这些时日,她亦是由着依赖父母的少女,毅然成为了能够拿主意的女主人。这次招待双亲宴席所选用的菜品,以及用餐的地点,全都是她拿的主意。
吴山此次过来,主要还是想看看女儿过得如何。虽然女儿其实没少回家,更从夫人嘴里知晓女儿的一些事情,但却仍然担心她在林家过得不开心,或者在林家还会使吴家大小姐的脾气。
只是看着女儿今日的种种举动,原本还担心她在这里过得不开心,还是在家里的大小姐心性,但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特别将宴会安排得有条不紊,不由得对女儿刮目相看。
吴母却没有那么多的小心思,对着桌上的佳肴,特别是那一道北京烤鸭显得是赞不绝口。
饭罢,林晧然和吴秋雨自然是希望吴山留宿,但吴山却执意要回去。
看着马车消失在胡同口,林晧然轻吐了一口浊气。哪怕这位已经不再是礼部尚书,甚至朝廷不再启用,他仍然只能扮演着孙子的角色。
吴秋雨对着双亲的到来,尤其是父亲的到来很是开心,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扭过对着林晧然询问道:“相公,娘亲说爹爹可能会重新被皇上任用,此事有多大把握?”
“现在还很难说!起码高耀现在拦在前面,高耀必然要先从户部尚书的位置下来才行!”林晧然轻轻地摇头,并抬手示意回宅子。
吴秋雨的眉头微蹙,跟着林晧然转身返回宅子,却是继续追问道:“如果高尚书被革职,那我爹担任户部尚书?”
“有这个可能,但更大可能应该是由严讷接任户部尚书,你爹还是继续担任礼部尚书!”林晧然显得理性地分析,始终认为吴山是最合适的礼部尚书人选。
吴秋雨轻轻地点了点头,却又是认真地询问道:“这些说来,两个职位都有可能,相公你说我爹是担任户部尚书还是礼部尚书好?”
“从你爹的角度来看,自然是礼部尚书最适合他,他就是天生的礼部尚书!不过从为夫的角度,却更希望他担任礼部尚书!”林晧然站在前院中,显得狡黠地答道。
吴秋雨的脸上一愣,歪着脖子望着林晧然疑惑地问道:“相公,你为什么希望爹爹担任户部尚书?”
“你猜!”林晧然丢下两个字,便是扬长而去。
吴秋雨看着林晧然故意吊她的胃口,少女心性涌了上来,显得气恼地咬着下唇跺了跺脚。
弯月已经挂到夜空上,洁白的月光洒在这座大城的街道和庭院之中。
林晧然回到内宅,并没有直接返回主卧,而是选择前往书房。
自从将人生目标放在大明首辅的追逐上,他便开始严于律己,不再前往那些烟花之地。哪怕是下衙在家,他的主要精力亦是会放在府衙的公务上。
当务之急,却是要设法减轻顺天府百姓的负担,特别要将提编这个吸吮百姓骨髓的杂税给移除,或者将这个吸吮百姓骨髓的杂税的危害性降低。
正是如此,他打算今晚便拟好一份奏疏,为着顺天府的数百万百姓进行请愿,履行好他这一位父母官的一份职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