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月份。
在徐府正在密谋的时候,远在城北的林府显得很是热闹。跟着低调的徐府不同,这里灯火通明,而酒桌的行酒令之声不断。
身穿着绯红官服的林晧然坐在首席上,而桌间皆是大大小小的官员。
事到如今,三年一次的外察终于尘埃落定。随着林晧然主动放弃顺天府尹的宝座,取得了更多的话语权,致使广东方面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不论是严党,还是徐党,他们的种种企图都没有得逞。
汪柏的职位并没有被调动,哪怕广东都司指挥使黄辉都没有因年迈而被踢回家里。
雷长江虽然得到中二等评级,但出任按察副使兼广东巡海道副使,成为广东的最高海防长官。潮州知府何镗则再迈进了一步,接替了广州知府的位置。
除此之外,跟着林晧然不是很对付的广东盐课提举司提举秦仲正已经被林晧然踢掉,改由原海北盐课提举司提举苏长贵接任。
从左布政使汪柏,再到广州知府何镗和广东巡海道副使雷长江,当下的广东已然继续掌握在林晧然为首的这帮官员主导着。
林晧然深知汪柏是一个有能力的官员,原本有心想要将汪柏弄到京城,但以着他当下的能量,却不可能一蹴而就。
只有等到接下来的六年一度的京察,等到京官发生一场大地震之后,特别是严党倒台之后,这才可能觅得一丝机会。
官场便是如此,越是往上越是艰难。
严嵩占着首辅的位置已经二十余年,徐阶占据次辅亦有十年,哪怕他岳父占着礼部尚书的位置也有六年,历来很多高官都是死在任上的。
看似京城有着十二个六部侍郎的位置,但汪柏想谋得其中一个位置,这种事情却是千难万难。最为重要的是,官场有着排外的传统,这种重要的职位往往只能由京官接任。
虽然没能为汪柏谋得好官职,但事情亦是可喜的。
经过这一次外察风浪,以林晧然为首的广东势力不弱反强,这是事先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令到众官员亦是大为高兴。
两广总督张臬已经改为闽广总督,仍然统管着广东。只是在剿灭张琏一党并没有耀眼的贡献,且他的军事才能堪忧,其处境并不算太好。
张臬别说要扩大在广东的影响力,能够稳住其地位就不错了,却不算什么威胁。
“来!我们敬林大人一杯!”
何镗是一个白净的胖子,主动端起酒杯吆喝着同桌的官员道。
虽然他亦是正四品的官员,但跟着林晧然却不可同日而语,京官和地方官历来要差上三级,更别提林晧然的年龄和出身了。
而如今,林晧然有很大机会再上一步。一旦他升任正三品的顺天府尹,由于在地方是有过显赫成绩的,连到地方挂督抚历练都不需要,完全有资格直接出任六部侍郎。
凭着他的年纪和出身,一旦迈上这一步,那入阁拜相便是板上钉钉之事。
特别在这次外察之中,林晧然所表现出来的影响力,哪怕是部堂高官都不具备的。而三年后,谁又知道他会走到哪一步,届时仍需要这位大人庇护于他们。
“林大人,下官祝你前程似锦!”
苏长贵等官员高高地举起酒杯,对着这个“恩主”表示着感谢之情。
林晧然自是不会摆架子,毕竟这些都是他在广东的班底,端起酒杯站起来道:“共饮!”
酒是广东美酒,菜是广东菜,众人吃得不亦乐乎。为了准备好这顿饭菜,却亦算花了一番功夫,并请联合酒楼的名厨叫了过来。
林晧然喝完酒后,并没有急于坐下,而是趁兴发表了一番演讲道:“汝等到广东为官,这便是一种缘分。咱们能够凑到广东为官,且都有志于推动大明开海,咱们更是志同道合。若是广东能够发展起来,成为大明最富庶之地,汝等必定能够青史留名!”
“为了青史留名,咱们再饮此杯!”戴北河帮着其他官员满上酒,便是又端起酒杯大声地附和道。
林晧然对这位昔日的属官很是器重,先前已经找他独谈,这次又是拍着肩膀认真地叮嘱道:“一山兄,这雷州府交到你手上,你可莫要让我失望啊!”
“下官必然不负大人所望,定竭力继续雷州清明!”戴北河当即施礼,显得极认真地进行许诺道。
他能够从一名小小的通判,短短数年间越升至雷州知府,身上已然深深地打上了林晧然的铬印。不说对林晧然的忠诚,单是对雷州府的那份感情,便已经足够让他下定决心为雷州百姓做实事。
顿了顿,他又是认真地说道:“林大人,不瞒你说!下官已经在雷州城买了宅子,打算将来定居于雷州城,定然不敢做出让雷州百姓戳脊梁骨之事!”
林晧然听到这话,眼睛当即一亮道:“这买房的主意好!你们谁要买宅子的,尽可找杨春来,就说是本官说的,你们一律半价!”
“如此便多谢林大人了!”苏长贵等官员的眼睛当即一亮,忙是进行道谢。
林晧然现在并不奢望广东能在开海的事情上,能够再取得多耀眼的成就,打通更多的航线。他只希望能够稳住当前的局势,保住这一个大明对外的窗口。
若是长此以往,让到越来越多广东有冒险精神的乡绅得到实惠,那朝廷纵使想要关上广东海疆,那亦是关不上了。
林晧然找到雷长江,显得诚恳地说道:“至清兄,你的肩负的担子最重!只有广东的海疆太平,广东的局势才能稳定,大明对外的贸易才能得到保证!我在皇上的面前提及到这个事情,并亲自举荐了你,你万莫令本官失望!”
雷长江是二甲进士出身,身上蕴含的潜力最大,且是一个真正想要做事的人。面对着林晧然的叮嘱,深知肩上的责任,亦是认真地应允道:“林大人,你尽管放心,下官定会竭尽所能,保广东海疆无事!”
这无疑是在京中的最后一次聚会,随着外察的结束,他们亦要重返广东任职。虽然三年一次的外察结束,他们亦是安然度过,但身上的担子无疑更重了。
如同林晧然所言,他们都是大明的开海派,是广东开海的急先锋。
酒席很快便散去,林晧然将他们送到了门口,看着他们乘坐马车或轿子消失在夜幕中,眼睛却是涌起一阵的不舍。
如果有得选择,他倒希望仍然还是广东的大佬,不需要在这京城的大旋涡中争斗不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