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太监出现在翰林院,这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翰林院的学士和讲读厅的侍讲侍读们,经常被皇上传召到宫里。
只是修检厅这边却不一样,往常都只能老实地修史。但如今似乎时来运转,上午将张居正召了过去,如今又有圣旨来。
他们这帮史官正惊喜之时,从门口映进来一个黑影,人已经到了门前。
“翰林修撰林然可在?”
一个锦衣大监走进修检厅,望着众史官直接问道。
这个太监矮而结实,亦算是一个机灵人,眼睛扫着坐在前排的的翰林修撰,然后便将目光落在最年轻的林然身上。
林然却是没想到,竟然是给自己传旨。
顾不得多想,他急忙从公座走了出来,正要上前跪拜接旨,却听到这个公公制止道:“林修撰,这是圣上的口谕,不用跪!”
尼玛!
徐远平的动作很是机敏,早已经先一步跪下,听到这话之后,很想要破口大骂。
其他的史官亦是差点跪下,不过没有徐远平那般猴急,这时看着只有他一个人跪倒在地上,眼睛都闪过一抹幸灾乐祸。
这个太监姓陈,并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徐远平,接着对林然温和地传达口谕道:“林修撰,皇上让你兼任司直郎,沐沐之期后,直接到西苑值庐报道!”
司直郎?
后面的史官听到这个职位,眼睛当即闪过一阵雪亮。虽然司直郎仍然是从六品的官衔,但却是到内阁办事,地位无疑要显赫很多。
虽然先前就已经有传闻,内阁的司直郎有缺,但很多人都理智地放弃。原本以为是徐远平或曹大章,但没想到落到了林然头上。
现如今,他们对林然是打心里的服气,而他能够担任司直郎,亦算是实至名归。
“臣遵旨!”林然恭敬地行礼,只是心里却没有过于激动。
若是早先听到这个消息,他肯定会很是高兴。这司直郎虽然仍旧是从六品,但含金量却比翰林修撰要高,可以接触到大明的核心政务。
而如今,他都已经坐上修检厅老大的位置,又手握着《谈古论今》的总编撰的大权,这些资本比这个司直郎只强不差。
不过他亦没有排斥,毕竟这只是多兼一个职务,顶多就是要忙一些。而到西苑的内阁去历练,无疑有利于他开阔眼界。
这司直郎的位置被抢,曹大章的心就已经很难受,而扭头看着林然竟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心里当即一阵绞痛。
这个后辈才进来一个多月,就已经跳出修检厅这个泥潭,竟然还能装着如此平静,分明就是故意想气死他。
“陈公公,我送你!”
林然却没有注意到曹大章阴晴不定的脸色,并没有摆架子,对着传旨太监微笑地说道。
陈公公连说“不敢”,但亦是没有推迟。
待二人过了三门,林然不动声色地将一锭银两塞给他,他这次倒很坚持地说道:“林修撰,请留步!待你到了西苑,咱们再叙!”
这位公公亦然是以“修撰”相称,倒不是他不晓得林然已经升至司直郎,而是翰林官的地位始终是要超然一些,在名义上要高于司直郎。
翰林院的官员就是如此,看似一点都不重要,实惠要远逊于一个偏僻县城的知县,但地位却极为超然,很少人敢惹他们。
“好,一言为定!”林然微笑地拱手道。
出于谨慎的性格,体现着对对方的重视,他站在原处目送着陈公公到大门。陈公公回过头看到他竟然还在原处,亦是一阵愕然和感动。
林然朝着陈公公拱了拱手,这才转身往回走。
先前他有谋求过司直郎的位置,但后来事情似乎又有了变故,应该是被什么事会耽搁了。现在这个职位突然砸在他头上,却不知道是上次努力的结果,还是因为《谈古论今》的功劳。
只是他亦感到一种压力,翰林院终究是“闲散”机关,所以他可以很随意地做事。但到了内阁那里,却是处理国政的地方,任何事情都得小心翼翼。
另外,心态亦得进行相应的改变。他这个从六品的官员,在修检厅可以做老大,但到了内阁,那都是朝廷一品大员,则要学会做孙子了。
一念至此,他觉得有必要找杨富田请教一番,那胖子如今在工部混得有声有色,极得上司的青睐。
想着事儿,正要走进修检厅,却听到徐远平嚣张的声音传来:“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你们……通通都得来求我!”
“你想得美!”却是毛元的声音。
徐远平冷哼一声,然后咬着牙地大声道:“那小子被调到内阁,你们以为是升迁吗?大错特错!他是给老子挪位置,这《谈古论今》的总编权,现在归我了!”
“就算《谈古论今》的总编要重新选人,那亦轮不到你!”徐渭冷冷地说道。
“是吗?那你说说!在这个修检厅里面,除了我,还有谁有此资格?”徐远平笑得有些放肆地道。
检修厅顿时陷入了一阵沉默,很多人心里不愤,但徐远平的优势确实太明显了。特别诸大绶,只进入翰林院两年,资历还是太浅了。
但由着这人来担任,他们心里都很是不甘。
正是这时,林然走了进来,大家纷纷地朝着他望去,眼睛都闪过一抹欣喜。却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渐渐将他视为主心骨。
徐远平满脸得意劲地回过头,看到林然还越发的得意,只是林然的目光却凌厉,很是平静地说道:“你就另得意了,我……反对!”
到了这一刻,林然亦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或许他能够兼任司直郎,有着很多的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但有人无疑是盯上了《谈古论今》,想借此让徐远平夺他的成果。
很显然,徐远平身后的人很是聪明,他已经看到了《谈古论今》的价值。
“可惜你都已经被调进内阁了,这种事情你没有任何的话事权!”徐远平的眼睛充满着嘲讽之色,淡淡地说出一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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