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洁白的明月如同玉盘悬挂在半空中,整个天地显得很敞亮。那条泥土路像是一条白色的带子,铺垫在这片山岭中,夏虫躲在路边的草丛鸣叫。
这方天地显得很是幽静而富有大自然的气息,但很快就被一支小队伍所打破。
两辆马车慢悠悠地从远处而来,车子发着吱呀的声响,运送的货物显得不轻。两个车轱辘从一处水滩辗压而过,泥沙飞溅而起,在地上留下两道极深的车痕。
马车的前后都有两个汉子骑着马护卫,腰间别着一把弯刀,时而会警惕地观察四周的情况,不过更多时候则是闲扯着。
“这很快就到下旬了,咱们不用走夜路了!”骑马走在前面的瘦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跟着旁边的胖子感慨道。
胖子却是不屑,睥了他一眼道:“夜间赶路和白日赶路还不是一个样,我还嫌白日太热呢!”
“虽然都是差不多,但走夜路,心里总是发毛!”瘦子心有余悸地打量着山间的那些黑影,总感觉那些是妖魔鬼怪。
胖子挺起胸膛,结果圆滚滚的肚子更抢眼,一副很倨傲地抬着下巴说道:“君子坦荡荡,有些什么妖魔鬼怪尽管跳出来,我赵二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吱吱!
却是这时,一只手持着棍子的猴子站到路中央,先是将棍子舞动几下,然后生气地用棍子指着他们发出挑衅的叫声。
“呵呵……哪来的野猴子,我一刀砍死它,今晚的宵夜可算有着落了!”胖子看着这只叫嚣的猴子,得意地要拍马上前。
只是话刚说完,旁边的瘦子却是拉住了他,示意他望望周围。
他暗暗地咽了咽吐沫,背脊亦是涌起一层冷汗,却见周围已经是人影绰绰,足足有二三十号人,每个人蒙面人的手里都拿着武器。
“盐是江府的,命是自己的!识相的别反抗,多想想家里的妻儿老母,我们天虎帮只要盐不要命!”正待四个护卫想要有所行动时,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传入了他们耳中。
好有文化啊!
赵二遇到过次数劫道,发现就数这伙人最有文化,说的话比读书人还要有哲理。当即便举起双手,不再作无谓的反坑。
其实他们知道反抗也是白白送了性命,人家有三十号人,而且都手持着利器。真要打起来的话,人家是七对一,哪里还有什么胜算。
很快地,他们四个护卫连同两个马夫都被绑了起来,这些人倒没有对他们做什么过分的事。将马车上的盐洗劫后,便将他们塞进马车里面。
“这些人还是太天真了,在这条路上劫道,必定是在劫难逃。”
赵二之所以不反抗,其实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江府在这条道的前后都安排着人员,一旦真发生了事情,劫道的人必定面临前后狙截。
翻过这个小山坡,前面就是明月桥,而明月桥离江府极近。那边的人估计都派人过来接应,一旦发现这边的异常,江府的家丁和护卫必然会倾巢而出。
这天虎帮的人带着这么多盐,不管朝着哪个方向逃,都不可能逃得掉。
只是让他感到失望的是,直到朝阳高起,仍然没有人来打扰他的美梦,唯一的遗憾就是手被绑着,不可以撸上两把。
消息很快又传回到了江府,传到了江夫人的耳中。
咣!
一只精美的茶杯被摔碎在地,那张漂亮的脸容显得狰狞,白皙的牙齿咬着咯咯响。这明月桥被烧亦就罢了,却是没有想到,昨晚还损失了一批货。
这条路是他们运送食盐的必经之路,廉州的盐都会从这里经过,所以这条路变得尤其重要。为了保证这条桥的安全,他们江府投入了不少的人力和物力。
当然,这种投入不是没有缘由,他们运送的其实都是私盐。相对于从海北盐课提举司弄到的官盐,直接从盐户手中弄到的私盐,成本无疑会更低,利润更加的丰厚。
只是谁能想到,一直相安无事的运盐之道,昨晚动了接连出了两个状况。这条运盐之道被毁,一批食盐又被劫。
这两记拳头,无疑是打在了他们江府的胸口,哪怕向来不管生意场上的事,她亦是为着江府的这次损失感到肉疼。
“赵管家,去将府上的家丁都叫上,我们去长林村,我倒要看看这恶徒想要做什么!”江夫人最终是咽不下这口气,当即冲着赵管家命令道。
却是如此都想不到,先前是林晧然找上门来兴师问罪,如今反倒是她去找人兴师问罪了,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夫人,劫盐的事恐怕不是长林村的人干的!”赵管家蹙着眉头,小心地说道。
“你昨天不是说他们烧的桥吗?”江夫人怒目瞪向他道。
“明月桥可能是他们烧的,但盐却应该不是他们抢的。盐在明月桥那边被劫,那边想要运回长林村,要经过鬼门壁,但那是一条极难攀爬的崖子。”赵管家微微地摇了摇头,说出了他的判断依据。
事实的确是如此,一条河将长林村和江村划开。明月桥、平阳桥、长林村前面的石桥为这村打开三条通道,但明月桥却算是一条死路,从长林村几乎没有路到明月桥,而且其中还凶险异常。
“不是那个恶徒还能有谁,赶快去叫人!”江夫人却是相信她的直觉,咬着贝齿又是吩咐道。
赵管家看着她主意已定,当即便令命而去,召集了江府的人马。犹豫了一下,又派人去巡检司那边支会一声,以防不测。
江月白本是在房间中温书,这个天赋极佳的公子哥其实很勤奋,打算在明天的乡试一雪前耻。只是听闻此事后,亦是上了马车,他也想去会会那个曾经被他玩弄于鼓掌的书呆子。
没多会,一支人马浩浩荡荡地从江村出发,向着长林村而去。
若是在以前,江夫人打死都想不到,她会踏步那种肮脏的小山村。不过这一次,她实在难忍心头的恶气,打算去那里兴师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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