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的地位一直是个值得探讨的话题。
漫长的历史长河之中,除去母系社会之外,女性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作为男人的附庸存在。
可就算是这样,就算是女人地位最低的时候,总是有那么一群女人站在顶端,甚至能和男人掰腕子。
这群人可能叫做公主,例如唐代的那些不守妇道的公主。
这群人可能叫做皇后贵妃,例如日月凌空的那位女皇。
这群人可能叫做贵妇,比如说眼前的这一群端庄的女人。
“娘娘驾到……”
伴随着太监那拖长的声音,太后出现了。
胡善祥搀扶着她的左手,端端牵着太后的手走在右边。
这是一个祥和的画面,于是行礼之后,太后也笑呵呵的道:“一年之计在于春,本宫虽然也巴不得一年到头都是春天,可少了夏季的酷热,哪来秋季的丰收?”
站在这里的贵妇大多不乏政治敏感度,对于那些暗语般的话更是秒懂。
于是人人赔笑,却不肯说话。
——才过去的是酷热的夏天,对于士绅权贵来说无比的酷热。可过了这个夏季,接下来就是丰收了。
胡善祥坐在下手,而端端却没专门的座位,就坐在太后的身边。
太后看了一眼下面的贵妇们,然后点点头,说道:“上酒菜吧。”
一人一个小几,一人一个坐垫。
一阵佩环叮当后,贵妇们都坐下了。
贵妇们自然是不能和男人一样,所以菜肴都是以精致为主。
张淑慧泰然自若的吃了一个小巧的饺子,那馅料的味道一下迸发,才发现居然是几种馅料配合,然后各种味道从刚开始的泾渭分明,到混合后的鲜美……
这便是味蕾大爆炸吧!
张淑慧看了一眼对面,看到的都是贞静,也就是面无表情。
在这个地方有什么感慨最好都收起来,等回家去和家人吹嘘也好,和外人显摆也罢,此刻却只能老老实实的。
方家的饮食很复杂,方醒的口味重,而张淑慧和小白都清淡,所以经常是分做两类做菜。
渐渐的时日长了,口味清淡的也学会了吃麻辣,而口味重的也学会了吃清淡。
这便是融合吧。
张淑慧走了一下神,上面的皇后已经举杯了。
于是大家一起举杯敬了太后。
太后喝了酒,不动声色的看了下面一眼,说道:“兴和伯夫人……”
张淑慧缓缓起身,太后压压手道:“你坐下。”
没人知道太后的意思,等张淑慧坐下后,她缓缓的说道:“兴和伯此次出海辛苦,皇帝那边记着呢!”
张淑慧再次起来谢恩。
“以前本宫总以为海外就那几座什么仙山,然后都是水。”
太后的话让大家都笑了起来。
如今南方那边的商人已经在为海外贸易提供商品的资格打破了脑袋,上一批捐资建造新式战船的商人赚大了,据说不少人直接就拎着装满口袋的钱去找船厂,表示愿意捐资建船。
按照那些人的估计,如果彻底放开这个供应资格,新式战船估摸着就不用朝中花钱了。
可连最抠门的夏元吉都不同意这个,按照他的说法,国之重器,岂可寄希望于商贾?
可太后说话哪会这般浅薄?
而且她也无需管什么气氛,就算是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依旧没人敢说这顿饭吃的憋屈。
所以大家都放下了筷子,仔细听着。
“宝船多次出海,本宫才知道海外有大块的地方,甚至那些地方不比大明小。”
太后的语气平淡,仿佛是在照本宣科。
“等泰西使者来了之后,本宫才知道这世间不只是大明,不只是草原,原来远处还有大国,这才觉得以往是井底之蛙。”
“娘娘说笑了,若非娘娘刚才的话,臣妾都还不知道什么泰西使团呢!”
“是啊!那些外藩人野蛮,大明礼仪之邦,自然不用和他们计较那些……”
“听闻泰西女人也穿裙子,只是不分男女都穿很高的鞋子,不知是为何,哪日叫人做一双试试……”
“.…..”
话题很快就越拉越远了,端端坐在太后的身侧,听着这些嘀咕,不禁放下筷子,低声道:“皇祖母,她们……好八卦啊!”
太后本是在观察着这些贵妇,闻言不禁就楞道:“什么是八卦?”
端端皱着小眉头道:“就是话多,还喜欢打听,喜欢说别人家的事。”
这说的就是长舌妇啊!
太后不禁莞尔,然后摸摸她的头顶道:“你快喝了那碗汤,然后就舒服了。”
端端看着那碗加了药材的羊肉汤,不禁大人般的叹息道:“药都有毒啊!”
太后慈爱的看着端端,转过脸后,那些慈爱都化作了冷漠。
无需什么干咳,那些最会看人眼色的贵妇们都消停了。
鸦雀无声中,太后说道:“海外的地盘多,要土地的尽可以去,到了那边,你们想要多少就要多少,只要有人种地,随便你们占了。”
“都别盯着中原这块地方!”
太后举杯,大家急忙都喝了。
“上次是谁给本宫说的来着……”
太后端着酒杯想了想,说道:“说是中原的土地耕种多年,早就不堪重负,一旦有些风吹草动就是灾荒。本宫就想着海外,据说那边的地肥,插根筷子都能活。”
……
酒宴很快就结束了,太后还让人给每家送了一篓子新鲜的菜蔬。
于是一阵皇恩浩荡的赞颂声中,大家被引着出宫。
“这是在安抚?”
“更多的是敲打。”
“咱们被清了许多田地,娘娘的意思是说,中原咱们就别折腾了,若是还想要土地,那就到海外去。”
“奴儿干都司呢?传闻那边的地肥的都是黑色的,那才是好地方啊!还近些。”
“那边现在不接受移民了,说是满了。”
“满了?不会吧,说是好大一块地方。”
“人家说移民会下崽,子子孙孙的生下去,总得要预留下地方吧,不然几代之后,又是没地种了。”
一群贵妇在分析着太后的话,然后都有些沮丧。
“听闻以后还要清理各家挂着奴籍的奴婢,嘿!去哪找人到海外种地去?”
一个贵妇冷笑着揭穿了皇帝给大家挖的坑,然后发现周围瞬间空荡荡的,就嘴硬道:“怕什么,没活路了,难道还不能说几句。”
那些送她们出来的宫女太监们都低头看路,可大家都知道,刚才这贵妇的话在稍后会传到该知道的地方去。
这贵妇有些后悔了,看到张淑慧和吴氏在后面慢腾腾的,就红着眼睛,哽咽道:“有圣眷的就是好啊!像咱们这般的只能是苟延残喘,罢了,回头就一家子自缚了来请罪。”
这话有些自暴自弃的味道,而且还有些腹诽朱瞻基残暴的意思。
一时间大家都加快了脚步,很快就把这女人丢在了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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