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藩这些年辛苦了。”
朱济熿进来,行礼后就听到了这句话。
他确实是很辛苦,他要忙着把大哥拱下晋王的宝座,还得忙着满足自己那病态的需求,以及对朱瞻基坐着的那张椅子的追求。
“陛下,臣……”
他从未想过朱瞻基会这般直接和刻薄,居然没给他回旋的余地。
朱瞻基留了胡须,短,但却给他增添了不少威严。
“谋逆乃大罪,你还有何话可说?”
这就是皇族的无奈,处置之前还得听听这位的辩解。以往这个工作是宗人府的事儿,可朱瞻基却亲自上阵,可见对朱济熿的恨意。
朱济熿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他说道:“陛下,臣只是受了那些人的蛊惑,追悔莫及,恳请陛下处置。”
这话好,一句话就把责任推到了被千刀万剐的袁熙等人的身上。
凤阳终生监禁!
朱济熿能想得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处罚,所以他很坦然。
在没有见识过高墙内的寂寞之前,任何人都会吹牛说自己能在里面舒坦的过一辈子。
“好一个蛊惑!”
朱瞻基起身下来,走到朱济熿的身前说道:“你想去凤阳?可你太过阴毒,朕担心会脏了那块地方。来人!”
“陛下!”
门外进来了贾全,单膝跪地应命。
朱济熿浑身颤抖,抬起头来看着朱瞻基,只希望自己别给一刀给剁了。
朱瞻基看着大门外,淡淡的道:“除了他的封号,在京看押,看好!”
朱济熿马上跪下谢恩,掩住心中的窃喜被带了出去。
朱瞻基嘴边挂着讥笑看着他出去,说道:“除爵的旨意已经发出去了,他还以为朕会让他在京享福吗?”
“晋王的爵位后面是谁?”
方醒觉得朱济熺不大可能,毕竟那货曾经怼过朱棣。
朱美圭吧,方醒如是想。
朱瞻基却玩味的道:“朕暂时不想这个。”
“你在玩火!”
方醒低声道:“那些藩王可都在盯着呢!若朱济熿一系一直是晋王倒也罢了,可那父子俩可是老实的很!兔死狐悲!”
朱济熺被朱济熿关了一段时间之后,出来得知朱济熿狠毒到连他的老娘都敢下毒,顿时就变成了鹌鹑。
而朱美圭更是老实的让人无话可说,朱瞻基若是废掉晋王这个封号,各处的藩王肯定要折腾了。
朱瞻基的眉间多了冷肃,说道:“要看看,总得要看看这些人的胆子究竟有多大,最好是胆大包天,那样朕就干脆直接把封地全部收回来,集中到京城来养着他们。”
方醒看看左右,俞佳点点头,表示不会有人敢泄露出去。
“你要先稳住再说,想杀鸡儆猴也得缓缓。”
方醒看着朱瞻基,认真的道:“你急了,知道吗?你有些心急了,这是为君者的大忌。大明此时并无外患,藩王一旦作乱,平息下来也不是难事,可终究山河破碎……”
按照方醒的想法,藩王就该一步步的逼着他们,温水煮青蛙,等他们反映过来时已经不能动弹了。
可朱瞻基却摇摇头道:“汉王叔还在京城,朕……”
……
在被关押在西安门内的一个小院里后,朱济熿有些不安,因为没看到宗人府的人出面。
宗人府的人出面,那这是朱家的家务事,后果不会严重到哪去。
而现在的局面很明显,朱瞻基是要摒弃宗人府,以皇帝之尊来行私人之事。
泄愤吗?
朱济熿有些忐忑。
关键是他的家人没一起来,这让他更是心中没底。
这里面只有三个房间,一个是卧室,一个是空着的,大抵能待客,另一个就是茅厕。
两个侍卫在院子里散步,至于朱济熿的安危,按照朱瞻基的说法:“他若是想寻死,那就由得他!”
朱济熿想喝水,他在外面只找到了一个大水缸,里面有半缸水,关键是那水缸的底部都有绿色了。
他微笑着说道:“我想喝水。”
虽然被卸掉了晋王的封号,可他好歹也是太祖高皇帝的子孙,尊严不容轻忽。
一个侍卫愕然看着他,然后指指边上的柴堆说道:“那里有炉子,自己生火烧水喝,吃食倒是不必了,每日两顿有人送来。”
两顿?
自己生火烧水喝?
朱济熿的心一下就沉到了谷底!
……
第一鲜里,朱高煦根本视规则如无物,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微醺之后,朱高煦把酒杯重重的顿在桌子上,打个酒嗝,茫然的道:“本王说了,藩王就是猪。”
方醒胆战心惊的说道:“殿下,是豕。”
朱高煦斜睨着他道:“陛下让我来找你,究竟是为了何事?”
朱瞻基最后还是改变了主意,不想让方醒去直接操作,而是自己上手,堪称是妇人之仁。
方醒说道:“咱们再等一个人。”
“谁?居然敢让本王等他!”
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方醒说道:“进来。”
外面有人推开门,朱高煦皱眉一看,就喝骂道:“鬼鬼祟祟的作甚?”
柳溥没想到居然有汉王在,他赶紧解释道:“殿下,臣刚接到消息,已经在城中打马了,估摸着明日要被御史弹劾……”
朱高炽一酒杯就扔了过去,柳溥身手敏捷的躲开,呯的一声中,拱手道:“殿下,臣说的都是真的……”
“老爷,五城兵马司的人来找小侯爷了。”
门外进来了一个伙计,方醒问道:“你可撞到人了?”
柳溥得意的道:“哪会,小弟的马术不说吹,万军丛中也能杀个来回啊!”
朱高煦闻言面色稍霁,就对伙计说道:“叫他们滚!”
方醒愕然!
这便是大明顶级老纨绔的风采啊!
方醒给了伙计一个眼色,让店里说些好话。
柳溥不敢喝酒,最后是朱高煦瞪眼才喝了起来。
方醒没喝,看着两人在推杯换盏,渐渐的都开始有些醉意了,这才叫人来收拾。
“方醒,下面去哪?别说回家,本王家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柳溥的酒量比朱高煦差远了,醺醺的道:“德华兄,咱们去打猎吧!”
方醒干咳道:“那个……朱济熿来了。”
“嗯?”
朱高煦马上就怒了,起身问道:“他在哪?”
柳溥也大着舌头道:“德华兄,那人居然敢阴你,还敢谋逆,没说的,打!”
……
朱济熿烧水了,满院子的浓烟,却没把火点起来。
“手无缚鸡之力,纯属废物!就这样的居然还敢谋逆,啧!陛下太宽容,就该……伯爷?呃……殿下,小侯爷!”
两个侍卫正在吐槽着朱济熿的无能和皇帝的手软,就看到了方醒三人。
方醒说道:“咱们进去和他说说话,你们最好别听。”
两个侍卫愕然,惶恐的道:“伯爷,陛下那里……”
“滚!”
朱高煦这一路过来酒性有些发作了,大步冲进了院子里。
柳溥却相反,他先前只是喝了急酒,这会儿清醒了些,就问了方醒,“德华兄,这是要干啥?”
方醒没进去,看到那两个侍卫头也不回的去了,就说道:“陛下给你一个机会,进去吧。”
“朱济熿!”
里面传来了朱高煦的暴喝,然后就是沉重的脚步声。
“来人呐!来人呐!”
朱济熿的声音都变调了,听着像是女人的嗓门。
柳溥还在发呆,方醒一脚就把他踢了进去。
“你居然敢谋逆?大哥是不是被你害的?站住!”
柳溥一进去正好看到朱高煦在院子里追着朱济熿,他想起方醒的话,就等朱济熿跑到自己的身边时,一个飞扑,直接把他扑倒在地上。
朱高煦一见大喜,飞奔过来,一个虎扑。
“啊……”
方醒站在小院的外面,听到柳溥的惨叫就探头看了里面一眼,正好看到朱高煦一下压在他和朱济熿的身上。
顺手把小院的门关上,方醒看看看左右,觉得朱瞻基的手法实在是功利了。
朱高煦动手,那就是表明了立场,以他的性格,反悔多半是不会的。
而柳溥…….这小子以后大抵要接班神机营了。
朱瞻基肯定是想亲自来把朱济熿打个半死,然后关在这里面永世不得超生。可皇帝的身份却让他不能动手,憾甚!
于是这两位他要拉拢的人就成了刀!
一个藩王,可以作为表率。
一个武勋之后,可以用来掌控神机营,顺便还能安抚一下武勋们。
身后的小院里惨嚎阵阵,却不妨碍方醒继续想着朱瞻基的思路。
等了一炷香多点时间,方醒觉得差不多了,再下去朱济熿大抵是活不成了,就推开院门。
“差不多了,殿下……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