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醒把墨镜往下拉了些,飞快的瞥了那双眼睛一眼。
看到方醒又快速的把墨镜拉上去,尔塔微笑道:“这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用于解救那些愚昧的人脱离苦海,你们为何要躲避?”
明心喝道:“尔塔,别用你那些鬼话来糊弄人,这可是兴和伯,你难道没有看到草原上的京观吗?”
尔塔的眸子一缩,想到了那让草原人哭泣的京观,然后淡淡的道:“生死只是轮回,老死病死都是死,死于兵戈也是死,并无不同……”
方醒回头问道:“在哪里抓到的这货?”
一个看守说道:“伯爷,他在京城的贫民处招摇撞骗,那些被他治过的人都变了,后来有人举报,五城兵马司的人就去拿了他,只是在途中被他迷了好些人。”
“还是医生?心理病吗?”
方醒回身,然后蹲在木笼子前说道:“哈烈人?”
尔塔微笑道:“不,我的血脉高贵,不与虫鸟为伍。”
“那你到大明来干什么?而且京城筛查甚严,你是迷惑了多少五城兵马司的人才能安然混到现在?知道吗?你这是在找死。”
方醒吹吹地上的灰尘,然后坐在地上,静静的看着尔塔。
尔塔保持着微笑,指指头顶,说道:“上天赐予的力量,我不能辜负,而你……满面风霜,眉间发青……你要小心,最近会有是非上身,弄不好会有血光。”
方醒还是静静的看着他,尔塔叹息道:“愚人只看到了眼前,而我的双眼却能看到以后。”
“那你看到了什么?”
方醒俯身,右肘支在大腿上,然后以手托腮,饶有兴趣的问道。
尔塔缓缓的看着方醒的墨镜,可惜墨镜隔断了他眼中的深邃和诡异。
少顷,尔塔突然看向虚空,神色庄严,仿佛虚空中已经破开了一个空间,里面就是凡人看不到的前世今生。
“你早年的境遇不佳,方醒,你不该出现在这个世间,不该!”
尔塔低头厉喝道:“你从何处来?”
方醒缓缓的道:“你少用了一个词。”
尔塔愕然,然后微笑道:“什么词?”
方醒身体微微后仰,双手撑在身后,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笑道:“你前面该加个妖孽。妖孽,你从何处来?这样气势更盛些,能先声夺人,一般人是扛不住这等惊吓的。”
明心已经在边上忍不住笑了,那两个看守的男子也是面色古怪。
尔塔闭上眼睛,念念有词了半晌,然后说道:“你不属于这个世间,你的身上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你会为祸世间,是的,你会为祸世间……”
“我会祸害谁?”
方醒的声音很轻柔,就像是情人之间的轻语。
尔塔蓦地看向他,眼神凌厉的道:“你就是个祸害!你祸害了倭国人,你祸害了朝鲜人,你祸害了鞑靼和瓦剌,你祸害了亦力把里和哈利……而今,世间再无供你祸害的东西,你只能去祸害明人!你就是个祸害!”
“哈哈哈哈!”
方醒突然大笑起来,他的身体一弹即起,拍拍身后的灰尘后,他摇头道:“你说这番话想通过他们转告给谁?”
屋里只有五人,明心在胡善祥怀上端端后已经被折腾去了半条命,万万不敢再卷进这等事中。
那两名看守说道:“伯爷放心,这等莫名其妙的话,咱们就当它是梦呓。”
方醒回身看着尔塔,伸开双手笑道:“你看你这烂大街的挑拨离间并未生效,尔塔,失望了吗?还有,别说你是为了鞑靼和瓦剌而来,是谁能驱动你来京城冒险?”
尔塔微笑依然,“愚人永远都看不到以后,他们永远都不会相信智者的话,永远不会相信上天的意志随时会降临。当上天的怒火降临大明时,你们会看到遍地尸骸,千里无人烟,孩童失去了父母,君王失去了臣子的忠诚,那就是……地狱,你们的地狱……”
“闭嘴!”
方醒的目光阴晴不定躲在墨镜后看着尔塔,最后隐住杀机,冷冷的道:“靠着一些迷惑人的手段就以为自己能纵横天下吗?忘了告诉你,当年也有那么一位,手段与你如出一辙。他以为自己能迷惑住君王,最后死的很惨。”
尔塔诡异的一笑,说道:“大明并非是最强大的,方醒,你也有弱点。”
“肉迷国吗?”
方醒摸着木笼子的顶上,说道:“那是个野心勃勃的国家,东征西讨,从未有满足过的时候,不过你却高估了他们,他们目前只能蚕食哈烈人的地盘,而且在西方依然有他们的大敌,大明会等着他们,不,大明会主动出击,让世人知道一件事……在大明的周围就该谨小慎微,毕恭毕敬,否则大明的勇士们会用手中的武器去告诉那些人,大明不再保守,会去放眼看看这个世界,看看有什么是属于大明的!”
回过身,方醒面色冷冷,说道:“老七,注意寺里的人。”
尔塔哈哈笑道:“愚蠢的人啊!你居然不知道你的妻儿已经马上要进来了吗?”
“跟我走!”
辛老七瞬间做出了判断,带着家丁们朝着庆寿寺的大门方向狂奔而去。
方醒的目光冷肃,问道:“有谁接触过他?”
能时刻和外界保持着联系,那必然有人通风报信。
两名看守的脸都白了,说道:“伯爷,没人能接触他,饭食和便溺都是小的二人处置,再无第三人进出过。”
方醒疾步往外面走去,说道:“去查送午饭来的那人,还有就是厨房的人,马上!”
明心面色一变,冲过去问道:“谁来了?说,不然贫僧会让你知道不只是东厂和锦衣卫有酷刑。”
尔塔诡异的笑道:“你也会这等手段,难道你怕死吗?”
明心退后一步,说道:“掌握了这等迷惑人心的手段之后,你会以为自己就是上天的宠儿,无所畏惧,死也无惧,可你却没有经历过那些恐惧,希望你能熬住。”
尔塔虔诚的说道:“我的血脉里流动着尊贵的血液,鞑靼和瓦剌的覆灭是明人对这个血脉的亵渎,必将得到惩罚。而杀戮最狠的方醒,将会尝到失去亲人的悲痛。”
明心为方醒祈祷了一下后说道:“那你们应当去刺杀兴和伯,而不是冲着他的家人下手,尔塔,你们就是一群躲在阴沟里的老鼠,想做大事,却又想保存自己。”
“而且你们的目的没那么简单吧?”
明心在端端出生后就想过了许多,所以对朝堂并不陌生。
“你们这是想让兴和伯乱了心智,而这只是第一步,后面肯定还会有些动作,只是你们却再无机会,你们的人会被砍掉脑袋,不会有人幸免。而你这个诱饵大概会很惨,希望你的血脉能拯救你吧。”
尔塔平静的道:“我以身为饵……我看过那些京观,很让人震惊。我在这里待了许久,知道你们的皇帝正和文臣在争夺权力。而方醒就是明皇用来破局的利刃,如果利刃失去了锋锐,我期望能看到你们朝政混乱的那一天。”
“你就是个疯子!”
明心交代人看好尔塔,也急匆匆的去了。
静室的门被关上,些许光线下,尔塔笑了,笑的猖狂。
“都疯了!那就一起疯吧!”
“战争!既然毁灭,那就一起毁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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