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一个街角,迎面拥来一伙人,把马车围住,周宣看到家丁来福也在其中,托着一袭大红的圆领长衫,很粗暴地就给周宣穿上,戴上乌纱帽,披红挂彩,几个人七手八脚把周宣架到一匹枣红色的大马上,立刻吹吹打打起来,簇拥着周宣游街。
周宣被这些人搞得晕头转向,糊里糊涂就进了一座大宅院,丫环仆妇一大堆,都来看满头大汗的新姑爷。
周宣嚷道:“谁给我一把扇子,热死了。”
就有一个小丫头笑嘻嘻递给他一把九根扇骨的折扇,周宣刷地打开,使劲扇风,****的天气太热了,还穿上这么一件长衫,这是夏天穿的吗,还有夹层的。
这时,簇拥着周宣的那伙人齐声叫道:“新娘子出来,新娘子出来——”
周宣急着看秦老头女儿容貌,如果丑的话,那他立马就逃,估计丑的可能性很大,不然哪有这样找女婿的!
周宣也跟着叫:“新娘子出来,快出来。”
满院子都是吃吃的笑。
秦博士过来,递给周宣一张纸条:“贤婿,照这上面念,这是催妆诗。”
汗,贤婿都叫上了,周宣还真不适应。
周宣看了看纸条上的小楷,还好,没有生僻字,都认得,当即拉长声音念道:
“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周宣身边那伙人轰然叫好,更加起劲地叫:“新娘子出来,新娘子出来——”
新娘子千呼万唤始出来,左手搭在一个青衫小婢的肩上,右手执着一把合huan扇,扇子遮脸,袅袅娜娜地从台阶上一步步走下来。
周宣不扇扇了,眼睛紧盯新娘子。
粗略目测,这新娘子身高大约在一米六五左右,绚丽的花钗婚礼绣服宽大雍容,无法透视她身材到底是苗条还是臃肿,不过看那只搭在小婢肩头的手,指节纤长,肤色白皙,指甲上还涂着红色的蔻丹,这应该是一只养在深闺的美人的手。
没等周宣细看,两个仆妇过来扶着新娘子上了马车,就是周宣刚才乘坐的那辆,这时稍作改装,在拉车的马脑袋上戴一朵大红花,车厢顶篷也绕着喜庆的缨络,然后闹哄哄就出院门。
周宣还是骑在大马上,被那伙人推搡着跟在新娘子的马车边,说是接到新娘子了,现在要回新郎的家。
周宣叫道:“我们这是去哪?我没家呀,我家不在这里——”
却没人理他,吹吹打打只顾走,时不时还有人吆喝:“秦博士秦老爷的千金出嫁了,姑爷姓周,姓周名宣字杰伦。”吆喝的声音很大,好象要让整个江州城都知道秦博士拣了个姓周的女婿。
周宣也不管这些人要把他和新娘子送到哪里去,既来之则安之了,他现在对马车里的新娘子很有兴趣,虽然没看到新娘子容貌,但新娘子刚才躬腰抬腿上车时,宽大的花钗礼服在臀部下绷起,显出腰身轮廓,臀虽然不肥,但腰细,周宣相当满意。
迎亲队伍转过三街六巷,又转回到秦氏大宅,这时天已昏黑,大红灯笼高高挂,满满一院子的仆妇、丫环和女宾客,每人手里都有一根棍子,齐声叫喊:“新郎下马。”
周宣刚落地,一群仆妇丫环就围上来,十几根棍子劈头盖脸朝他打来。
周宣大叫:“干嘛打人!”急忙往后躲,随后一拦,格飞几根棍子,周宣练过散打,有两下子的。
那伙娘们没打着人,反而怪周宣不懂规矩,说新姑爷太野蛮。
周宣正要争辩,秦博士挤过来说:“贤婿贤婿,你新从海外归来有所不知,这新郎入门,新娘子一方的女宾是要拿棍子打新郎的,意思是煞煞新郎的威风,免得以后欺负新娘子。”
“哦,原来是杀威棒。”周宣熟读水浒,流放的囚徒到达流放地就是要吃杀威棒的,没想到新郎也有这一关,这南唐女婿不好当呀。
“贤婿不必害怕,这只是一个形式,这些棍棒都是外面裹着厚厚黄绢的,打不痛人。”秦博士解释着,还拣起地上一根棍子给周宣看。
周宣点头说:“那好吧,入乡随俗,打吧。”周宣双肘一抱,乜斜着眼瞅着满院子的娘们。
却又没人上来打了。
周宣表白说:“各位放心,我周宣天生的怜香惜玉,不会欺负——呃,岳丈大人,小婿还不知道我娘子芳名呢。”
秦博士老脸一红,说:“小女秦雀。”
“我周宣在此向各位保证,我不会欺负秦雀,当然,前提是她不要欺负我。”
不知道大家对周宣的表白是不满意还是怎么的,满院子悄然无声,连个鼓掌的都没有。
秦博士尴尬地说:“好了好了,让新娘子转席吧。”
几个仆妇将一匹红毯子铺到马车边,红毯另一端连接到正房台阶上,新娘子被扶着下了马车,踏着红毯穿过院子走上台阶。
周宣听到有个女宾客低声说:“还应该放个马鞍的,新娘子跨过马鞍表示平平安安。”
另一个女宾说:“反正是假的,那么认真干什么!”
周宣心想:“假的,什么假的,难道这结婚是假的?这秦老头吃错药了,找我来和他女儿假结婚,哼,如果真是这样,我要让这假戏真做,假女婿成真女婿。”
开始拜堂了,可新娘子手里的合huan扇一直遮着脸,不让新郎周宣看,听到有宾客在说:“这要念却扇诗的。”
周宣看看他老丈人,老丈人却没有给递纸条的意思,说:“这却扇诗要自己作,新娘子满意才会放下团扇。”
周宣心想:“想刁难我,嘿嘿,也不想想哥们是从哪里来的,哥们中文系也是混过两年的。”说:“那好,请听我当场吟一首却扇诗——”
满堂宾客都安静下来,听新郎吟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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