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秋池望了一眼匡贤珏,只见他听了这话,浑身簌簌发抖,面容憔悴,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不由叹了口气:“匡公子,你大好的前途,这又是何苦呢?”
匡弥反问道:“杨爵爷,我想问你一句:你这镇远伯是谁给你的爵位?”
“皇上啊。”
“哪一位皇上?”
“当今皇上啊。”
“是那位篡夺皇位的乱臣贼子朱棣吗?”匡弥冷声道。
南宫雄等人齐声喝斥,杨秋池一摆手,对匡弥说道:“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所谓各为其主吧。”
匡弥道:“可惜啊可惜!可惜你一身本事,居然助纣为虐!”
杨秋池沉声道:“我不觉得建文做皇帝就比当今皇上强。江山本来就是有德者居之……”
“嘿嘿,有德?朱棣四年靖难之役,白骨堆成山,篡位之后,瓜蔓抄、株十族,哪一样不是血流成河?这样的皇帝也叫有德吗?”
“为了巩固政权,必要的暴力是每位君王都不能避免的。古往今来都是如此。”杨秋池沉声道。
匡弥一呆,随即道:“但帝王的正统却又如何呢?朱棣这皇位来的可算名正言顺?”
杨秋池不想和他讨论当今皇上,这种敏感的话题说多了容易出差错,便转了个话题:“匡公子以为唐太宗李世民如何?”
“真观之治,当然是一代贤君……”匡弥随口说道,立即醒悟,自己落入了杨秋池的圈套。李世民是唐高宗李渊的第二个儿子。发动玄武门之变而当上了皇帝,也算是名不正言不顺,可自己称赞李世民,岂不是与自己前面宣称的正统不符吗。
杨秋池微微一笑:“匡先生,咱们还用争辩吗?”
匡弥胸膛一挺:“不用了,正如爵爷所说,各为其主,既然我选择了这条路。就从来没后悔过。”
说罢,匡弥转头呆呆地望着他爹匡贤珏,没顾宋芸儿指着咽喉地短剑,踉跄了几步,走到匡贤珏面前,咕咚一声跪倒,磕了三个头:“爹,孩儿不孝。连累了您老人家……”
匡贤珏全身哆嗦着,慢慢蹲了下来,搂着匡弥的脑袋,突然一把拍掉了他的帽子,一手抓住了他的头发,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使劲摇晃着,声嘶力竭叫嚷道:“你这逆子!你害我们匡家株灭九族,我先杀了你这逆子,再一头撞死在祖宗坟前!”
匡弥不敢运劲抵御。被掐的两眼翻白,舌头都伸出来了,南宫雄等人急忙上前拉开了他,匡贤珏兀自声嘶力竭地挣扎着要去踢打儿子。
匡弥只是一个劲磕头,擂得地上咚咚直响。
四川省都指挥使衙门。
都指挥使李治业的儿子李天鹏急匆匆从外面跑进了他老爹李治业的书房。李治业正坐在书房地太师椅上,端着一碗几品龙井,慢悠悠喝着。
李天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叫道:“爹,杨秋池从年宝玉则神山活着回来了!”
“什么?”李治业手里的茶碗抖了一下。
“刚刚得到消息,昨晚上姓杨的平安回到了成都。昨晚上他一回到成都,立即带着沈仕生的锦衣卫包围了匡大人他们家,府上老老少少全都被抓了起来,咱们再不动手,恐怕也会落入这姓杨的手里的!”李天鹏神情十分惊慌。
“消息可靠吗?”李治业慢慢放下手里的茶碗。
“怎么不可靠!”李天鹏喘了几口气。“我刚刚从匡弥他们那里回来,大门上了封条。门口站着锦衣卫,一打听才知道,昨晚上匡弥一家老小都给抓起来了!”
李治业阴着脸点点头:“这姓杨的上次对咱们保宁地人动手,我就猜到他来历不简单,很可能就是那个什么锦衣卫指挥使特使,要不然,凭他一个空头伯爵,小小知州,还没那么大的能耐,这次又能调动沈仕生的千户所锦衣卫,将匡弥他们一家一锅端,那匡贤珏可是翰林院大学士,匡弥又是进士,这姓杨的肯定抓到了什么十足的把柄,要不然是动不了他的。”
李天鹏一拍大腿,叫道:“就是啊,爹,他能动匡弥,就敢动咱们。再不动手,后悔可就晚了!要不,今晚上我带一队兄弟,将这姓杨的给灭了!”
“灭了?嘿嘿,你灭他还是他灭你?”李治业冷笑道,“他现在可是住在锦衣卫千户所里,别说他身边那个武功高绝的女人,还有他两百人的护卫队,就是锦衣卫千户所里上千号人马,你怎么灭他?”
李天鹏泄了气:“那怎么办?”
李治业阴着脸沉声道:“照这情况推断,这姓杨的能从年宝玉则神山平安回来,而且一到成都,立即对匡弥下手,这就说明帝洛法王、杨应能、陆渐离他们这一次很可能已经落网,要是这样,说不地,咱们只能提前动手了。”
“对!先下手为强!宰了这姓杨的,夺了成都城!”
李治业点点头,低声道:“你立即去通知兵营把总以上将领来,我要立即进行作战部属!”
“好!”李天鹏兴奋地叫道,转身急匆匆走了。
李治业冷冷一笑:“杨秋池,对不起了,我要用你的脑袋来祭我义军的大旗!”
都指挥使衙门就在军营旁边,一顿饭功夫,数十名军官陆续进了都指挥使衙门内衙。
好一会之后,军官们纷纷神情各异急冲冲出了都指挥使大门。
刚到门口,众人都呆住了。只见整个都指挥使已经被数百军士重重包围,旌旗招展,铠甲鲜明,刀剑生辉。弓箭手张弓搭箭对准了他们。
正中两匹战马,一人身穿铠甲,一人穿的官袍,正冷笑着看着他们。正是杨秋池和朵甘都司都指挥使余轩。杨秋池旁边,是宋芸儿和南宫雄等众侍卫。另一侧。是四川省锦衣卫千户沈仕生和数百身穿飞鱼服,手提绣春刀地锦衣卫。
那数十名将领立即知道事情已经败露,顿时乱成一团,有一部分拔出腰刀就要往外冲。杨秋池手一挥:“放箭!”
顿时箭如飞蝗,冲过来的那部分负隅顽抗地将领被飞箭射成了刺猬,其余将领跪倒投降。
杨秋池叫了声:“杀进去,活捉李治业!”
“杀啊!”数百军士冲杀进了都指挥使衙门。
与此同时,成都城各个城门涌进了一队队朵甘的铁甲骑兵。迅速占据各个街道要点,宣布戒严,所有人等严禁外出。
数千朵甘重装铁甲骑兵迅速开进了都指挥使兵营,将兵营里上万正在吃早饭,手无寸铁的将士们分割包围,遇有反抗者,当场格杀。四川都指挥使军营被朵甘骑兵迅速占领控制了。
李治业和李天鹏被五花大绑押出都指挥使衙门大门,押到杨秋池马前跪下。
李治业吼道:“杨爵爷,本官犯了什么罪?你为何要抓我?”
“你们阴谋造反,证据确凿!”
“有什么证据?”李治业色厉内茬吼道。“你冤枉本官,本官要到皇上那与你理论!”
“哼!”杨秋池冷冷一笑,“本官?不对吧,你应该自称本总舵主才对。”
李治业身子一震,叫道:“爵爷你说什么。本官不明白。”
“不明白?嘿嘿,保宁府船绑大掌柜陆渐离已经被我在年宝玉则神山擒获,经审讯,他已经招供,你就是四川船帮的总舵主!你们船帮与建文余党狼狈为奸,共谋造反。你们大规模贩运私盐,就是为了谋反筹措军饷!对此,建文余党总头目之一地杨应能已经招供!你还有何话说?”
“我……我……。”李治业神情开始慌乱。
杨秋池接着说道:“在眉州,舍妹试探令郎李天鹏时,他神情慌乱。就已经露了马脚,我当时就已经派锦衣卫对你们进行了重点监控。你们将贩运私盐得来的成箱成箱的金银搬进衙门,都落入了锦衣卫暗探的眼中。你地这些人好多还是衙门地佐官,包括保宁府知府赵新乐,他们此刻也都已经被锦衣卫拘捕。原来我还以为你只是贩点私盐赚点养老的钱,没想到你是用于谋反,那就怪不得本官对你下手了。”
原来,杨秋池在年宝玉则神山对杨应能、强巴、陆渐离等人进行审讯之后,掌握了李治业、匡弥等谋反地初步证据,并没有仓促行事,经过与朵甘都指挥使余轩商议,拟定了行动计划。随后秘密返回成都。
但他们没有急于进城拿人,而是先派人秘密通知了锦衣卫千户沈仕生到城外进行商议,又意外得知云愣已经向上司沈仕生报告说,按照杨秋池的吩咐,经过对保宁府知府赵新乐重点监控和秘密侦查,发现赵新乐的府里有大量金银,并与四川省都指挥使李治业的佐官来往密切。
接着,杨秋池对涉案相关证据进行了外围侦查,掌握了足够证据之后,这才与余轩的朵甘铁甲骑兵进了成都,一举发难,将参与谋反之人全部缉拿归案。这一次有备而发,全局占据了主动,粉碎了李治业谋反阴谋,并将其同党全部一网打尽。
李治业额头见汗,还在作最后地挣扎:“杨应能他们陷害我,我没有谋反……”
杨秋池冷笑了一声,马鞭一扫那些被擒获的将领们:“我想,你刚才叫你儿子李天鹏召集来的这些将领们,会告诉我你们究竟有没有谋反!”
一旁的余轩吩咐道:“将那些将领押过来。”
那些将领被五花大绑押了过来,有些怕死的已经抢先喊道:“大人,这都是李大人,不,李治业的主意啊,我们没想谋反的,我们是被逼的阿。”
李天鹏虽然是个花花公子,这时候倒有几分英雄气概。奋力挣扎着吼道:“你们这些怕死鬼,大丈夫死就死,求饶又有何用?当初盟誓都是***放屁吗?”
李治业却没有儿子的慷慨就义地勇气,此刻,已经面无人色瘫在了地上簌簌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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