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牙疼,晚上还老睡不好,尤其是这牙疼,哎呀~!疼起来真是要人的性命,茶不思饭不想的,难受着呢。”
赵半仙让杨秋池张开嘴,煞有介事地上下左右看了一会,说道:“没甚么大问题,我给你一个偏方,牙疼的时候使用,马上见效。”
“哦?多谢先生,什么偏方呢?”
赵半仙笑了笑:“这偏方说稀奇一点都不稀奇,”往门外院子边上长着的夹竹桃一指,“就是用夹竹桃的叶子,一片就行了,放在水里泡着,牙疼的时候把这水含在嘴里,马上见效,保证你不疼。”
“真的吗?这偏方有没有效哦。”
赵半仙一指大门额上那块匾:“呵呵呵,没有效?没有效大爷你回来拆了我这半仙的招牌!”顿了顿,又得意洋洋地说道:“大爷您远道而来,可能不大清楚,如果你要还不信,可以问问四方相邻,用我这方子治病,不知道治好了多少人呢。”笑嘻嘻端起一杯茶饮了一口。
“哦?”杨秋池微笑,“那鲁老夫子的牙病,也是半仙您给治好的吧?”
赵半仙嘴里那口茶水正要往下吞,杨秋池猛不丁这一句话,引得赵半仙一下子呛到了气管里,一个劲咳嗽。
“半仙,你没事吧?”杨秋池关切地问道,“我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惊到你了。”转过头去看那小妾范氏,问道:“你们老爷是不是经常牙痛?”
那范氏点点头:“是啊,大爷您怎么知道的?”
“我检查尸体的时候发现他牙龈肿得很厉害,这牙疼应该不是一两天了。”杨秋池转过头,盯着赵半仙说道,“赵半仙医术如神,又有这偏方。那鲁老夫子怎能不来找你给瞧瞧牙呢。我说得对吗?赵半仙?”
赵半仙连连点头:“是,鲁老夫子是来找在下瞧过牙病,我也给了他这方子。”
“那老夫子的牙病好了吗?”杨秋池盯着赵半仙。
“这,这。在下就不清楚了。”赵半仙干咳了几声。随即又马上停住了。
杨秋池转过脸问小妾沈氏:“你们老爷找赵半仙看牙疼,你知道吗?”
沈氏点点头:“是我陪他来的,就是上次找赵半仙算卦的时候,一并瞧的。”说话间。向赵半仙瞟了一眼,正好看见赵半仙眯着眼睛看过来。沈氏翻了个白眼,俏脸一板,把头扭到了一边。
杨秋池好像没注意到这些,继续问道:“以前你们没来过吗?”
沈氏想了想。红着脸点点头:“来过。”
“也是你陪他来地吗?”
“嗯。”
“经常来吗?”
小妾范氏涨红着脸又瞅了一眼赵半仙。
赵半仙不悦地插话道:“这位大爷,您是来瞧病还是来我这问案来了?”
杨秋池并不动气,依旧微笑着说:“对对。赵半仙说得对,看我。这老毛病又犯了,问什么都象在查案子似的,赵半仙请勿见怪。”顿了顿,又叹了口气,“这鲁老夫子反正已经死了,这牙病治没治好都不重要了。”
赵半仙一听,哐哐地咳了几下,随即又停住了,问杨秋池:“大爷您刚才说,除了牙痛,还睡不好,是吗?”
杨秋池点点头:“是啊,有时候睡在床上,朦朦胧胧的好像被什么掐住了脖子似的,挣扎着醒过来,又什么都没有,还老是做恶梦。半仙,你说我这是不是撞了邪了啊?”
赵半仙凝神仔细端详杨秋池,说道:“大爷,您地确是中了邪,您看您这印堂发黑,双目无神,如果不尽早驱邪,恐怕指日之内就会大难临头啊。”
杨秋池瞪大了眼睛,十分害怕地问道:“那,那可怎么办呢?”
宋芸儿也急了,说道:“先生,我哥遇到地这邪真的那么厉害吗?”
那赵半仙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微笑道:“别着急,有我赵半仙在,包你没事。我马上给你起坛做法,去邪袪病,就没什么问题了。”说到这里,赵半仙端起那半杯茶饮了一口,悠悠说道:“不过,这起坛施法是很伤神的……”
杨秋池马上会意,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差不多有十两重:“先生,一点小意思,只要你给我起坛施法,这些都归你了。”
赵半仙一见这银锭,两眼放光,差一点连那只瞎了地眼睛都睁开了。
这山村里的老百姓吃地东西有,可这银两很少,村民们找这赵半仙看病算卦,给一篮鸡蛋,最多送一只猪腿,就很不错了,要是遇到给一两吊铜钱的,那已经是不得了的重礼。什么时候见过送一锭十两重的银子地。
赵半仙眉开眼笑伸手就要去抓那银锭,杨秋池翻手将银锭盖住,微微摇头:“先生,别着急,这银锭就放在这桌子上,等你给我起坛做法去邪祛病之后,它就归你了。”
赵半仙有点尴尬,笑道:“那是当然!”站起身对孙老妈子说道:“快去准备起法坛的物什,在院子里摆法坛。”走到门口,看见院子里都是村里来看热闹的人,这可是自己炫耀本事地好机会,心情格外畅快。
那老妈子在院子里摆了一座法坛。赵半仙叫杨秋池端坐在法坛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孙老妈子开始摆法坛上地东西。
杨秋池向宋芸儿招了招手。宋芸儿跑到杨秋池身边。杨秋池凑到她耳朵边轻轻地嘀咕了一会。宋芸儿疑惑地看着杨秋池,杨秋池又嘀咕了几句,宋芸儿嘻嘻一笑,点点头。
孙老妈子正忙着准备法坛上的应用物什,宋芸儿说道:“大娘,您辛苦了,我来帮你吧!”
孙老妈子见宋芸儿长得俊俏。嘴又甜,笑呵呵说道:“不用了,我忙得过来,谢谢你了!”转身进里屋去拿东西。
“没事的。我帮你做好了!”宋芸儿蹦蹦跳跳跟进了里屋。
不一会。老妈子和宋芸儿便将法坛上的东西准备妥当了。还在法坛旁边放了一个炊架。早炊架上,放了一口装了大半青油的大铁锅。下面架着柴火。
赵半仙换了一身道袍,从法坛上拿起一把桃木剑,脚踏七星。步行八卦,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桃木剑在杨秋池头顶上挥舞。
舞了一会,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展开了放在杨秋池旁边的法坛上,一边念动咒语一边蹦跳着挥舞着桃木剑。另一只手在杨秋池头顶上乱抓一气,然后将手中地某样虚幻的东西砸向法坛上摆着的白纸,继续念动口诀。
念了半晌。端起法坛上的那一碗圣水,喝了一口。随即噗地一下子喷在法坛上地那张纸上。然后转身得意地看着院子外围观的村民们,高高举起了桃木剑,等待着围观者们的欢呼。
等了半天,还是没有赵半仙所期待的欢呼声,反倒听到了人们纷纷地议论。
赵半仙一愣神,难道什么地方出错了吗?赵半仙瞪着那只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看了看院子外围观地村民们,见他们都盯着自己的身后指指点点,好像在议论着什么。一转身,看向杨秋池,见他并没有什么动静,好好地坐在那里,微笑着看着自己。
没什么问题啊,为什么没有往常的欢呼和惊诧呢。赵半仙疑惑地把目光转向院子外的围观村民,突然,他发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闭上眼睛想了想,才回味到原来是法坛上不对。
赵半仙睁开唯一那只眼,仔细往法坛看去,这才发现,法坛上摆着地那一张符纸上,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出现鲜血淋漓身首异处的鬼魅。
赵半仙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还是如此。
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拿起手中的那半碗水,含了一口,又喷在法坛上那符纸上,结果,纸上还是什么都没有出现。
这下子赵半仙有些慌了神,不知道什么地方出错了,不过他很快稳定了心神,决定用油炸鬼挽回面子。
赵半仙把手中装着圣水地瓷碗放在桌子上,开始走八卦念念有词。
从法坛上拿起一根骨头,对着骨头几哩咕噜念了半天,然后对孙老妈子打了个手势。孙老妈子点点头,蹲下身将油锅下面的柴火点燃。
这时候,杨秋池向赵半仙问道:“赵半仙,我这老睡不着地毛病,究竟能不能治好啊?”
赵半仙自负地笑了笑:大人,您不是第一个来找我看病的老爷,你放心,我保管替你治好。”正要回身转过去看那油锅,却又被杨秋池叫住了:“先生,听说您法术高强,鄙人很是佩服,您能给我说说您这法术吗?我特别崇拜象您这样有本事的人。”
那赵半仙一听,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开始滔滔不绝和杨秋池吹了起来。
这应天府来的大官找他算命,说真的那可是还从没有过的事情,而且对他还是那么的崇拜,还给了那么多卦资,难怪这赵半仙高兴得象拣了个大元宝似的。
这赵半仙口沫横飞正和杨秋池说得高兴,那老妈子大着胆子上前提醒道:“老神仙,油锅开了。”
赵半仙这刹住车,连忙对杨秋池说道:“对对!我现在要将老爷您身上的鬼抓住,将他禁锢在这根骨头上,然后让它下油锅,炸死它!老爷您的病就马上会好的。”
杨秋池微笑:“有劳先生了!”
赵半仙唯一的那只眼睛眨巴了一下,很得意的样子。踏着七星步,念念有词,高高举起右手,向院子外面围观的村民们招手示意,随即,那只右手在杨秋池脑袋上空虚抓了几把,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似的,扔在法坛那根骨头上,随后看着翻滚的油锅念念有词。
这时候,围观的村民知道高氵朝马上来临,情绪高涨,大声叫着:
“炸死它!”
“把那恶鬼炸了!”
“好啊!赵半仙好厉害,这样的恶鬼别放过它啊!”
“让它去死吧!”
……
赵半仙很懂得如何煽动观众的情绪,看那油锅已经热浪滚滚,青烟直冒,然后对杨秋池说道:“大爷,我得先看看这油锅滚了没有,如果没滚,这禁锢在骨头里的鬼就炸不死,那咱们就白忙活了。”
说罢,大大咧咧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将手猛地伸进了翻滚的油锅里。
“啊~!”一声惨叫,赵半仙抽回右手,噔噔蹬倒退了数步,咕咚一声坐在了地上,刚才伸进油锅里的那只右手,已经皮开肉绽,发出一股难闻的烤死猪的味道。
赵半仙在地上翻滚着惨叫哀号,痛得差点昏死过去。
这下子,所有的旁观瞧热闹的村民都傻了眼了。赵半仙抓鬼下油锅的法术,他们不知道已经看了多少次了,怎么这一次赵半仙的手好像真的被油炸了似的。
鲁学儒的小妾沈氏也惊呼了一声,脸都变了。米里正更是惊得眼都直了,他看过这赵半仙油炸鬼不知道多少次,次次成功,易如反掌,不知道这一次是怎么了。自己帮这赵半仙在杨秋池等人面前吹牛皮吹了半天,这一回牛皮吹破了。
那孙老妈子也吓傻了,直到看见赵半仙抓着那只皮开肉绽的被滚油烫得焦烂的手满地打滚,这才慌神了,跑过去,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杨秋池奇怪地看着赵半仙,问道:“先生,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我身上这鬼太厉害,反咬了你一口吗?”
那赵半仙哪里还有力气解答杨秋池的提问,那硕果仅存的一点力气全用在惨叫哀号上了。
宋芸儿很惊讶,她看了看杨秋池,又看了看满地打滚的赵半仙,凝神想了想,好像发现了里面的原委,却又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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